粵語地區普通話學習韻母發音若干偏誤問題分析

符寧璐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廣東 廣州　510635）

?

粵語地區普通話學習韻母發音若干偏誤問題分析

符寧璐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廣東 廣州510635）

摘要：粵語與普通話的語音系統差異性給粵語地區人的普通話學習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困難。在粵方言區人的普通話發音偏誤中，我們總可以找到一些“共同點”。本文以粵語地區人普通話學習中的“韻母”發音誤讀為研究切入點，希望通過這些錯誤原因的分析歸納，為粵方言區人的普通話學習提供一些可行性建議。

關鍵詞：粵語普通話教學韻母發音偏誤

由于粵語語音系統與普通話差異較大，因此粵語地區人在學習普通話的過程中往往遭遇很多困難，其中，“口音糾正”是讓學習者和教學者費盡心思又難以取得顯著成效的棘手問題之一。

當下，“漢語學習浪熱”席卷全球，粵語地區人的普通話水平顯著提高。那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廣東人說普通話”的調侃，顯然言過其實。事實上，經過一些基本、系統的普通話學習培訓，類似“‘褲子’與‘父子’”、“‘努力’和‘腦力’”這樣的“直譯型”發音錯誤，粵語區人一般都能通過自我意識和提醒改正過來。

一、粵語地區人普通話韻母誤讀現象整理

（一）單韻母的誤讀

張斌說：“由一個元音構成的韻母叫 ‘單元音韻母’，一般被稱為‘單韻母’，普通話中共有10個單韻母，可分為三類：a/a/，o/o/，e/γ/，ê/ε/，i/i/，u/u/，ü/y/，2個舌尖元音韻母-i/尢/，-i/尥/，以及1個卷舌元音韻母er?！保?］34單韻母誤讀一般有以下情形：

1.o

粵方言區人在發單韻母o這個舌面后、中高、圓唇元音時，更傾向于將舌位降低，口腔開口度增大，發成舌面后、中低、后元音/蘅/，譬如，波/po/便被念成了/p蘅/，摸/mo/便被念成了/m蘅/。

2．e

在發單韻母e/γ/這個舌面后、半高、不圓唇元音時，粵語區人偏向于發成e/藜/這個舌面央、中高、不圓唇元音，如把“車”念成/t拶藜/，“鴿”念成/k藜/，讀時傾向于將舌頭放松，位置偏前，舌位略低，開口度較大。

（二）復韻母的誤讀

1.ao

ao在普通話中的讀法是/ɑu/，其中的元音“a”應該讀成/ɑ/，而粵語區人往往把它發成了/a/，將本應靠后的前元音發音舌位放前了，開口度更大，例如，“包”便由/pɑu/念成了/pau/，讓人聽起來聲音特別夸張，而且顯長。

2．iu/iou/

iu/iou/普通話復韻母，常被粵語區人誤讀為類似英文字母“u”的發音/ju：/，譬如“流”往往念成/liu/，直接把中間的元音/o/省略掉了。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廣州話韻母中也包含一個與普通話韻母iu寫法相同的iu，盡管二者發音不同，后者發音為/i（：）u/，但在一般情況下，粵語區人因為二者發音確有某些相似之處，而將二者混為一談；其二是來自于漢語拼音方案本身對語言學習者的誤導性。iou韻母在有聲母的情況下拼寫為iu，如“niou”會變成“niu”，把iou簡化為iu不會和其他韻母相混，韻母中的o一般發得比較短①。簡縮寫成iu，所以許多普通話學習者容易“望文生義”，將之念成//i（：）u/。

3.ie

粵語的音節結構為（C）V（V/C）/T，相比起來，普通話的音節結構為（C）（V）V（V/C）/T②。比較得知，二者最大的區別之處，就在于粵語音節結構缺少介音。普通話韻母ie/iε/的主元音為/ε/，介音為/i/。于是粵語區人便不自覺把元音i/i/略去不讀，如把“鞋”/揶iε/讀成/揶ε/，“別”/piε/讀成/pε/。

4.ia

復韻母ia在普通話中只與舌面塞擦音聲母j/t揶/、q/t揶’/和舌面擦音x/揶/相拼。在粵語中，舌音系中只有舌尖后塞擦音和擦音。在廣州話音系中，有一套舌葉音，清音、不送氣塞音z/ t蘩/，清音、送氣塞音c/t蘩’/和清塞音s/蘩/，在聽感上/t揶//t揶’//揶/有相似之處，因此粵語區人很容易將兩組音混淆對等。發音時將發音部位前移至舌葉與腭齦，加上齊齒呼韻母前元音/i/發音舌位較高、較前，造成j、q、x在與齊齒呼韻母ia相拼時讀音“尖細化”的現象，類似于“尖音”的發音。

（三）鼻韻母的誤讀

1.ian

普通話鼻韻母ian/iεn/的正確發音方式為：“發元音i后緊接著發an的發音（這時a受前高元音的影響，舌位略為上升如元音ê/ε/的音色）”［3］39。由于粵語音節結構中缺少介音，因此粵語區人常把元音i/i/的讀音去掉了，而保留后面an在ian中的變音/εn/，例如，把“邊”/piεn/念成了/pεn/。

2.üan

普通話鼻韻母üan/yεn/常與聲母jqxy相拼。在漢語拼音拼寫規則中，撮口呼韻母與j、q、x、y相拼時ü上的兩點可省去，又因為j、q、x、y從不與合口呼韻母相拼，因此不會造成混淆。而在粵語中，舌葉音/t蘩//t蘩’//蘩/與合口呼相拼卻是常見的，所以粵語區人在看到含j、q、x、y音節中“uan”韻母部分時，容易從字面上直接出發將其發成韻母uan/uan/的音，甚至把整體認讀音節yuan/yεn/拆分為兩個部件y/i/和uan/uan/來讀，誤念作/juan/，但語感上不覺拗口。

3.ing

普通話后鼻韻母ing/i耷/的誤讀主要有兩類：一是誤念作前鼻音/in/，造成這樣混淆的主要原因與廣州話和普通話韻母對應關系有關，“廣州話韻母ing在北京音中約72%仍讀作ing，約19%讀作eng，其余約9%分別讀作in、en、iong和ong”［4］132，那“9%”的例外情況為后鼻音ing和前鼻音in的混淆現象提供了可能。另一種誤讀現象則與學習者的發音方法有關。“后鼻韻母發音時，先發元音，接著舌根向軟腭移動，最后抵住軟腭，發舌根鼻音‘ng’，鼻音不要拖音，有韻頭的鼻韻母，韻頭發音要輕短”［5］34。而粵語后鼻音的發音方法卻恰與其有相反之處：粵語后鼻音通常會把元音部分發得偏重，且鼻音有拖長的趨勢。例如“星”/揶i耷/，許多粵語區人會努力把元音/ i/發清楚，再刻意發后鼻音，變成了/in耷/舌根向軟腭移動時使口腔增大而發出類似/ɑ/的發音，聽起來更像“箱”/揶ia耷/。發音顯得夸張、不自然。

4.ong

“ong”為普通話和粵語在寫法上共有的韻母，但二者讀音略有不同。普通話韻母ong/u耷/元音部分為/u/，為合口呼韻母，而粵語韻母ong/蘅耷/元音部分則為/蘅/，發音相似點是舌位都靠后并圓唇，但前者舌位比后者要高。但因為寫法形式相同，所以普通話韻母ong常被粵語區人誤讀為廣州話發音/蘅耷/。

二、粵語地區人普通話韻母誤讀原因歸納

造成粵方言人在說普通話時韻母誤讀的原因紛繁復雜，歸納起來主要有以下幾點：

（一）發音時的舌位偏移：許多普通話韻母中所含的元音是粵語中沒有或者是不常有的。雖然外在寫法相同，實際發音卻并不相同。如把e/奕/發成/藜/，o/o/發成/蘅/，ong/u耷/發成/蘅耷/，üe/yε/發成/覺/，把au中的a/ɑu/發成/au/等。

（二）學習者對漢語拼音方案認識不足，被表象誤導而產生誤讀。如把iu（iou）/iou/讀成/i（：）u/，把üan/yεn/讀成/uan/。

（三）普通話與粵語的音節結構有所差異，復韻母和聲母相拼時，學習者因省介音（韻頭）而誤讀。如bie/piε/讀成/pε/ ，pian/piεn/讀成/pεn/，xiong/揶iu耷/讀成/s蘅耷/等。

（四）普通話與粵語一些發音習慣上的不同而導致誤讀。如粵語區學習者在讀普通話舌面聲母與齊齒呼韻母相拼的音節時，習慣以舌葉音和齊齒呼相拼的粵語發音法替代；在讀普通話韻母ing時，習慣以廣州話韻母ing發音方法去讀：把元音發的偏重，再把鼻音拖長。

三、關于粵語地區人學習普通話韻母的建議

在粵語區人學習普通話韻母的過程中應注意以下六點問題：（1）強化元音o/oi和e/γ/的專門練習；（2）加強含元音字母a的韻母系統對比練習，特別是含a/A/，ai/ai/，au/ɑu/，ian/iεn/的讀音實踐；（3）加強后鼻音的發音方法練習；（4）強化舌面擦音、塞擦音與齊齒呼相拼時的發音技巧練習；（5）強化提醒學習者的介音意識；（6）結合粵拼方案作對比，著重講解漢語拼音方案中韻母iu，üan的拼寫、發音規則。

“二語學習者的語言學習過程其實就是一個存在于學習者母語和二語之間的語言連續體，這個連續體可以切成很多個橫截面，從任一點上切下去，都能得到一個語言系統……縱向上，中介語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它永遠在發展變化中，向目的語無限接近”［6］53。從韻母的誤讀角度研究粵語區人學習普通話水平的現狀，我們可以發現，大部分發音誤讀都不是“A字完全錯讀成B字”的重大錯誤，一般只涉及音位與音位變體方面的問題，交流使用中不大可能造成聽話者的誤解，這些誤讀大可理解成粵普“中介語”上的進步現象。

注釋：

①參考自“香港城市大學中文、翻譯及語言學系CTL5711漢語綜論課程講義”第七講內容.

②參考自“香港城市大學中文、翻譯及語言學系CTL5711漢語綜論課程講義”第六講內容.

參考文獻：

［1］傅雨賢.粵語區人學習普通話趣談［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1984.

［2］曾子凡.廣州話·普通話對比趣談［M］.第二版.香港：三聯書店（香港）有限公司，1989.

［3］張斌.簡明現代漢語［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

［4］施仲謀.廣州音北京音對應手冊［M］.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04.

［5］邵敬敏.現代漢語通論［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

［6］謝小麗.粵普中介語舌尖音、舌面音系統的形成與發展［J］.四川省干部函授學院學報，2009，4：53-56.

［7］吳芳.粵方言區學生普通話學習中的聲母問題［J］.清遠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1，4（4）：36-39.

［8］香港城市大學中文、翻譯及語言學系CTL5711漢語綜論課程講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