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茜
我這樣坐在陰影里,
沉滯的時間為我演奏
沉默的變調,過往的一切
是出滑稽劇演出在
深云堆積的舞臺。
我是觀眾也是演員,
是劊子手也是殉道者,
是風的重壓和
問題的促迫。假裝這一刻
在幕間,育人離開,
有人對我說話,含蓄地
談起幸福,有人指責悲劇
無力卻迫不及待想要逃離。
我這樣坐在安靜里,
聽到的聲音都荒誕不經,
我想布景可能比情節
更富寓意,我現在看到的
只是布景。那里交流的荒灘
散布激情的骸骨,死亡不是
吉普賽人用逃逸對抗
循環運命的武器。但我們都對那真正
偉大的詩篇一無所知,
少數人推敲過它的細部,
更少人觸撫過它的節律——
于是保持不安值得推崇,
短暫喘息后應該進入
更大的嚴肅。我與不存在的
演員對談,在虛幻光線里
勾勒我的劇本:神秘,輕盈,
無人聽懂的臺詞,
著意自毀的碎裂,
迷失主旨的忠誠。
薦詩 流馬
一個人坐在陰影里,是一幅極富象征意味的圖像,陰影為人的敞開做出某種庇護,在這陰影中,一個人就是一個劇場,身兼編劇、導演、演員、觀眾和戲劇評論家于一體。
這無疑是屬于詩人自己的內心戲。她心中似乎存在一個類似“絕對理念”的理想劇本,或者叫“偉大的詩篇”。對于這“偉大的詩篇”,多數人一無所知,只有少數人盲人摸象般摸到過它的局部。似乎必須保持敬畏和不安,以“更大的嚴肅”進入,才能窺得其更清晰的面目。在這種不斷靠近“偉大詩篇”的練習中,她一點點勾勒屬于自己的劇本,其實就是對那“偉大詩篇”的下意識模仿。
但在這劇本里,卻充斥著:“無人聽懂的臺詞,著意自毀的碎裂,迷失主旨的忠誠。”不過從行文中,可以看出詩人并不為此感到沮喪,在她看來,這或許恰恰就是那“偉大詩篇”最本質的東西,而她完全捕捉到了。
詩人企圖通過對自我內部觀照來完成對存在總體認識的努力值得欽佩,但作為一個旁觀者,總不免期待有來自陰影之外的光突然照進來,把她的內劇場打破一下,看看會是什么效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