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繼章 (湖南圖書館 長沙 41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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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辯·感悟】
編事散憶(三)
●韓繼章(湖南圖書館長沙410011)
[摘要]文章記述了編輯《圖書館》雜志期間的一些值得記憶的人和事,如當代圖書館學術史發展中的一些重要會議、事件、文章,以及在這些事件中發生作用的活生生的人物,敘事只是選取某一角度,不求全面。參考文獻6。
[關鍵詞]《圖書館》當代圖書館學術發展圖書館學研究應用圖書館學理論圖書館學
20世紀80年代圖書館學研究的多元化發展是頗有成績的,一是圖書館學發展有這樣的客觀需要,一是圖書館學組織能夠駕馭多元化發展路向。如80年代中期的“圖書館事業發展戰略研究”、“全國文獻資源布局”,這些作為應用圖書館學提出的重要課題,可以說是多元化中的重要之“元”,對圖書館事業發展起著重要影響,圖書館事業發展戰略研究中提出的圖書館發展走內涵發展道路,注重提高書刊借閱率等思想成為建設現代化圖書館的思想基礎;“全國文獻資源布局”研究是在信息網絡建設到來前夕開展的,它直接影響了信息技術裝備的圖書館合作,為這種合作建立了思想基礎,世紀之初,形形色色的圖書館聯盟如雨后春筍般建立起來,上海中心圖書館,深圳圖書館之城,東莞圖書館集群,蘇州、嘉興的總/分館體制,等等,無不顯現文獻資源布局的影子。
然而,何以80年代的圖書館變革與世紀初并不相同呢?二者的特征各是什么?
如果把80年代與21世紀初的圖書館變革作一比較,可以發現,80年代的變革在“物”和“技術”層面,而新世紀的變革則在“人”和“思想”、“制度”層面,這種變革的發展一方面符合人的認識過程,一方面與國家的發展階段相適應。
先談談人對事情的認識過程,一般是具體的“物”在前,思想意識等虛的東西在后,在近代史上,國人首先認為重要的是西方國家的“堅船”“利炮”,為了自強首先做的事是搞“洋務運動”,開設“制造局”,建造兵工廠。及至19世紀末建立了號稱亞洲第一、世界領先的北洋水師,卻在甲午中日海戰中被日本打敗,于是國人重新從社會制度,思想文化上審視自己的不足,遂有了“維新”運動,辛亥革命和“五四”運動,這都是從“物”到“人”的認識過程。80年代的圖書館活動,多是以“物”和“技術”為中心而展開的,當時從藏書建設到文獻資源建設的發展,是基于文獻這個“物”的增多而傾力研究的,從初期個別圖書館的復本研究,館藏部局研究,館藏級別研究,到一個區域圖書館的藏書協調,再發展到全國科學研究圖書館的文獻資源調查和布局,可以說,這些圍繞文獻由淺入深、由局部到整體的研究,都是一種“物”的研究,而較少涉及到“人”。現在看來,80年代的“全國文獻資源布局”研究,主要是提高文獻保障率,以保障科學研究和經濟文化建設對文獻的需求,與世紀初圖書館文獻服務的均等化尚不是一個概念。世紀初圖書館服務變革的本質是從“物”發展到“人”,是從人的文獻需求的滿足為出發點而展開的,而這是人的基本文化權利,是圖書館必須滿足的。新世紀圖書館服務的各種形式,加總/分館體制,延伸服務等等,均是為了更好地滿足人們的閱讀需求而創設的新形式。
由“物”到“人”,是80年代和新世紀初圖書館兩次變革的認識論特征,然而,這種認識論特征并不是唯一的特征,圖書館變革還必須有社會政治文化特征作為基礎。
圖書館的功能在發展中不斷增加和完善,其創建之初主要是社會教育,后來增加了文化娛樂等。同樣圖書館是受社會政治文化影響的,60年代到70年代,中國的圖書館都經歷過關門,一段時間其藏書只能部分開放,90年代則實行服務收費,應當說這些做法都是當時的社會大環境所致,新世紀之初的圖書館的繁榮同樣是由于社會的大環境的變化,由于1997年中國政府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締結關于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國際公約,人的權利理念才得以倡行,圖書館的人文思想得以提倡和發揚。社會大環境的變化是圖書館觀念變革的基礎,若沒有世紀之交我國政治制度改革的大環境,圖書館新理念的出現和事業的繁榮是難以想像的,反之,90年代圖書館發展的“低谷”亦是由于當時社會大環境的影響,當時的經濟制度改革之初缺少經驗,錯誤地把一些由政府提供公共服務的部門推向市場,以致公共圖書館要靠收費維持運營。
從1986年的武漢“中青會”,到世紀初的中圖學會在蘇州、桂林、昆明的幾次年會,大約將近20年,這段時間可以視為應用,圖書館學由發韌到成熟的時期。應用圖書館學在世紀初的發展,使人文圖書館學、制度圖書館學、技術圖書館學的研究成果直接支撐了圖書館事業的繁榮,從另一方面即理論發展的視角看,應用圖書館學的發展使圖書館學體系的層次性逐漸明晰,從而加深了人們對圖書館學體系的整體認識。因而,應用圖書館學的發展和繁榮,對于圖書館學是件重要的事情,也許,圖書館學的發展,與實踐聯系緊密的應用圖書館學本應走在理論的前面。
對于圖書館學來說,應用圖書館學的發展一點也沒有使人感到意外,因為圖書館學本就是一門致用之學,是一門經驗之學。除了圖書館學本身的特征之外,使人對應用圖書館產生更多興趣的大概是傳統文化的“實用理性”的影響。
李澤厚先生在《實用理性與樂感文化》一書中談到中西文化的差異,認為西方文化重視概念和邏輯推理,中國傳統文化卻缺少高度抽象思辯的純粹哲學,“從孔子起,重視的都是‘名(概念)’與‘實(現實)’的關系,是‘必也正名乎’,而不是‘名’自身獨立發展的價值;而其根由則在于,天人不分的巫史傳統,沒有可能從獨立科學基礎上發展出高度抽象的‘先驗’觀念和思維方法。這使得中國人的心智和語言長期沉溺在人事經驗、現實成敗的具體關系的思考和倫理上,不能創造出理論上的抽象和邏輯演繹系統和歸納方法(墨辯略有而失傳)”[1]。中國人很少有哲人能夠發表通過邏輯完美的認識,由于中國傳統文化的這種特征,因而不可能產生歐幾里德幾何學,中國有技藝而無科學[2]。
中國傳統文化的這種實用理性自然亦影響到圖書館事業和圖書館學,應用圖書館學從80年代提倡“降低理論研究層次”,尋找“理論與實踐的結合部”,到世紀之初提出以理念作為解決圖書館實踐中問題的根本方法,這些都顯示應用圖書館學對實用理性的青睞。
當應用圖書館學取得豐碩成果之時,適逢“圖書館學”一詞誕生200年之際,《圖書館》在2007年第1期發表了蔣永福的文章《理論圖書館學的當代境遇——寫在“圖書學”一詞誕生二百年之際》,表達了圖書館學人的另一種思考。
蔣永福在文章中提到本質主義被擱置的問題。認為,“從理論圖書館學和應用圖書館學的研究路向分野看,理論圖書館學一直以揭示和解釋圖書館現象的本質屬性及其發展規律為使命。也就是說,理論圖書館學一直以本質主義認識論作為自己的理論武器。本質主義的理論圖書館學關注的是對現象本質的揭示,追求的是理論的終極解釋”[3]。但是,遺憾的是,大多本質主義的理論體系建構,都極易遭致不具普遍意義和實際意義的“烏托邦”之竊笑,并難免引來無數的乃至無情的質疑、批判與拆解——這是一個“解構”的時代,大多本質主義的理性論點,都極易在功利主義價值觀的鄙視中被曲解、被輕蔑、被消解——這是一個“理性的他者”受歡迎的時代[4]。
蔣永福認為,本質主義思維永遠是認識事物的“本質性東西”的基本思維方式;本質主義追問是使人擺脫現象糾纏并駕馭現象從而走向進步的基本路徑;本質主義追問,能夠幫助人類尋找精神家園,從而擺脫世俗煩惱。因為只有追問本質的人,才能超越工具理性的短視,不至于成為“單向度的人”,而成為“俗中脫俗”的理性自由人[5]。
蔣永福認為,理論圖書館學必然也必須追問多么幼稚,多么“不切實際”,多么受人恥笑,也不能停止追問的進程,因為追問本質是理論圖書館學的生命特質所在;哪怕這種追問永遠不能獲得確定性的“本質”,也不能停止追問的進程,因為正是“永遠不能獲得”,才值得永恒追問,這種永恒性正是理論圖書館學持續發展的不竭動力[6]。
筆者在這里大段摘錄了蔣先生的原文,一是,由于這些文字非常精彩,他準確描述了圖書館學人對學科理論執著追求的心態,遙想當年黃純元從日本東京大學捧回社會學博士學位回來,不是仍然回到教授圖書館學的講臺,而唯恐被擠下搭上的這班車嗎!之所以大段摘錄原文,還在于這么美麗的文字和文章,還有許多該讀而未讀的人,多年后來讀此等美文,應該亦是一種享受吧!
參考文獻
[1][2]李澤厚.實用理性與樂感文化[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5.
[3][4][5][6]蔣永福.理論圖書館學的當代困境——寫在“圖書館學”一詞誕生二百年之際.圖書館.2007(1):1-5.
(劉平編發)
A Recall of the Editing Things(Third)
Han Jizhang
(Hunan Library, Changsha, Hunan 410011, China)
AbstractChoosing one angle, this article describes the things and persons that are worthy of being remembered during editing the journalLibraray, such as the important conferences, events and articles in academic 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Library Science and the living characters that played role in the events. 6 refs.
KeywordsLibrary. Academic 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Library Science. Research of Library Science. Applied Library Science. Theoretical Library Science.
[收稿日期]2015-09-06
[作者簡介]韓繼章,湖南圖書館研究館員。
[中圖法分類號]G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845(2016)01-008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