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鋒
(大慶師范學院文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712)
·文化視閾·
基于信仰維度的《大慶油田會戰物語》文本解讀
崔永鋒
(大慶師范學院文學院,黑龍江 大慶 163712)
《大慶油田會戰物語》這部系列報告文學,是對油田會戰歷史的追憶與反思。作者以會戰時期部分典型的文化景觀符號為題目,抒寫了十余個會戰時期的歷史片段,展示了石油人對革命理想的堅定信仰,突出了信仰的力量,在一定層面也展現出這種信仰的文化構成因素,并且指出了會戰精神傳統對現實社會社會主義信仰發展的現實意義。文以載道,這部作品所弘揚的精神,必將穿越時空,引導社會大眾在困境面前勇于實踐、銳意創新。
信仰維度;文化因素;石油會戰;精神傳統;現實意義
湯儒勤的系列報告文學《大慶油田會戰物語》,將石油大會戰的宏大歷史場景濃縮為若干個具有時代地域特征的詞條之中,并通過對這些辭條的闡釋,展現廣大石油人對革命事業的堅定信念,以及在這種信念支撐下的自我超越。很顯然,這部作品給我們講述的是關于信仰的故事,作品中如何再現艱苦環境下信仰的積極作用、構成大慶石油人信仰的文化因素有哪些、會戰的精神傳統在當下的現實意義等問題是要闡述的重點。
大慶石油會戰初期艱苦環境,在作者的筆下有著形象的反映,在《鐵人第一口油井》中作者寫道“人們背靠背坐在一些干草上打盹兒……早晨去老鄉家煮了一鍋粥,大家折樹枝當筷子,茶缸子當飯碗”,關鍵的是鉆機運來了,可沒有運輸設備。這些描寫將讀者的視閾焦點集中于困境面前人們的具體實踐。以鐵人王進喜為代表的石油工人,在困境面前所體現出了一種超人的意志,這種精神背后所承載的是對革命理想的堅定信念,如果不是這種信仰的支持,很難想象,在衣食住行都成問題的環境下,在沒有拖拉機等重要運輸設備的生產條件下,這些石油工人如何能夠進行如此強度的勞動。
信仰的力量,往往在逆境面前能夠展示出其強大的張力,作者在作品中很注重這種張力的凸顯。比如會戰初期,為了解決職工的住房問題,同時也為了節約建設成本,油田上下開展了“干打壘”建設運動,作者這樣寫道:“幾天后整個戰區到處都出現了建筑工地,從部、司、局領導到專家、學者都和廣大干部群眾一起揮汗勞動,以能參加建干打壘為榮。有的職工下夜班不休息,有病的人不去醫院看病,和壯勞力一起挖土、擔水、打夯。”看到這樣的場景。今天的青年人不禁要問:“是什么讓來自不同層面的人凝聚起來,又是什么讓人們不計個人利益,心甘情愿地投入本職工作之外的義務勞動?”是信仰將人們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向著共同的目標不斷地奮進,這種信仰所鑄就的不僅僅是一種歷史責任感,而且還包含著人與人之間友善合作的新型社會關系以及強大的日常實踐動力。首先,強大的歷史責任感、使命感讓廣大石油人將自己與油田的生產生活融為一體,并且形成了對職業的忠誠。其次,建構于共同的信仰所形成的人與人之間的友善關系,形成了強大的協作精神,促成了油田各行業內外的協作,凝聚了力量,戰勝困難。正如弗洛姆所說:“他(人)必須與同類建立互愛的關系,他(人)如果沒有愛,即便擁有全部權力、財富和智慧也只是一副空洞的軀殼”1P51。這種友愛關系是建立在共產主義革命理想基礎上的階級友愛,其超越了由血緣關系、地緣關系所形成的社會關系基礎,為將來自四面八方的石油會戰大軍有機地契合為新的整體提供了文化心理的支撐。另外,強大的實踐動力來源于對革命理想的堅信。在逆境面前,這種堅定信仰的張力突顯出來。換句話來說,廣大石油人的堅定革命理想讓他們將困難看成是信仰的考驗,努力克服困難,勇攀生產高峰成為其實踐革命的“道成肉身”的重要實踐手段。逆境中所彰顯出張力,是信仰對日常實踐的一種精神支撐,而這種張力成就了勞動美,為石油會戰的神圣性、史詩性增添了光彩。
信仰的力量伴隨著實踐形成了“律法”、規范,最終形成一種企業倫理為廣大石油工人所認同。在《四個一樣發源地》中作者著力描寫了李天照等會戰時期采油工的群像,“那時人們常說,采油工的主要工作是‘上崗三件事’,扳扳管鉗、換換油嘴、看看壓力表,但李天照認為這還遠遠不夠。”他經常對井組人說:“別只是滿足在這三點和什么‘量油測氣、清蠟掃地’上,我們在地面上采油,心里也要想著地下,地上出現的情況可能就反映著地下的變化。”我們不難看出,“三老四嚴”“四個一樣”的提出是在會戰初期油田開發的困境下,廣大石油人基于對革命事業的忠誠,結合自身生產的實際,不斷追求超越的一種實踐經驗積累,其本質上是反對形式主義,主張務實的工作作風,是大慶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廣大石油人的日常實踐的準則與信條,并且對整個中國工業戰線的日常實踐有著積極的指導意義。
困境是檢驗信仰堅定與否的重要觀測點,在大慶油田會戰初期,無論是自然條件、還是社會條件都凸顯了困難的境遇,在這種境遇下,老一代的石油人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就是將青春與生命奉獻給神圣的革命事業,讓信仰的火焰在逆境中燃燒,放出耀眼的光芒。我們從作品的字里行間感受到了信仰力量的滲透,大慶石油會戰時期產生了許多精神文化遺產,這些遺產無不存有信仰的烙印,其傳承也是延續著信仰發展的軌跡,甚至大慶油田企業文化的形成發展都離不開對這種信仰的繼承與發揚。馬克斯·韋伯曾說過:“在職業的天職中無休止的工作被推薦為是獲得關于個人屬于(上帝)選民之列的自信手段。只有工作才能消除宗教疑慮,并賦予個人以置身于獲救之列的確信。2P70這是基督教新教信仰下所形成的人們的職業觀。在堅持共產主義信仰的社會主義倫理中,廣大石油人不懈的努力和自我超越是實現其作為社會實踐主體身份認同的自信手段,只有不斷地超越自我,才能彰顯自身的價值和信仰的力量。
關于作品中所呈現的大慶石油人信仰的文化因素,主要來源于三個文化群落,即:軍旅文化圈、傳統文化圈、政治文化圈,三個文化群落的有機契合,彰顯了大慶精神、鐵人精神這類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理念。
首先是軍旅文化圈。大慶油田的順利開發與幾十萬轉業軍人的介入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軍旅文化勢必在油田的日常生活中得到體現。如《鐵人第一口井》中,面對搬運鉆井設備的困境,王進喜問井隊的指導員解決困境的辦法,那個當過兵、打過仗的指導員將自己的戰斗過程中與敵人頑強抗爭最終戰勝敵人的故事分享給他。將部隊在戰斗中所培養出的堅強戰斗意志移植到石油的生產領域中,并對廣大石油工人戰勝困難起到啟示和激勵的作用。《縫補廠》中,作者介紹了5位老兵,在物質條件匱乏的條件下,接受上級任務籌建縫補廠,充分體現了軍人的服從與頑強,并且這種精神延伸并影響了其他的同志,并最終形成艱苦奮斗勤儉辦廠,邊工作邊完善的“縫補廠精神”。從諸多的片段描寫中,我們能夠體驗到軍人在困難面前勇氣與實踐的執著。在我們看來軍旅文化的實質體現在以下幾點:第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無畏精神;第二,嚴格的組織紀律性;第三,自主的實踐精神。可以說,大慶石油會戰中石油人信仰的諸多方面都離不開軍旅文化的熏習。大慶油田從會戰伊始,就打下深厚的軍旅文化烙印,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勇敢的精神、主動實踐的態度、強烈的組織性、紀律性,形成了石油人的強大的精神凝聚力,這為油田在經濟困難時期能夠保持穩定、高效的生產奠定了思想基礎。也給油田的企業文化奠定了一個初步的基調。
其次是傳統文化圈。例如,“三老四嚴”精神充分地體現了廣大石油人將傳統文化道德因素與現代社會的科學管理有機結合起來。梁漱溟先生認為:“道德要在有心,要在身從心而活動。”3P133“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做老實人”的三老精神,就充分地體現了大慶石油人身心合一的道德意識。傳統文化的積淀下,在大慶這塊土地上我們看到了和實生物,海納百川的氣度,來自天南地北的帶有不同地域文化的群體匯聚于此,為了擺脫中國貧油的困境,在此地共同生產生活。縱觀這部系列報告文學,我們所能讀到的,是一種文化的圓融精神,這種圓融是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土壤之中的。這種圓融的精神作為一種集體無意識存在于大慶石油會戰這個特定的歷史時空之中,并且其得到了充分地傳承。大慶石油會戰,是石油工業部領導下,全國石油戰線在各兄弟單位和有關地方的大力配合下開展的一次大型的工業實踐活動。因此,來自五湖四海的會戰大軍如何統一思想,除了政治層面的教化之外,傳統文化的契合作用不容忽視。傳統文化因素主要體現在石油人的家國情懷、油田上下的和諧關系、對英雄事跡的頌揚與傳播。
第三是政治文化圈。大慶石油人信仰的文化因素最為直觀的是政治文化圈,大慶人創業,在政治思想上主要依靠的是《矛盾論》與《實踐論》的指導,這就是“兩論起家”。其中《實踐論》指出:“通過實踐而發現真理,又通過實踐證實真理。”4P273這種知行統一的實踐范式使得大慶石油會戰中,不斷地創造中國工業史上的奇跡,而在實踐中不斷地將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精髓與自身的實際相結合,并不斷地將大慶精神、鐵人精神的內涵加以升華。在《安達“農墾大院”》一文中,作者以翔實的文字記載著會戰黨委號召上下學習“兩論”指示、以及會戰指揮部機關報《戰報》創刊的消息、油田政治宣傳有關的文化建設等史實,體現出政治文化在油田文化建設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安達、“農墾”這些名詞所代表的與大慶油田政治文化息息相關的地理或行業系統名詞的深層文化含義。
不同文化圈的有機契合構成了大慶會戰過程中石油人信仰的文化基礎,這種基礎源自于現實的政治層面、源自于歷史的傳統文化積淀、源自于如軍旅文化這樣的典型的職業文化特質的熏習,這些文化的匯聚不是那種呆板的結合,而是基于互動狀態下的耦合形式,其促進了廣大石油人對革命理想的堅定信仰,在困境面前勇于實踐探索,并完成自我的超越,鑄就了新中國工業史上的豐碑。
作者將系列的報告文學命名為《大慶油田會戰物語》,統轄其中的十余篇文章,通覽每一篇文章,都是對大慶石油會戰史上曾經出現的歷史現象進行評議與反思,每一個題目都是一個石油會戰史中的文化符號,其所記錄的是石油人不朽的事跡,其所抓住的是若干個歷史片段和瞬間,其以框架式風格將這些歷史片段銜接起來,逐步構劃出大慶石油大會戰的廣闊畫面。文化尋根是當代文學界創作的熱點,通過對文化碎片的整理,進一步構劃特定區域的文化特質的作品也有許多。諸如《哈扎爾詞典》《馬橋詞典》等等。《大慶油田會戰物語》其主旨在于記錄每一個抽象名詞背后的發生動機,以一個記錄大慶石油文化的專有名詞為契機,將名詞背后所包含的文化因素、人物的音容笑貌、地域的風土人情充分地展現出來,并從不同的角度凸顯廣大石油人對革命理想的信仰,并通過歷史的反思詮釋會戰精神傳統在當下社會實踐的現實意義。
首先,對具有會戰精神文化符號的追憶與反思,有助于強化信仰的傳統,喚起人們完善自我的斗志。作者在《安達“農墾大院”》一文的結尾處深情地寫道:“安達當年那些‘農墾大院’是石油會戰立穩根基的圣地,是奪取勝利的起跑點。那些大院留下了石油會戰人的青春歲月,而事業的發展是對那些老地方、老情景、老人物最好的回報,這不僅屬于歷史,也屬于當代。”其意在說明所描寫對象的歷史意義與文化價值,特別是其在人們內心的信仰價值,這種意義不光具有時效性而且還具備永恒性,當一個文化符號穿越時空界限而保持其特質的時候,其將被賦予形而上的普遍意義,進而走向崇高的境界,成為人們延續有關信仰的重要依據。作者將“農墾大院”比作“圣地”,很顯然是要凸顯這個文化符號的某種信仰功能,這種對革命的信仰是基于客觀的歷史現實而發生的,其超越性預示著這種信仰在日常實踐中的積極持續作用。在《創業莊》一文中作家的這類思想進一步地得到體現。諸如:“每個時代都有它獨特的符號,每個符號都帶著那個時代的特色。創業莊是當年那場驚天動地的石油大會戰的產兒,也是大慶新時期二次創業的符號。”
其次,文化符號背后所彰顯的是對人的創造精神的弘揚。認真地對作者的14篇文稿進行梳理,我們發現每一篇文章的題目都是一個大的文化符號,其所包涵的是其背后人的主觀能動反應,從會戰的歷史來觀察,這些文化符號都是當年在會戰初期抒寫創業史詩的地方,而史詩的抒寫者是諸多的勞動模范典型,他們身上所體現出的美感通過他們的音容笑貌再現給讀者,崇高的品格和行為讓讀者感動,特別是他們的創造精神,必將成為后世行為的楷模。
第三,會戰精神資源的整合與當代實踐精神的發展。“發展的觀念總是和創造性分不開的。”5P10縱觀整部報告文學,不難發現,作者對會戰精神的整合,諸如“鐵人精神”“五把鐵鍬鬧革命精神”“縫補廠精神”“三老四嚴”“四個一樣”精神等等,孕育于石油會戰影響深遠的精神文化資源,發生的來龍去脈進行了纖細地介紹,讓讀者明白大慶精神鐵人精神的文化特質,那就是馬克思主義闡述的實踐性、創造性。勇于實踐、敢于創新的精神正是當今青年所缺乏的,要擺脫局部的精神困境,必須對傳統的精神資源進行揚棄,結合自身的實際,恢復信仰的力量。
《大慶油田會戰物語》這部系列報告文學,是對油田會戰歷史的追憶與反思。作者以會戰時期部分典型的文化景觀符號為題目,抒寫了10余個會戰時期的歷史片段,展示了石油人對革命理想的堅定信仰,突出了信仰的力量,在一定層面也展現出這種信仰的文化構成因素,并且指出了會戰精神傳統對現實社會社會主義信仰發展的現實意義。文以載道,這部作品所弘揚的精神,必將穿越時空,引導社會大眾在困境面前勇于實踐、銳意創新。
[1](美).埃利希·弗洛姆.賈輝軍.精神分析與宗教〔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社,1995.
[2](德).馬克斯·韋伯.蘇國勛等.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
[3]梁漱溟.人生道德的三路向:宗教、道德與人生〔M〕.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10.
[4]毛澤東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2.
[5]高清海.哲學與創新〔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責任編輯:宋洪德〕
文化是民族生存發展之基
文化是民族生存發展之基。一個民族即使領土被敵國占領,只要自己的文化還在,就能重新凝聚人心,還有復興的希望;反之,如果文化已經消亡,即使沒有敵軍入侵,民族實際上就已經滅亡。顧炎武把歷史上朝代的更迭歸納為“亡國”與“亡天下”兩種情況,前者是民族內部的政權興替,但文化的性質沒有變化;后者是亡國加上滅種,不僅民族政權覆滅,而且作為文化意義上的一個種已不復存在。
在上古時代,埃及、兩河流域、恒河流域誕生了人類最早的文明。大約在公元前后,這些地區的文明被外來文明所置換。今天的埃及、伊拉克、印度文明等,是在外來文明的基礎上重新建立的;當地的上古文明,人們稱之為“古埃及文明”“古巴比倫文明”“古印度文明”,這些屬于被外來侵略者強制消滅的文明。歷史上還有因為自身原因而失落的文明,中國的契丹文明就是典型代表。唐宋時期,契丹是中國北方最強大的民族之一。他們建立的遼國,與宋朝南北對峙,有自己獨特的文化;但在與周邊民族交往的過程中,由于不注意保存文化,喪失了彼此認同的核心,最終走向了消亡。
迄今為止,沒有一種文明是完美無缺的。多元文明并存,正好可以相互補充、相互學習。文化交流的前提,是本土文化的存在;如果本土文化都失落了,又用什么去交流?當今世界,由于交通與傳媒十分發達,各國、各民族的交往更為便利,文化之間的交流與傳播也更為頻繁。但有一點始終無法改變:文化依然是民族生存發展之基,每個民族必須有屬于自己的文化。在民族國家還將長期存在的人類社會,民族文化的主體性仍要加強。
(2016年09月05日人民網)
I207.5
A
1002-2341(2016)05-0079-04
2016-03-25
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龍江文學對先鋒小說后形而上學思想的接受》(13E015);黑龍江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新時期大慶石油文學中的“現代性”特征研究》(12544006)中期成果
崔永鋒(1982-),男,黑龍江五常人,講師,主要從事中國當代文學、大慶石油文學、地域文化等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