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華:牙醫出身的著名作家
寫過《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和《第七天》的余華,1960年出生在浙江海鹽一個醫生家庭。他曾說過他從小便和醫院結下了不解之緣。后來在很多場合,他都談到過自己童年的經歷。他說:
“可以說我的童年是在醫院里度過的。我的父親是一位外科醫生,母親是一位內科醫生。他們工作異常忙碌,根本沒有時間照看我,我和伙伴們就在醫院里游蕩。我甚至喜歡聞酒精和福爾馬林的氣味,我對從手術室里提出來的一桶桶血肉模糊的東西早已習以為常了,我家對面就是太平間,我聽到過這個世界上最為豐富的哭聲,我幾乎是在哭泣聲中長大的,我覺得哭聲里充滿了難以言傳的親切。應該說我小時候一點也不怕看到死人,對太平間沒有絲毫的恐懼,到了夏天最為炎熱的時候,我甚至喜歡一個人待在太平間里,因為那用水泥砌成的床非常涼快……”
1977年,余華高中畢業后,在家待業了一年多。之后,他成為了海鹽縣武愿鎮衛生院的一名牙醫,并一干就是五年,他曾這樣描述他那五年的牙醫生活:
二十年多前,我是一名牙科醫生,在中國南方的一個小鎮上,手握鋼鉗,每天拔牙長達八個小時。
在過去,牙醫是屬于跑江湖一類的,通常和理發的或者修鞋的為伍,在繁華的街區,撐開一把?由布雨傘,將鉗子、錘子等器械在桌子上一字排開,同時也將以往拔下的牙齒一字排開,以此招攬顧客。這樣的牙醫都是獨自一人,不需要助手,和修鞋匠一樣挑著一副擔子,游走四方。
我是他們的繼承者。雖然我是在屬于國家的醫院里工作,但我的前輩們都是從油布雨傘下走進醫院的樓房的,沒有一個來自醫學院。因牙疼難忍前來求治的病人,都把我們醫院叫做“牙齒店”,而很少有人認為我們是一家醫院。與牙科醫生現在已然知識分子化了的職業相比,我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名店員。
我在“牙齒店”干了五年,觀看了數以萬計的張開的嘴巴,我感到無聊至極,我倒是知道了這個世界上什么地方最沒有風景,就是在嘴巴里。當時,我經常站在臨街的窗前,看到在文化館工作的人整日在大街上游手好閑地走來走去,心里十分羨慕。有一次,我問一位在文化館工作的人,為什么經常會在大街上游逛,他告訴我說:這就是他的工作。我心想這樣的工作我也喜歡。于是我決定寫作,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進入文化館。當時進入文化館只有三條路可走:一是學會作曲;二是學會繪畫;三就是寫作。對我來說,作曲和繪畫都太難了,而寫作只要認識漢字就行,我只能寫作了。
直到1983年11月的一個下午,我接到了一個來自北京的長途電話,一家文學雜志讓我去北京修改我的小說。當我從北京改完小說回家時,我才知道我們小小的縣城轟動了,我是我們縣里歷史上第一個去北京改稿的人。我們縣里的官員認為我是一個人才,他們說不能再讓我拔牙了,說應該讓我去文化館工作。就這樣我進了文化館。我從醫院到文化館工作時,我的調動文件上蓋了十多個大紅印章。我第一天到文化館上班時故意遲到了兩個小時,結果我發現自己竟然是第一個來上班的,我心想這地方真是來對了。
這幾年很多外國朋友問我,為什么要放棄富有的牙醫工作去從事貧窮的寫作?他們不知道在八十年代的中國,做一名醫生不會比一名工人富有,那時候的醫生都是窮光蛋。所以我放棄牙醫工作去文化館上班,沒有任何經濟上和心理上的壓力,恰恰相反,我幸福得差不多要從睡夢里笑醒了……
周有光:搞經濟出身的“漢語拼音之父”
周有光,原名周耀平,起先“周有光”是他的筆名,后來“有光”又成了他的號,1906年1月13日出生在江蘇省常州市青果巷的一個書香門第。
1918年,他進入常州高級中學預科,一年后正式入學,與后來同樣成為語言學家的呂叔湘是同學。1923年,他中學畢業后,雖然成績優異,但由于家庭經濟困難,本來只能選擇不要學費的師范學校,卻無意中考上了上海圣約翰大學,幸得親友資助,為他湊齊了200元學費,遂入學,主修經濟學,兼修語言學。
1925年,上海發生了“五卅慘案”,6月3日,上海圣約翰大學的一批師生為表達對校方的不滿,憤然離開了學校,周有光改入由愛國師生創辦的光華大學繼續學習。1927年,他從光華大學畢業后,先是在光大附中教了一段時間的書,1933年4月30日,與著名的張家四姐妹中的二姐、畢業于光大歷史系的張允和結了婚。同年,周有光考取了日本京都帝國大學,夫婦倆一起留學日本。
1936年,周有光回國,任教于光華大學,教經濟,同時兼職上海江蘇銀行。上海淪陷后,周有光舉家逃難到了了重慶。周有光任經濟部農本局重慶專員辦事處副主任,主管四川省合作金庫。1941年以后,在重慶新華銀行總行任職,隨后又被行里派往紐約和倫敦工作。
1948年,周有光回到國內,并在香港參加了中國民主建國會。上海解放后,他回到上海先后在復旦大學經濟研究所、上海財經學院任經濟系教授,同時在上海新華銀行和中國人民銀行華東區行任職。
周有光雖是經濟學教授,業余卻愛研究語言文字,也發表過一些有關漢字的拼音化和文字改革的論文。
1955年,中央召開全國文字改革會議,周總理點名要精通中、英、法、日四國語言的周有光參加。當時,周有光在會上提出了漢語拼音三原則:即拉丁化、音素化和口語化,并提出要用26個拉丁字母。會議結束后,想著學校還有課要上的周有光正準備打道回府,不料卻被一位領導同志叫去,說:“組織上已決定讓你留京參加國家文字改革委員會的工作,你就不要回去了。”當時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的周有光一聽,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我是外行。”領導卻說:“現在,這個工作就是一項新的工作,大家都是外行。”這下,他再也沒有什么可講的了。
就這樣,周有光奉調到了北京國家文字改革委員會,從一個經濟學教授變成了一個漢語言文字改革工作者。后來,崔永元曾經問過他:“對于這次改行,您愿意嗎?”周有光答道:“沒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只有一個思想,即‘哪里需要哪里去。再者說了,經濟學教授多得很,而做這一行的卻沒有多少人。我就這樣一個原則:既來之則安之。來了之后,我就把經濟學完全拋到了腦后,一心一意地投入到了制定漢語拼音的工作中去了……”
好一個“哪里需要哪里去”,好一個“既來之則安之”,周有光的這次改行,雖然使我國少了一個經濟學教授,卻多了一個世界級的大語言文字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