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錫拉庫薩 追尋西西里的不老傳說

胡若冰

《西西里的美麗傳說》是出生于上世紀 80 年代的人幾乎都知道的一部電影，當年大家在發現這是一部情節文藝的情色電影的同時，也知道了意大利有個地方叫做西西里，那里有充滿熱帶風情的美麗城鎮，有保守嚴肅的居民，有讓人沉醉的地中海海景。但過去認為故事終究是故事，直到真正去了西西里，去到電影的拍攝地“錫拉庫薩”（Syracuse），才發現當年看到的情節是如此的真實，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也只能發生在西西里。

地中海邊的巴洛克小鎮——錫拉庫薩

錫拉庫薩最美的莫過于奧提伽島上的老城區了，這里是歐洲最有味道的巴洛克小鎮，古老的街道低調、破舊而耐人尋味，所有房子都有著極為悠久的歷史。奧提伽島東西方向跨度不超過500米，南北不過1公里多點兒，因此無論住在島上何處，隨便溜達一會兒就能到達海岸邊的環島公路，當然了，最美的景致集中在東岸。我們從奧提伽島的Via Maestranza穿到了海岸邊，迎面而來的是激冷的地中海海風，波濤洶涌、滿是礁石的海岸，翻滾前進著的濃云與華燈初上的巴洛克小鎮。從未想過意大利小鎮可以用壯闊這個詞來形容，或許這個詞還不能精確地說出這圖畫帶給人的感受。有人說錫拉庫薩是地中海沿岸最美的十座小鎮之一，但當我站在這里的時候，我心里沒有“之一”這個說法。

頂著寒風往北邊走，走不了多遠會來到一座觀景臺上，這里的景象讓我在寒風中駐足了很久，從這里向南方望去所收獲的景色我將永遠難以忘懷。其實細想起來這個地方的建筑也并不是那么特別，歐洲也不乏漂亮的天色與洶涌的海岸，而淡季所帶來的特別之處是一種冷清的空曠之美，一種自在與任性的感覺。《西西里的美麗傳說》里的女主角“瑪蓮娜”之所以會發生那樣無奈的跌宕起伏，是因為她處于一個封閉的、難以接受外來事物的環境中，另一方面也源于她本身不群的外表與特立獨行。錫拉庫薩雖說是個隱士般的小鎮，但豐厚而輝煌的歷史積淀讓這座小鎮擁有狂野的內在氣質，這就像是我現在看到的這種景象一般，這種輕易說不清楚的氣質也許恰恰是最適合襯托在“瑪蓮娜”背后的東西。

一再的提起淡季，淡季對意大利南方的影響顯而易見，即使是到了白天，錫拉庫薩的街頭依然見不到幾個人，游客更是少之又少。僅有的一些居民聚集在寬闊圣潔的“大教堂廣場”上喝著咖啡，當我們走過的時候，他們會禮貌地問好示意，這場景出現在電影結尾中瑪蓮娜和丈夫重回西西里的那場戲中，好在如今在這里和我們問好的本地人要比電影中的本地人更加單純與和善。

質樸而神圣的錫拉庫薩大教堂

錫拉庫薩大教堂是一座別致的建筑，教堂正面不同尋常的巴洛克風格立面，掩飾不住它曾經在希臘統治時期的身份——雅典娜神廟。基督教對古希臘神廟的改造在西西里并不罕見，讓人不禁感慨公元前5世紀的多利安式廊柱和地基居然一直能挺立至今。

大教堂真正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它內部的質樸風格，這簡單的感覺和它的外貌不是那么相匹配。一路上看到的天主教堂金碧輝煌，教堂的內飾也日漸華麗，錫拉庫薩大教堂似乎還停留在歷史的某一個瞬間，兩側的墻壁保持著搭建之時石料的天然質感，這個部分未加任何多余的裝飾，甚至于把磨平石料表面的工作都給省略了。

側墻上為數不多的裝飾是高懸于木質天花板吊頂兩側的彩色玻璃窗，陽光透過這些彩色玻璃射進教堂里，將教堂內的廊柱、石墻與雕像打上一層溫暖而斑斕的色彩，神圣與神秘的氣息油然而生。相比其他教堂里掛滿巨幅油畫，天花板上繪滿華麗壁畫，貼滿黃金白銀的奢侈感覺來，這樣的質樸風格讓我這樣的非教徒更能感受到神圣而非炫富的意味。

沿著海岸一直向南走會來到一塊大礁石前，這個小小的地方在旺季的時候是人們跳水與曬太陽的場所，雖說奧提伽島上沒有沙灘，但這種由礁石組成的小臺子也足以讓熱愛陽光的意大利人一展身材的了。而如今的這里，在驚濤駭浪拍打而出的巨大浪花之下，只有一位悠閑的本地老人靠在墻邊看著報紙，海浪的聲響在他看來已經猶如有節奏的背景音樂一樣，這意境該讓天天在城市里尋找咖啡館、玩小資的人何等艷羨與自嘆不如啊。

這條路的盡頭是一座低調的城堡——馬尼亞切古堡，不光看起來低調，實際除了建筑本身也真沒有什么可看的東西，在空空如野的城堡里走上一圈用不了半個小時，很明顯這座城堡的建造完全是為追求堅固與實用，面對地中海的一側圍墻相當厚實，以至于站在城墻旁邊完全看不到城堡腳下的海水。里面沒有多少介紹可以告訴我們這錫拉庫薩國王曾經居住過的地方究竟經歷過些什么，然而錫拉庫薩的歷史確實沒有城堡這般的簡單和低調。

歷史上的錫拉庫薩是一塊學術的熱土

如今看在眼中的這座美麗小鎮在古希臘統治時期的地位相當重要，它不僅僅外表被古羅馬名宿“西塞羅”稱為“古代最美麗的城市”，而且在當時各個方面的實力也都可以與希臘都城雅典分庭抗禮。在錫拉庫薩如日中天的時候，曾經成功擊敗了進犯西西里的迦太基人，而且高度發展的科技文化水準也吸引并孕育了大批學者。其中最為著名的當數全能型的科學家“阿基米德”就出生在這里并在這兒開始了他的科學之路，在奧提伽島最北側有座廣場被命名為“阿基米德廣場”。另外還有古羅馬歷史學家“李維”與“柏拉圖”這樣耳熟能詳的人物也都長時間駐扎在這片學術的熱土上。當然，古羅馬的占領與掠奪最終改變了錫拉庫薩的命運，被剝奪了財富與顯赫地位的錫拉庫薩最終沉于古羅馬帝國的眾多偉大城市光環之下，在默默無聞地度過了2000年的光陰之后，這里給我們留下的，是這大氣磅礡的歷史與承托著秀美之中帶有野性的濃重的小鎮景色，知道這些歷史之后再看這片蔚藍洶涌的海，心中難免多了些感慨。

傍晚時分的漁港投射出絢麗的光影，這里的碼頭看起來似乎功能性并不是太強，僅零星地停放著幾艘小型漁船，在稍遠的海水中飄浮著一艘老式雙桅帆船，與周圍的中世紀建筑一起襯托著錫拉庫薩抹不去的古色古香。夜幕籠罩下來之后，奧提伽島上的一切活動似乎都迅速停止了，原本就安靜的古老街道變得空無一人，商店也大多早早關門，只剩下海浪的聲音不絕于耳，沉寂下的錫拉庫薩古城又開始表現出它老態龍鐘的一面。這個時候，找一家一個客人都沒有的小飯館，來上一盤海鮮菜肴，隨便要一瓶西西里產的口味清冽的白葡萄酒，才知道西西里的味道只有在錫拉庫薩才最為純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