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業可成責任投資的“推手”

Nicholas+Beale　Rose+Beale　趙麗芳

歐元區金融危機最嚴峻的時候，政治家都知道“應該做什么”，但是，“只是不知道做了該做的事情之后，如何面對新選舉”。其實，企業高管和投資家也面臨類似的“窘境”：負責任的行為、長期投資和風險管控這些致力于長期發展的行動都會減少短期利益。如果實施這些負責任的行為從短期看會使投資者“付出代價”，那么，誰愿意做這些僅從長遠看才有利的事呢？

但是，無論從國家層面還是國際層面來看，責任商業和責任投資對整個社會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國際商業領袖和投資家在全球有巨大的影響，他們的所作所為甚至對自己國家的聲譽來說也很重要。這其中，金融領域是重中之重。因為，在市場經濟時代，企業行為從很大程度來說是由金融投資所驅動的。因此，一個社會如果需要負責任的企業行為，就需要鼓勵負責任企業行為的金融投資。

目前，全球越來越重視金融業的積極力量。在此，我想對此議題進行探究，研究金融業如何在可持續增長議題上發揮正面作用以及政策制定者如何幫助金融業達到這一目標。

負責任的行為可以確保長期的金融和社會效益

從短期來看，資本市場上的內幕交易、市場操縱等其他各種金融活動可能短期獲利，但這些活動對整個社會來說是有害的。投資者應該如何看待負責任的長期投資和短期獲利之間的矛盾？

從長遠看，投資者應該明了責任投資的諸多好處。首先，責任投資可以有效避免高成本風險。對長線投資者來說，短期的價格起伏不會帶來太大沖擊，但是一些巨大的打擊對投資來說卻是致命的。此次金融危機便證明了這一點：自從金融危機以來，直到2014年3月，各銀行為此付出了總共1000多億美元的代價。而在其他一些極端案例中，安然、嘉漢林業和Growex等公司因倫理缺失和數據造假而陷入破產境地。這些都值得深思。現在，投資者和資產管理者們越來越重視如何避免這些沖擊，也逐漸認識到責任投資的好處。正是如此，目前有超過1250家金融公司簽署了聯合國責任投資倡議，如挪威主權財富基金、黑巖集團、安聯保險、道富集團、富達投資和安盛等公司，這些公司的總資產加起來約14萬億美元。

我們可以做個假設，這些集團如果僅顧眼前利益而導致投資失敗，其導致的結果將不僅僅是投資者的損失，還會帶來廣泛的社會和經濟損失：人才和資源流失，企業和政府的公共信譽會動搖、經濟低迷。而此次金融危機也讓西方社會痛定思痛，認識到上述事件發生的可能性。為避免類似事件再度發生，人們希望全球合作，系統性解決問題。例如，筆者的金融穩定全球合作項目涵蓋了英國、美國和中國的立法者、科學家和金融機構。我們共同探討一些議題，從類似全球生態圈的角度考慮金融體系。

金融體系與經濟和社會相關方的聯系日益密切，中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聯合發布的《綠化中國金融體系》報告強調，“金融體系要確保健康、可持續的實體經濟，資金投資不僅符合投資者長期的利益，同時也要滿足更廣泛的公共利益。”政策制定者考慮金融體系的健康和風險，不僅要關注金融業對其他部門的短期影響，還要考慮更廣泛的對經濟的長期影響。

但上述舉措并不意味著對經濟活動的過多的干涉政策。事實是通過金融行業發揮導向功能，鼓勵企業作出負責任的投資，并不是要求企業在責任投資和利潤之間做出取舍。事實上，前者對后者會帶來益處。2013年，哈佛大學對180個公司進行了調查，結果發現，那些較早進行責任投資的公司，從長期看，其業績要遠遠好于沒有進行責任投資的同行。聯合利華公司的成功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聯合利華于2010年11月公布了“可持續行動計劃”，該計劃旨在改善健康和生活狀況，減少對環境的不利影響和改善生計。自從計劃公布后，聯合利華的股價與主要競爭對手比，平均每股上漲3.6%。

責任行為吸引更好的雇員

責任行為的另一益處是，對金融部門來說，可以吸引、保留和激發更優秀的員工。也許技能欠缺的個人擁有較少的選擇機會，但對高素質人才來說，卻選擇良多。他們更敏銳，會避免選擇那些不負責任的公司，以免給自己帶來壞名聲。尤其當今社會對于企業信息的流通，雇主不再像以前那樣更有控制力。企業活動會經常被社交媒體和主流媒體報道和評判。員工有充足的渠道去了解企業。此外，研究顯示，激勵和薪酬以及薪酬和工作滿意度之間沒有必然聯系，而雇員參與和雇員對企業的社會和環境責任的認識之間卻聯系緊密。與此同時，無論是從投資實踐還是人力資源管理來看，投資者對可持續的、符合倫理的行為日益重視，因為這樣可以吸引具有責任意識的雇員。

責任行為對雇員的影響還有，責任行為可以為企業帶來更廣泛的社會效益。雇員也是市民，因此企業的社會責任活動也會惠及他們及其親友。

負責任的投資者激發負責任的行為

考慮到負責任的投資行為有諸多益處，投資者和政策制定者應確保金融業成為正面力量的驅動因素。通過提出正確的問題和聚焦正確的議題，投資者可以極大地影響企業的投資行為，并鼓勵企業進行負責任的長期的投資。目前，很多公司被市場驅動，季度報表的重要性大于企業其他愿景。短期來看，這些不可持續的方式可以促進公司利潤的增長，至少對處于壓力之下的公司高管有吸引力。但從長期來看，卻是不可持續的。為應對這一問題，投資者可以清楚地向企業表明，相比短期獲利，他們對道德的、可持續的行為更有興趣。這樣可以鼓勵企業進行責任投資。

盡管很多成功的企業領袖會把經營壓力放在一邊，堅持進行負責任的投資。但是，當投資者給予企業領袖于支持時，他們進行責任投資會更容易。2013年2月，全球最大投資公司黑巖集團CEO Larry Fink便是這么做的。Larry Fink在一封給福布斯500強企業CEO 的信中說，他很擔憂短期效益主義，他更愿意鼓勵企業在可持續發展項目上進行投資。顯然，這種對投資長期可持續項目的直接鼓勵來自如此有影響力的投資者，會進一步激勵更多的投資者和企業家關注可持續發展投資。

責任投資可以探索新商機endprint

金融行業支持那些能給社會帶來益處的投資和企業時，本身也會成為社會“正能量”。金融行業的這種責任投資正在中國和全球其他地方發生。2012年，中國超越美國成為新能源的最大投資國。在2013年，中國的可再生能源革命出現了重要轉折點：來自水、風能和太陽能的發電量（59%）超過了煤炭和核電站的發電量（41%）。

在全球層面，投資在因特網和移動技術上的資金極大改變了數億人的生活，使得人們可以接觸各種信息，而在信息自由流通的背后，公眾輿論變得日趨重要。由于信息自由流通，公眾可以對一些議題如環保、污染等發表看法，并形成輿論壓力，促使政府和企業行動。責任投資可以鼓勵這些投資項目以解決這些長期性議題。而此前，在追求利潤的壓力下，這些議題常常被忽略。

例如，在一些發展中國家，車禍死亡率快速增長，每年車禍死亡的人數超過因肺結核和瘧疾的病死率。而事實上，車禍事故通過采取安全措施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每年投資建設新公路就可以有效阻止車禍事故。這對投資者來說就是機會。政策制定者也可以鼓勵這種投資。現在的“綠色債券”就是專門用來投資那些有潛力且對社會有積極意義的“綠色”項目，同時使得有限的公共資金最大化利用。目前，中國和英國都在嘗試或者探索“綠色債券”的投資。

中國可以成為責任行為的全球領導者

在發揮金融業積極作用上，中國可以采取措施促進責任商業和責任投資的健康發展。就中國自身來說，也明確做出了負責任和可持續實踐的承諾。在中國各行各業，負責任的商業行為面臨越來越多的商機。聯合國一份針對全球CEO的調查顯示，中國大型企業的高管們對消費者所持的可持續發展的態度表示了極大信心。83%的CEO認為，產品或者服務的可持續特點對消費者的購買選擇發揮了很大作用。此外，對中國企業家和官員來說，環境因素也是他們尤為關注的議題。

國家政策也支持負責任的投資，中國政府為綠色金融制定了“大膽”的議程。今年是中國綠色信貸指引發布兩周年。地球之友美國分部的經濟政策主任Michelle Chan說道：“中國的可持續金融政策，尤其是綠色信貸指引，在全球范圍來說確實是最重要的成就……這是因為，這個指引是強制性的，并且有具體的金融成效，例如對于那些沒有完成環境或社會指標的客戶，銀行會做出暫時停貸或終止貸款的懲罰措施。而且，這些規則同樣適用于海外項目。”

這些舉措無疑是塑造金融業向善力量的重大行動，而且中國的“綠色金融”行動并不局限于此。此前，中國人民銀行和聯合國環境規劃署探尋項目舉行座談會，共同關注金融政策、各項制度和標準等在促進綠色金融方面所發揮的作用。

無疑，中國日益增長的責任商業和投資會產生全球性影響。中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報告指出，到2030年，應對全球可持續發展的挑戰所需資金將達到每年約6萬億美元，致力于環保等可持續增長的“綠化中國金融體系在這一歷史性時刻將迎來全球最佳的雙贏機會之一”。（Nicholas Beale為英國Sciteb公司董事長； Rose Beale為英國CSR議題研究員）

編輯|趙麗芳 lifang.zhao@wtoguide.net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