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樂
(中國社會科學院 研究生院,北京 1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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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與歷史的同一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生態觀的哲學路向
楊樂
(中國社會科學院 研究生院,北京102488)
作為馬克思早期的重要哲學著作,《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對自然概念的重新定義直接決定了馬克思主義生態觀其后的延伸和發展。馬克思早期的生態思想在此著作中并沒有體系化的明確闡發,但是通過對費爾巴哈唯物主義的借鑒和批判,對形而上學的自然觀的批判,以及對實踐辯證法的論述,馬克思將自然概念重新放置于社會關系和歷史發展的范疇之中。因此,《手稿》中自然觀的哲學論述,既說明了資本批判對于唯物史觀構建的基礎地位,同時也反映了馬克思的生態觀與共產主義理論的密切聯系。
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自然;歷史;生態;共產主義
communism
20世紀中期以降,人類文明隨著科學技術革命的升級而逐漸步入了更深層次的工業化,甚至后工業化時代。但是,不論對現代文明稱頌的贊歌如何美妙動聽,不論現代社會中有多少人迷醉于對物欲的無窮盡的追求當中,都無法掩蓋人類與自然界之間越來越對立和分裂的矛盾關系。生態危機和能源危機不再是遙遠的玄想和危言聳聽,而成為了切實威脅每一個人類成員的急切的現實問題。這不是單純的人與自然之間的矛盾,而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所必然導致的總體性危機。將生態問題回歸至資本主義時代的實踐和生產方式,既是馬克思的資本批判理論為現代生態文明理論指出的方向,也是仍然值得被傳承和發展的哲學方法。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是最為重要的馬克思早期經濟學哲學著作,許多馬克思主義哲學觀點都能夠溯源至該手稿。《手稿》中的生態意蘊并不是徹底專題化的哲學思考,也沒有明確的定義和體系構建,但是這并不能否認其中的生態意蘊在其他哲學路向中得以體現。更為恰當地說,在《手稿》中,馬克思還沒有完全將自己的哲學與費爾巴哈的哲學劃清界限,其主要的哲學創作仍停留于對黑格爾哲學的批判。雖然馬克思在這一階段已經將人與自然的關系放置于社會關系的范疇,即國民經濟學批判和共產主義理論構想的框架之內,但是在《手稿》中馬克思仍然通過“費爾巴哈的偉大功績”的“前綴”來論述“真正的唯物主義”,并完成對“舊哲學的克服”[1]96。自然界和生態環境,作為客觀實在和勞動對象的重要部分,在黑格爾那里是被主觀設定的——須通過否定之否定而被把握的待抽象之物?!艾F實的、感性的、實在的、有限的、特殊的”[1]96自然界,誠然在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中直接被賦予了真理性,但是馬克思卻沒有停留在費爾巴哈脫離社會關系的關于自然的定義上,即將自然視為“感覺確定的、以自身為根據的肯定”[1]97。如果馬克思真的如其在《手稿》以及《神圣家族》中那樣作為費爾巴哈的“學生”去重新定義關于自然和歷史的哲學,那么馬克思就不可能為共產主義理論提供不再外在于人、與人對立的生態觀。
在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中,自然仍然是一個完全停留于對象性的“死物”,其“真實性”只不過停留于對黑格爾的“中介性”的否定[2]61,人和社會的因素是缺場的。費爾巴哈的自然概念一旦被運用于其人本觀念的社會理論,不僅人的主體性被限定于缺乏能動性的社會框架當中,而且自然本身也進一步成了抽象和唯心的社會歷史活動的對象。費爾巴哈所完成的自然概念的重構,正如馬克思在《費爾巴哈提綱》第一條所批判的,仍然不過是從黑格爾的觀念論走向了另一種倒置的觀念論。這種將自然從“理性觀念”中剝離出來的哲學工作,實際上在赫爾德的歷史哲學中就已經開始了,即自然“不是從‘統一精神’的思考中躍出之物,而是為宇宙中活的力量所設定的準則”[3]455。
因此,在《手稿》中,馬克思概括了費爾巴哈對黑格爾哲學的批判,即主要在“筆記本III”的“對黑格爾的辯證法和整個哲學的批判”的前半部分的內容。在這部分內容中,費爾巴哈哲學的唯物主義概念不過是馬克思哲學嘗試的一個起點或準備工作。在之后的關于黑格爾的“雙重錯誤”的批判中,馬克思才真正展開了他自己的哲學批判。在這部分的批判中,馬克思指出了黑格爾的“純粹的思辨的哲學”對于異化及異化揚棄的抽象性,即在精神的“自我對象化”的過程中,不僅自然和物質實在,而且人自身也成為了抽象。黑格爾的邏輯學不過是“精神的貨幣,是人和自然界的思辨的、思想的價值”[1]98。在黑格爾哲學體系中,自然和人的異化本身就是非現實的,其最終揚棄的對象在一開始就是抽象和思辨的,因而既無法反映現實的矛盾,也無法成為推動現實中異化揚棄的力量。費爾巴哈盡管看到了黑格爾的邏輯學的抽象性,但是最終卻沒有從社會關系——非思維的“生產史”的角度出發,將人和自然歸為社會的,而不僅僅是觀念的和哲學的。
因此,雖然黑格爾在今天的哲學論述中被視作存在主義的先聲,但是黑格爾在純粹思維領域的“存在主義”只有經過了馬克思的批判才能夠真正觸碰到“存在”本身。在《手稿》當中,馬克思關于異化的討論,以及關于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關系的討論都與作為總體的人類存在相融合,而不僅是作為思維的存在在現實中的倒影。就其中的生態意蘊而言,馬克思更多地是通過對人類本質與自然的同一關系來闡述的。“社會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質的統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復活,是人的實現了的自然主義和自然界的實現了的人道主義。”[1]83在這里,馬克思表達的是歷史和社會性的范疇,即將自然的人化和人的發展相統一的社會構想。自然界的人化并不是黑格爾意義上的觀念上的對象化,也不是國民經濟學家所定義的作為單純“物性”的勞動對象,而是作為人的本質全面實現之條件的“世界”。在資本主義關系中,人與自然所發生的諷刺性的顛倒關系被國民經濟學家和黑格爾視為合理性和必然性,但是卻被馬克思尖銳地指出其自身所包涵的自我顛覆的矛盾性。這主要體現在資本積累和財富創造的歷史中,無產階級的屬人的本質的徹底喪失,而動物性成為了無產階級唯一直接和現實的屬性。在國民經濟學家看來,無產階級雖然徒具人形,但是卻只被當作“勞動的動物,僅僅有最必要的肉體需要的牲畜”[1]15。這說明了,在被剝奪了生產資料和剝削剩余價值的生命過程中,人的本質的喪失并不是主觀選擇的結果,而是在特定物質生產關系之下造成的生存困境。
從19世紀中后期至今,馬克思主義哲學已然不復為一種內部統一的學說。就共時態而言,在東西方不同社會環境和文化中,人們對馬克思主義哲學有著各自堅持的界說;就歷時態而言,人們對馬克思主義哲學在各個歷史階段及其特殊境遇中的解讀和理解有著許多不同。但是,單就哲學變革而言,不論何種關于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界定和解釋,都承襲了馬克思對形而上學的批判,以及對資本主義私有制及其異化的批判?!妒指濉分械恼軐W部分,馬克思仍然將對黑格爾及其形而上學的批判作為了切入點。他力圖通過扭轉哲學歷來的形而上學理論傳統(不論是形而上學的還是具有形而上學之形式的),來實現哲學在本體論上的突破,從而實現哲學自身的揚棄——即與人類現實存在或生存的同一。“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盵4]61在《手稿》中,馬克思所提出的“實踐的唯物主義”并不是在哲學概念的層面與過去的哲學家進行論爭,而是將哲學、概念的自我揚棄作為歷史的一個前提,并將自然、人和社會納入歷史發展的基本架構當中。馬克思對于哲學及其功能的定義是一種對形而上學傳統的激烈反叛,與形而上學本體論哲學徹底劃清了界限,并試圖為哲學找到新的理論土壤,甚至通過將哲學、實踐與生存等人類存在的各個向度同一而就此揚棄哲學自身。
《手稿》用實踐唯物主義,或“大唯物史觀”說明了共產主義的歷史必然性,而大唯物史觀又是建立在實踐辯證法的基礎之上的。大唯物史觀和實踐辯證法是馬克思最重要的哲學思想[5]?!妒指濉分械恼軐W思想最為突出的是關于異化及其揚棄的討論,異化的根源在于私有制,而異化的揚棄就在于人類文明的發展徹底克服了對私有制的依賴,而成為真正自由自覺的存在。揚棄異化所指向的是共產主義,而對于共產主義到底是怎樣一種狀態和形態,馬克思在《手稿》中并沒有給出藍圖式的描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共產主義階段,人類真正得到了解放,這種解放不是局限于政治解放和物質欲望滿足解放的粗陋的共產主義,而是人與人、人與社會以及人與自然之間的對象化矛盾關系得到最終和解的同一。這是馬克思的大唯物史觀在《手稿》中的早期運用,是馬克思通過一種包含了人、社會和自然三方面的唯物史觀在對人類解放進行探究的第一次努力。
“共產主義是私有財產即人的自我異化的積極的揚棄……是人和自然之間、人和人之間的矛盾的真正解決?!盵1]81在馬克思的著作中,關于共產主義概念的直接論述并不多,這段話是早期著作中關于共產主義是什么及其條件的重要文本依據。從這句話當中,不難發現《手稿》前后行文的一條線索,即通過論證推翻資本主義私有制之為人類與自然在異化關系中得到解放的前提。在馬克思之前乃至新自由主義濫觴的今天,自然界通常被解說為世界中與人和社會相隔絕的單子般的存在,人類或是將自然界作為完全工具化的東西去無所顧忌地使用、掠奪和破壞,或是傲慢,或是冷漠地去看待自然生態日益失去本真狀態的殘酷現實。在《手稿》中,這種對象化的態度,是人類異化以及片面的、單向度的生活狀態在與自然關系中的體現。“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為變革的實踐。”[4]59人類歷史的進程,是人類本質力量對象化的結果,也是人類在不斷與自然界“打交道”的過程中使得自身本質力量——勞動得到自然呈現的結果。人與自然共同寓于世界而存在,存在以及世界都是唯一的,人與自然二者任何一方被片面化,或者被異化為互相及自我對立,都會使得存在和世界本身變得不完整。人類的解放、人類所要爭取的自由,并不能被庸俗化為只停留于物質欲望和權力操縱當中。
一旦將自然界從國民經濟學和抽象邏輯的思維框架中解放出來,同時使得自然界不再作為異化勞動的對象,自然界和人類之喪失的現實也就表露無遺。因此,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指出:“自然界和人的同一性也表現在:人們對自然界的狹隘的關系決定著他們之間的狹隘的關系,而他們之間的狹隘的關系又決定著他們對自然界的狹隘的關系。”[4]82這種歷史性的自然概念,既是馬克思資本批判理論得以展開的前提,也是其展開的必然結果。盡管盧卡奇在《青年黑格爾》中提出了勞動的對象化和勞動的異化之間的概念差別[6]118-120,并且引起了至今仍然被A.庫萊拉、藤野涉,以及吳曉明、張一兵等國內外學者論證未決的學術討論,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不論是在《手稿》中的共產主義理論部分,還是在之后的關于未來社會——克服異化的理論展望中,自然界始終都作為一個歷史性概念隨著生產關系的發展而得到真正的解放。
馬克思的哲學思想是黑格爾之后的哲學界對人類歷史影響最大的顯學之一。對實踐辯證法的探索,從一開始就成為了馬克思對黑格爾體系的批判、揚棄和超越的重要途徑。實踐辯證法的產生,不僅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得以成為一種“改變世界”的哲學,還使得形而上學的最終沒落與終結成為了可能。但是,辯證法與形而上學的對立是具體的對立,絕不是一種抽象對立的關系[7]292。馬克思在《手稿》當中雖然著重對異化進行了批判,但是卻沒有將異化和異化的揚棄絕對對立起來。“自我異化的揚棄同自我異化走的是一條道路”[1]78,這在黑格爾的現象學中意味著作為思維對象化的自然界最終在思維內得到和解和統一,但是馬克思卻將異化本身重新定義為生產關系中的歷史現實。異化的自我揚棄因而成為了只有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才能決定的歷史過程,這個過程的意義不僅停留在作為超越思維抽象的實在性的事件,而是作為解放并重構人與自然的現實意義和存在方式的總體性的歷史趨向。馬克思的實踐辯證法雖然在《手稿》時期并沒有明確地成為一個清晰的可以被把握的理論體系,但是從反面——即對黑格爾哲學的批判方面可以明確地得到運用。因此,自然界和人的關系,盡管在通常關于物質和意識的唯物主義定義中前者因其客觀實在的屬性似乎與主體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但是在唯物史觀對于勞動過程中人與自然的關系的定義中,自然從來都是屬人的,而人的最終解放也無法脫離與自然的和解。因此,在《手稿》中自然界與人被卷入異化勞動及其生產關系,以及其最終揚棄的哲學理論,主要從兩個方面被展現,即作為自然的人和作為社會的自然。
首先,“在實踐上,人的普遍性正是表現為這樣的普遍性,它把整個自然界——首先作為人的直接的生活資料,其次作為人的生命活動的對象(材料)和工具——變成人的無機身體……所謂的人肉體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聯系,不外是說自然界同自身相聯系,因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盵1]56馬克思在《手稿》中雖然一再強調人與自然的同一是異化得以揚棄的條件與結果,但是馬克思同樣不否認自然界在歷史和現實中作為人的對象而去被認識和利用的合理性。自然與人的矛盾關系在于,一方面自然是人的“無機身體”——是人類生存的條件,另一方面則是人類實踐活動和認識活動的工具[8]。這種矛盾關系在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條件下被進一步強化,不論是作為“無機身體”的自然界,還是人類“有機身體”本身,都成為了異化勞動和欲望所驅使的工具。也正是這種人與自然之間“應然”與“實然”狀態的強烈對立,導致了今天的各種生態危機,同時也促使人類在危機的脅迫下而進行反思和變革。反之,那種極端的自然觀和生態觀,超出人類社會歷史客觀條件而一味追求虛假的、純然停留于思維層面的人與自然的同一,則是一種顛倒的形而上學,是一種將思維和存在相對立的形而上學?!啊畬χ伞@正是形而上學典型的思維方法”[7]294,這種虛無主義的生態觀和原來奴役自然的觀點并無二異,因其都無視人的存在從來都是一種現實的、實踐的、總體性的存在。
其次,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打破了中世紀人與自然之間神秘的藩籬,在異化勞動的普遍性敘述中,自然界和人從此在喪失本質的層面成為了統一的存在。因此,一方面異化勞動所造成的后果是人和自然界無法按照其“自然的”本質成為其本身,即“無論是自然界,還是人的精神的類能力——變成對人來說是異己的本質,變成維持他的個人生存的手段”[1]58。但是另一方面,資本主義也為未來的歷史階段準備了革命的重要條件,即同時寓居于否定性的普遍性的自然界和人類。人類要擺脫和自然界之間的異化對立關系,就不能脫離工業化將自然界納入社會范疇的歷史語境,否則就是浪漫主義的、自然主義的玄想,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盧梭及其政治哲學[9]232。因此,“當物按人的方式同人發生關系時,我們才能在實踐上按人的方式同物發生關系”[1]86這句話,是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歷史積極意義的肯定,意味著共產主義社會的實現必須建立于這種歷史合理性的基礎之上,同時也呼應了《手稿》中異化與“異化的自我揚棄”二者否定之否定的關系。
人的異化,作為“結構性暴力”的資本主義制度對類本質的扭曲,以及由此導致的自然與人類的對立,這些問題并不是獨立的歷史事件,而是無產階級的“自由”勞動對類本質片面攝取的結果。在現實中,人的存在變得支離破碎,其中最好的反映就是人與自然的陌生與疏離?!八接兄剖刮覀冏兊萌绱擞薮蓝?,以致一個對象,只有當他們為我們所擁有的時候,就是說,當他對我們來說作為資本而存在……簡言之,在他被我們使用的時候,才是我們的,盡管私有制本身又把占有的這一切直接實現僅僅是看作生活手段,而它們作為手段為之服務的那種生活,是私有制的生活——勞動和資本化?!盵1]85馬克思一再重申,自然界是人類的“無機身體”,這并不是一種純然自然主義的對自然界的標榜,而是對人類自身本質的徹底洞見。因為在現代社會當中,自然界、他人甚至自我,無時不刻不作為對象——工具化的對象存在著,本不應該成為器具的存在卻被片面化為某時某刻某地“才有用、才有意義”的東西[10]。對象化和工具化的自然,并不是自然本身,更不是人類本真的存在所應有的態度,但是這卻是不可逾越的現代社會的現實,由此導致的生態危機亦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共產主義之所以是人類與自然界最終和解的社會形態和歷史階段,《手稿》圍繞著異化的揚棄給出了眾多解釋,但是最為核心的一點就是私有制的歷史性終結。在馬克思的論述中,一旦生產力的發展促使所有現存狹隘的社會關系、人類與自然界的關系的經濟基礎被推翻,那么人的需要和享受就會失去其“利己主義的性質”,從而使得“自然界失去了自己的純粹的有用性,因為效用成為了人的效用”[11]86。只有當新的生產關系在物質層面實現了對資本主義的徹底批判,黑格爾所說的“人將自身變成物”[9]233——“das sich zum dinge machen”才能最終獲得真正辨證的含義,即人類的自由本質從自然屬性中得到解放,從而成為創造性的力量;而自然界也從單純的對象性中得到解放,從而成為人類歷史發展的活的要素。
“無論如何得有某個馬克思,得有他的才華,至少得有他的某種精神”[12]21,雖然在具體社會形態上,人類文明在近來一個多世紀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是驅動著人類現代社會前進的力量在本質上仍然沒有徹底變革。私有制及其驅使下的欲望的膨脹,使得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之間的對立關系并沒有得到很好的改善,甚至呈現了更為緊張和劇烈的碰撞。盡管人們已經開始反思現代文明,并力圖跳出現代性的窠臼來展望人類文明前進的另一種可能,但是各種作為產品的制度、觀念、欲望、道德和消費品已然被放入了一臺人性的“永動機”,被源源不斷地、不可阻止地生產出來。在生態危機面前,我們有必要時不時地回望馬克思,在政治、經濟、歷史、哲學和科學作為總體的平臺上來眺望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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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佑法)
The Unification of Nature and History:The Ecophilosophical Dimension inTheEconomicandPhilosophicalManuscriptsof1844
YANG Le
(Graduate School, China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102488, China)
As an important philosophical work in the early age of Karl Marx, the re-definition of nature as a philosophical concept inTheEconomicandPhilosophicalManuscriptsof1844 directly determined the extension and direction of the Marxist ecophilosophy. Through the reference on the materialism of L. Feuerbach, the critique on the metaphysical concept of nature and the narration about the dialectics based on practice is displayed in this work, though the ecophilosophical thoughts of Marx are not systematically elaborated. So Manuscripts indicates that capital criticism plays a basic role in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nd also illustrates the relations between Marxist ecophilosophy and communist theory.
Marx;TheEconomicandPhilosophicalManuscriptsof1844; nature; history; ecology;
2015-12-06
楊樂(1989—),女,山西太原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國左翼、女性主義、國外馬克思主義理論。
引用格式:楊樂.自然與歷史的同一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生態觀的哲學路向[J].重慶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2016(8):98-103.
format:YANG Le.The Unification of Nature and History:The Ecophilosophical Dimension inTheEconomicandPhilosophicalManuscriptsof1844[J].Journal of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6(8):98-103.
10.3969/j.issn.1674-8425(s).2016.08.016
A811
A
1674-8425(2016)08-009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