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

王子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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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跟著她走。

她穿灰白色格子的禮服，頭發高高地扎了起來。

她跑得很急，飛一般地跑到升旗臺旁邊的人群中。這群人貌似等一會兒要上去領獎。

“領‘十佳少年獎的，應該站在哪里？”她問道。她跑得全身是汗。

“怎么來這么晚？站那邊。”

人群分成兩半，她飛快地縮進去。分開的人群又漸漸合攏。

我們把目光投向遠方。

《軍隊進行曲》響起，學生們陸續進入操場。滿眼都是女孩子灰白色的長裙和男孩子干凈的白色襯衣。寂靜的操場漸漸喧嘩起來。

她看著人群一點一點填滿操場，百無聊賴地抬起頭張望。

她看見了他。

她的心跳開始加速。然后她飛快地回頭。

她確定他也看見了自己，但她依舊強忍著內心的激動不再回頭。她閉上眼，感到自己的耳朵微微發燙。

再睜開眼時，她的世界突然充滿了色彩。

我們在樓道上走。長且寬敞的樓道上空無一人，靠東的一邊滿目都是明晃晃的陽光和斑駁的樹影。遠處的教室里傳來讀書的聲音——他們在背一首詞：“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她漸漸停了下來。我們看著她一只手托著腮，面朝窗外。對面的教學樓上爬滿了爬山虎，綠色的葉子反射著太陽的光輝。風吹過來，葉子一層一層地舞動著。

忽然，她很想他。他現在正在干嗎呢？也許他正在上語文課。他一定又在語文參考書下面墊了一本數學練習冊，然后在桌面上用鉛筆瘋狂地計算著。

想著想著，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實際上后來她才明白，他在干什么其實她一點都不關心。她只是覺得，可以一本正經地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很好，而且心里充滿對方并不知道的柔情。

就像她讀不懂李煜的詞，她只是覺得句子很美而已。

她重新拿起課本：“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我們站在校門口。此時夕陽西下，她從學校里走了出來。

夜晚的鐘聲響起。她洗完澡之后站在陽臺上。晚風里夾雜著茉莉花的香氣。我們看到她拿著手機，臉上反射的冷光染開了一小片天空。

“我今天看到你了！”

他發過來一條信息。手機顯示的時間是18：25，這時正是他們剛剛放學的時候。

她開心地笑了：她知道他看見自己了，但她不知道原來他和她一樣激動。

“是嗎？我怎么沒看到你呢，你在哪里？”她回了一條信息，時間是晚上10：25。

她等了一會兒，沒看到他回復信息。

她感覺到冷。于是她關掉手機，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因此，她沒有看到晚上10：30他給她回復的信息：“晚安！”

她想他應該知道自己也看見了他，雖然心知肚明，但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陪她一起玩這種游戲。

她不知道這種游戲會持續多久，但她希望自己與他之間能隔著這么一層“窗戶紙”，一直走下去。

這樣就很好。

這樣就足夠了。

因為他們是一對不會有未來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