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沙特欲聯手出兵敘利亞

田聿

隨著敘利亞危機進入政治解決階段，戰場形勢卻變得錯綜復雜起來。鑒于敘政府軍在俄航空兵支援下持續擴大戰果，似有徹底消滅反對派的勢頭，積極支持敘反對派的沙特、土耳其等國開始籌謀加大對敘利亞的軍事干預。

2月13日，土耳其外交部長梅夫呂特·恰武什奧盧在出席慕尼黑安全會議時透露，如果有戰略需要，土耳其和沙特阿拉伯可能派出地面部隊。盡管他強調，土沙部隊的打擊目標是敘境內的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但外界普遍認為，土沙兩國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敘反對派武裝撐起一頂“保護傘”。

“結構性矛盾”難以調和

在敘利亞問題上，土耳其和沙特立場基本一致，均認為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必須下臺。2011-2014年，在美國撮合下，土沙兩國密切配合，紛紛出錢出槍，贊助敘反對派起事，加上后來“伊斯蘭國”崛起，一度令巴沙爾政權腹背受敵，處境艱難。

據俄羅斯《消息報》透露，活躍于阿勒頗等地的敘反對派要么得到土耳其情報部門贊助，要么干脆由土耳其雇傭兵擔當骨干。比如，2015年11月射殺俄籍飛行員佩斯科夫的敘反對派武裝“土庫曼旅”就有不少土耳其公民，其頭目阿雷帕爾斯蘭·切里克是土耳其右翼“灰狼”組織成員。當“土庫曼旅”遭到敘政府軍重創后，切里克率領殘部從容退入土境內，隨后，他在2016年1月向媒體透露，自己將殺回敘利亞，這說明土耳其等國已變相介入敘利亞沖突。

與土耳其相比，沙特干涉敘利亞的“熱情”更多來自與伊朗的“教派沖突”。伊朗力挺同屬什葉派的敘利亞巴沙爾政權達四年之久，令“遜尼派盟主”沙特火冒三丈，雙方你來我往，在敘利亞大打“代理人戰爭”。

同樣的情況還發生在阿拉伯半島南端的也門。得到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裝把也門總統哈迪趕下臺，哈迪則得到沙特為首的海灣國家出兵支持。2015年12月14日，胡塞武裝向也門境內的沙特軍隊駐地發射戰術導彈，打死了沙特前線指揮官蘇哈尼上校。即便如此，沙特依然堅持要把戰爭打下去。沙特軍方發言人艾哈邁德·阿西里2月初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如果美國牽頭的反恐國際聯盟同意在敘利亞展開地面行動，沙特準備派出自己的地面部隊。

然而，自去年9月俄軍介入后，戰場形勢有所變化，得到俄戰機支援的敘政府軍相繼在拉塔基亞、伊德利卜等省份取得進展，切斷多條反對派從土耳其獲得補給的“地下走廊”。如今，敘軍兵鋒直指人口大省阿勒頗，繼續采取典型的“封控戰術”，通過空襲、炮擊和重兵梳剿的方式，切斷反對派武裝同外部特別是土耳其的陸上通道，從而在消耗戰中榨干對手的“最后一滴血”。

2016年2月初，巴沙爾接受法新社記者專訪時說，敘政府軍將恢復對全國的控制，“就解決敘利亞危機而言，政治談判與打擊恐怖主義缺一不可”。在敘政府眼里，“恐怖分子”的概念不止是國際公認的“伊斯蘭國”、“支持陣線”等組織，也包括大量反對派武裝。很顯然，當下敘利亞政府與土耳其、沙特等國的“結構性矛盾”仍然難以調和。

土沙地面部隊實力幾何

據土耳其《曙光報》報道，土沙兩國考慮介入敘利亞戰事的方式，主要依靠空中和地面。土外長恰武什奧盧透露，沙特戰機未來將被允許入駐土耳其因契爾利克空軍基地，沙特官員已到該基地考察過，“現在不確定多少戰機將進駐”。至于沙特地面部隊如何經由土耳其邊境進入敘利亞，恰武什奧盧表示暫時沒有具體計劃。

客觀而言，土耳其和沙特都有一支較為龐大的陸軍部隊。土耳其陸軍約有31.5萬人，規模居中東第三（僅次于埃及、伊朗），但由于其與周邊國家關系緊張，陸軍主力集結于小亞細亞半島北部和色雷斯地區。其中，實力最強大的第1集團軍和愛琴海集團軍完全被希臘所牽制，而第3集團軍要面對夙敵亞美尼亞以及在該國駐防的俄羅斯軍隊，剩下的第2集團軍則展開于長達1300余公里的土敘、土伊邊界上。考慮到俄羅斯在敘利亞的部隊集群，土陸軍光靠自身力量未必敢輕舉妄動。

再看沙特陸軍，約有20萬人，其中最精銳的8萬人屬于國民衛隊（SANG），主要由效忠沙特王室的貝都因部落武士組成。在2015年3月升級為地區戰爭的也門沖突中，沙特陸軍曾出動國民衛隊的王牌裝甲旅深入也門東北部山區，企圖抄胡塞武裝的后路，沒料到的是，胡塞武裝依靠伊朗等國援助的武器，利用復雜的山區地形大打游擊戰，結果屢次戰勝擁有先進武器的沙軍。胡塞武裝的宣傳機構多次發布消息稱，自己擊毀了因缺少步兵保護而戰損的沙軍M1A2坦克、布雷德利步兵戰車，甚至繳獲了多輛美制LAV-25裝甲車成為戰利品。

有軍事專家分析稱，從也門戰事可知，沙特地面部隊的戰術表現并不樂觀，他們在正規攻防作戰中表現尚可，但一遇到“反游擊戰”卻毫無章法，比如將先進的坦克裝甲車輛單獨部署在據點外圍，結果成為對手的襲擊目標。

順便提一下，由于沙特頻繁介入地區沖突，德國甚至叫停了相關的軍火貿易。2011年，沙特宣布從德國采購270輛豹2A7+主戰坦克，2012年更是追加訂購600-800輛，總金額超過126億美元。該主戰坦克操控靈活，尤其適合在城區街道作戰。但默克爾內閣出于對這批坦克使用情況的顧慮，否決了沙特第二批購買的申請。這對急需武器補充的沙特軍隊來說，無異于釜底抽薪。

搶占主動權 獲談判收益

外界普遍認為，土耳其和沙特即便真的發起地面行動，參戰部隊規模可能有限。眼下，沙特及其海灣盟友在也門與胡塞武裝陷入苦戰，如果再在敘利亞拉開戰線，多少會“吃不消”。因此，沙特派出特種部隊進入敘利亞，訓練反對派武裝并提供武器裝備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土耳其，忌憚于俄羅斯及其周邊親俄的亞美尼亞、希臘等國的軍事壓力，也未必敢放手大膽一搏。另據報道，控制敘利亞北部大片地區的庫爾德民主聯盟黨及其下屬武裝“人民防衛隊”（YPG）已獲得俄羅斯的支持，而YPG隊伍里有不少來自庫爾德工人黨（PKK）的“軍事專家”，后者被土耳其視作“恐怖組織”。如果土耳其介入敘利亞事務過深，恐怕俄羅斯有足夠手段讓其“吃苦頭”。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土沙等國傳出派兵風聲之際，搭載有巡航導彈的俄黑海艦隊護衛艦“澤列內·多爾”號駛離塞瓦斯托波爾基地，前往地中海。俄新社援引消息人士的話報道，“澤列內·多爾”號可能參與俄羅斯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艦只（調動）目的沒有公開，鑒于艦只搭載遠程彈道導彈，不能排除它將來參與軍事行動。”

“澤列內·多爾”號于2015年12月入列俄羅斯海軍，搭載有射程達1500公里的“口徑-NK”巡航導彈。2015年10月，俄羅斯首次動用海軍力量打擊“伊斯蘭國”，海軍艦只從里海發射“口徑-NK”巡航導彈，打擊敘利亞境內的“伊斯蘭國”目標。俄羅斯總理梅德韋杰夫在2月13日重申，俄羅斯反對美國牽頭的反恐國際聯盟（包括土耳其和沙特）介入敘利亞地面戰事，并公開放言：“別拿地面行動來威脅人”。

隨著敘利亞從“只打不談”過渡到“邊談邊打”階段，戰場上的得失將直接影響到談判桌上的斗爭。特別是聯合國主導的敘利亞問題和談采取所謂“穿梭談判”方式（即雙方代表不直接見面，而是各自與聯合國官員協商，有什么進展，都由聯合國官員代為傳達），這種“懸絲診脈”的方式仍是費時費力。這也給戰場上的各方創造了條件——誰抓住時間，率先搶占主動權，就能在談判桌上獲得更多利益。這恐怕才是土沙等國急于出兵敘利亞的深層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