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無論作為演員還是導演,本·阿弗萊克都有著傳奇的經歷。《逃離德黑蘭》的面世,使他在演員、編劇、導演之間找到了平衡點。這部改編自真實歷史事件的劇情片,以巧妙的編排方式和獨特的敘事策略贏得觀眾的普遍好評。具體來說,表現在歷史與虛構間的“平衡”、多線索敘述間張弛有度的敘述手段、對比與襯托手法的巧妙運用等三個方面。《逃離德黑蘭》在敘事策略方面固然取得不菲成績,但應該警惕其以美國意識形態為中心的隱性敘述原則。
[關鍵詞]《逃離德黑蘭》;本·阿弗萊克;敘事策略
無論作為演員還是導演,本·阿弗萊克都有著傳奇的經歷。從小就抱有明星夢的他,20歲時就迫不及待地走進影視圈。從參演的《校園風云》《年少輕狂》等青春電影來看,阿弗萊克并沒有多么非凡的演員天賦,相反,其挺拔的身姿、冷峻的臉龐總給人“呆滯”的感覺。其潛力的爆發是自當上導演開始的。[1]1997年,他與馬特·達蒙自編自導的《心靈捕手》首次上映就獲得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的殊榮,這對25歲的阿弗萊克來說,既是能力的肯定,也是追逐夢想的激勵。果然,未來十年中,他不辭辛苦地嘗試各種新鮮角色。或許真的是個人形象問題,抑或演技實在欠佳的原因,在其擔任主角的系列影片中總給人“配角”的感觸,乃至數次被推上“最差男主角提名榜”。2007年,阿弗萊克回歸編劇和導演,其“天才”之處才逐漸展現出來,相繼執導的《失蹤的寶貝》《城中大盜》等影片都取得不錯的反響,尤其是《逃離德黑蘭》的面世,使他終于在演員、編劇、導演之間找到新的平衡點。[2]這部改編自真實歷史事件的劇情片,以巧妙的編排方式和獨特的敘事策略贏得觀眾普遍好評。具體來說,表現在歷史與虛構間的“平衡”、多線索敘述間張弛有度的敘述手段、對比與襯托手法的巧妙運用等三個方面。《逃離德黑蘭》在敘事策略方面固然取得不菲成績,但應該警惕其以美國意識形態為中心的隱性敘述原則。
一、歷史與虛構間的“平衡”
《逃離德黑蘭》是根據回憶錄《中情局如何借用一部虛構的科幻影片將美國人救出德黑蘭》改編而成,在歷史與虛構之間,如何把握好既不失歷史真實感,又能營造驚心動魄的敘述氛圍是考驗編導能力的一大難題。在平衡二者關系上,阿弗萊克做得十分完美。綜合來說不外篩選與改動兩個方面。前者使影片保有歷史的嚴肅和增加政治敏感性的同時不乏“史詩性”的傳統;后者則致力于“有意味的”傳達,使枯燥的文本變得扣人心弦,引人注目。
先說對歷史題材的“目的性”篩選。20世紀70年代,伊朗發生伊斯蘭革命,巴列維下臺,出境后得到美國庇護。此舉遭到愛國學生的嚴重抗議,他們多次在美駐伊大使館前游行,不料游行事件演變為攻占大使館,扣押人質,換回巴列維。另有六位工作人員從后門逃跑,被加拿大大使館收留,于是一場營救六人回國的行動在美國中情局悄然展開。阿弗萊克敢觸碰如此敏感的話題,顯出高人一等的魄力,更何況是親自“深入險境”,擔當托尼·門德茲的角色。為了避免政治帶來的不必要麻煩,他是以站在美國政府立場的前提下展開敘述的。這就巧妙地回避了很多客觀的問題,比如事件中伊朗的角色、加拿大官方態度。同時,影片中穿插的美國此起彼伏的示威游行、家屬的焦慮、政府的積極營救、人民的關心等都以正面的“新聞報道”來增加影片的真實性。在不觸及政府形象及問題爭端下緊緊扣住如何“營救”話題,展開合理鋪敘。這是阿弗萊克“目的性”篩選的敘事策略之一。
再說“有意味”的故意竄改與省略。其實故事本身并沒有影片所呈現的那樣驚心動魄。首先,美國大使館工作人員的確被扣押,但整個事件是否像影片敘述的那樣橫尸街頭、槍斃時有發生、群情盡憤等,查詢美伊當年的報紙即可一目了然。第二,政府在營救過程中,也并沒有出現取消門德茲任務的情節,這是導演為了塑造英雄主義形象而故意改動的地方,政府的“朝三暮四”通常是制肘英雄原計劃實施的有力障礙。唯有在拋棄國家利益,處于自身“大愛”下的主動作為才是大丈夫的英雄本色,此舉雖然有點俗套,但不失為增加情節曲折的有力手段。第三,“漏網”六人以加拿大身份離開德黑蘭時,在機場并沒有遭受多次身份檢查,更沒有伊朗警方驅車追趕飛機的畫面。根據Joshuah Bearman的說法是順利地通過安檢,登機離開。聰明人自然能夠想到,讓飛機停下的有效途徑是去總調度室,傳個命令即可,而不是“蚍蜉撼大樹”般的追趕。除了篡改之外,影片刻意省略了從逃離到門德茲營救之間的67天時間,也就是說在門德茲出現之前,中情局已經嘗試過武力、外交、求助等多種手段,但皆以失敗告終,阿弗萊克故意剪去這段,當然是為了彰顯“電影”營救計劃的緊迫性和效率。在認知影片真實性與虛構性間關系上,阿弗萊克所建構的“歷史與傳奇”的敘述空間確實讓人贊不絕口,但似乎也不必去做實每一個細節,畢竟它只是一部“有意味的”電影。
二、多線索間張弛有度的敘述手段
在呈現“營救”主題時,阿弗萊克用多線索的敘述手段充分表現出“人質”被困的焦慮、營救實施的困難險阻以及美伊矛盾的激化等問題。多線索可以擴寬敘事空間,增加影戲表現力度,但其弊端是,一旦把控不好就很容易造成混亂或跟不上節奏。凡此皆需導演完美的調度和精當的剪輯穿插。
首先,多線索敘述的寬闊視野。要想充分理解《逃離德黑蘭》的敘述“視野”,需要將其放到美國與中東關系的整個大框架中來審視。細數影片涉及的敘事線索,足有六條之多:
第一條,伊朗伊斯蘭革命暴發,整個中東陷入一片動亂之中,美國大使館被攻占。整個伊朗政治形勢是影片密切關注重要一端,最后有大量難民逃入伊拉克就是這一動亂對當地人民的直接影響,雖然此事還有待進一步證實。第二條,作為營救的對象,逃入加拿大大使館的六人只能蝸居在狹小地下暗道里,不見天日,心情十分復雜,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安全回國,每天對他們都是生命和信念的考驗。第三條,以中情局為中心的美國政府積極展開營救。第四條,以門德茲、萊斯特·賽吉爾、John Chambers三人為中心的“拍電影”營救方案緊鑼密鼓的展開。第五條,美國民間對伊朗扣押人質的舉動非常反感,大面積爆發游行,政壇形勢逼迫營救工作必須快速提上日程。第六條,加拿大政府已經通知駐伊朗人員立即回國,意味著受庇護的六人將失去最后保障。一部影片能有如此多的敘述空間,已經彰顯出它讓人震撼的宏大視野。難怪有評論者以“史詩”巨制來評價它的成功。[3]
其次,線索之間的張弛有度的調控。在把控六條之多的繁瑣線索上,充分“暴露”出阿弗萊克游刃有余的調度能力,影片整個的敘述氛圍顯得“張”“弛”有度。“張”者重點表現“刀俎魚肉”上的六人,導演通過幾個細微之處來展現緊張氛圍。當門德茲到達加拿大大使館后,六人并不相信他有能力將他們安全帶出,影片通過Joe Stafford的一句“我不相信你”來昭示他們內心的疑慮。Lee Schatz焦躁的眼神,Kathy Stafford和Bob Anders等人恐懼無助的表情和無休止的爭吵,以及伊朗警察四處搜捕、婦女兒童拼貼被大使館銷毀的材料都是為了襯托出整個形勢的復雜和緊迫。“馳”者則依托門德茲、Lester Siegel和John Chambers三人來調節。在購買劇本方面,萊斯特犀利老辣的語言和自信的口頭禪“fuck you”,成為影片緊張氛圍的有力“調節器”。更重要的是還是穩重冷靜的“救世主”門德茲,以他獨有的沉默寡言和堅定的眼神始終在傳達著“舍我其誰”和“相信我”的暗示,他給所有亂無頭緒的各方帶來希望,使整個敘述節奏松弛下來,按計劃步步推進。
一張一遲之間,盡顯影片敘事風采。在六條線索中還有主次之別,門德茲三人組的營救方案顯然是串聯其他所有次線索的中心。圍繞此中心展開假戲真做的所有準備空間背后又隱藏著越來越逼仄的“時間”概念,伊朗警局、三人組“拍電影”前期造勢、六人組心理準備、機場追捕等等,所有人都在時間線上“賽跑”。因此,與其說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營救行動,倒不如說是一場爭分奪秒的逃亡與抓捕的博弈。
三、對比手法的巧妙運用與隱性意識形態
影片沒有刻意用某些特殊的事例去塑造人物形象,而是在情節敘事中將主人公作為參與者,通過對比和襯托手法來逐步的袒露“英雄”身影。因此,探討人物形象的生成就不是影像層面的問題,而是可以放到敘事中來互相考查、認識彼此的重要窗口。對比手法的巧妙運用不惟體現在人物形象上,影片使用后現代拼貼過程中也融入了諸多比較成分。
第一,“肉食者鄙,未能遠謀”。《左傳》曹劌論戰中提到“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一語道破當權者昏庸無能的現狀。在《逃離德黑蘭》中上演了同樣精彩的一幕。當中情局的高官們在暢談營救計劃時,有的官員提出讓六人騎著自行車,以觀光旅游的名義從邊境逃往伊拉克,殊不知伊朗滿大街都是游行的人群,草木皆兵,六人甚至還沒有離開德黑蘭,就已經“命喪賊手”;也有人提出扮演成教師,問題是伊朗整個國家沒有一個外教;還有人居然提出扮成投資者或觀光團,不看新聞的他們不知道目前的局勢是大量投資者逃離德黑蘭,這敏感時期去投資本身就有很大嫌疑;談及到農村去看看莊稼,門德茲拿起桌上的報紙,告訴他們現在中東半球是寒冷的冬季,哪有什么莊稼可看。門德茲的想法是通過飛機渠道,但具體如何搭載飛機,還沒有想好策略。導演設置其“舌戰群儒”情節,有兩個敘事策略,一是突出“肉食者鄙”,鼠目寸光;二是襯托出門德茲敏銳的判斷力和營救方面的豐富經驗。
第二,后現代拼貼手法中對比的特殊作用。《逃離德黑蘭》是以冷靜旁觀者的視角來鋪陳敘述的。除為避開不必要的政治麻煩之外,還隱藏于敘事中巧妙運用的對比襯托方法,即在貌似偏離的敘述中推動故事自然前進。不難發現影片有兩處后現代拼貼片段,一是透過門德茲的眼睛,隨意翻看電視媒體報道的畫面;一是在萊斯特推動下,朗誦《阿爾戈號》劇本時的情景。前者于伊朗女孩控訴美國罪行的聲音中頻繁的轉切游行、政府開會、六人等待、伊朗警方搜捕等畫面,后者是在萊斯特及相關演員朗讀劇本的聲音中,伴隨著媒體拍照的閃光燈,同樣切換剛才的畫面。如此反復地呈現同一畫面并不是單純為了制造緊張氛圍,而是在對比中突顯美伊雙方的兩種敘述話語,伊朗女孩的聲音和話語內容在影片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通過媒體來宣示自己的主權和對扣押美國人質的看法,導演別出心裁的構思是為了擺脫以美國為中心的單一的敘述話語模式,從而增加影片“旁觀者”視角的公正、公平。
誠然,阿弗萊克匠心獨運的敘事策略是謹防將本就敏感的話題塑造成俗套的“思想教育片”。但實際上,生于斯長于斯的他并沒有完全擺脫政治意識形態的影響,尤其在對伊朗的態度方面,表現的極其片面。[4]比如影片故意將加拿大承擔的重要角色隱去,將伊朗警察塑造成十惡不赦、窮兇惡極、殘暴冷酷的形象的,以及著重刻畫他們在反對美國方面不理性的行為舉止,并在影片中穿插真實的歷史紀錄片來強化這一形象的客觀性,等等。另外,也應該看到,影片中不失時機地加入富有爭議的畫面:伊朗人民一面在為反對美國而游行示威,一面又坦然地吃著肯德基;薩哈爾為首的信徒既斬釘截鐵地“保證”相信伊斯蘭教義,當得知政府四處搜捕的“間諜”就在身邊時,又違心地撒謊,并奔赴美國一手制造的“圣地”——伊拉克。凡此,都在傳達著一個訊息,伊朗的內部是存在兩極分化的,而這恰是美國政府可以堂而皇之地插足伊朗內政的理由。所以,揭開以上隱性敘事策略的面紗,《逃離德黑蘭》的深層敘事變得更加清晰,它不過是比較高明的西方意識形態下的產物。
[參考文獻]
[1] 齊偉,于昊.本·阿弗萊克:穿梭于明星與導演間的“拯救者”[J].當代電影,2014(03).
[2] 克里斯托弗·博雷利.《逃離德黑蘭》導演/影星本·阿弗萊克在電影執導中的智慧和雄心[J].曹軼,譯.世界電影,2014(01).
[3] 范志忠,吳鑫豐.2012年美國電影盤點[J].當代電影,2013(04).
[4] 高蓮中,閻博.從《逃離德黑蘭》獲獎看美國的文化霸權[J].電影文學,2014(11).
[作者簡介]
白光(1982—),女,河南鄭州人,鄭州升達經貿管理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