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

徐強

“一”是最小的正整數(shù)。許慎《說文解字》云：“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萬物。”“太始”即世界的起源。開天辟地之前，世界乃是混沌一片；“混沌初開，乾坤始奠”（程登吉《幼學(xué)瓊林》）。有了天地乾坤，然后才有世界萬物。

有個詞叫“一把手”，就是權(quán)力高度集中，統(tǒng)一在手上，通常用來指稱某一地區(qū)、部門、單位、機構(gòu)的最高領(lǐng)導(dǎo)者。據(jù)說“一把手”的來歷和古代官印制度有關(guān)。璽和印的上方有一個凸起的部分，便于系綬帶和抓握，古人稱之為“鈕”。依據(jù)權(quán)位高低，鈕被刻成各種動物的形狀。明清時期，官印多為正方形或長方形，尺寸較前代更大，重量也更沉，為了便于蓋章，鈕變成了把手，人稱“印把手”。或許是讀音相近的緣故，“印把手”逐漸被訛傳為“一把手”，成為最高權(quán)力的代稱。

含有“一”字的古詩，數(shù)不勝數(shù)，但每句都有“一”字的，卻不多見。據(jù)說有一位船家，為了考驗蘇東坡的才華，要求蘇東坡以十個“一”字賦詩一首。蘇大學(xué)士略加思索，脫口而出：“一帆一槳一漁舟，一個漁翁一釣鉤。一俯一仰一場笑，一江明月一江秋。”林語堂在《蘇東坡傳》里說他是“無可救藥的樂天派”，從這首應(yīng)急之作中，也不難窺見其豪邁情懷。俯仰大笑間，明月與秋水皆為我而來，照耀心靈，蕩滌塵胸，何等氣派！清人王士禎《題秋江獨釣圖》云：“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鉤。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其意境更多了幾分瀟灑。

明人張岱《快園道古》說，明成祖朱棣有個貴妃死了，要開追悼會。悼詞由大學(xué)士解縉來念，可是臨時送到他手上的文稿并沒有貴妃的生平事跡，只是一張白紙，上邊寫著四個“一”字。解縉見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事如果搞砸了，可是要掉腦袋的啊。還好，他真不愧是明代的大才子，稍稍理了一下思緒，馬上高聲朗誦道：“巫山一片云，峨嶺一堆雪，上苑一樹花，長安一輪月。云散，雪消，花殘，月缺，嗚呼哀哉，尚饗！”結(jié)果朱棣對此非常滿意。解縉急中生智，算是逃過一劫。不過伴君如伴虎，他最終還是以“無人臣禮”的罪名被關(guān)進大牢。明成祖永樂十三年（1415年），解縉被錦衣衛(wèi)頭目紀(jì)綱用酒灌醉，“埋積雪中，立死”，年僅47歲。“嗚呼哀哉，尚饗！”

（馮忠方摘自《今晚報》2015年1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