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遭遇“斷崖式”降級

寒徹

云南省委日前下發文件，免去曹建方云南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兼省直機關工作委員會書記、省委委員職務，之后將被降級使用。

近年來，類似云南高官被“斷崖式”降級的官員越來越多。據統計，去年至今，已經有12名省部級以上的官員遭遇了“斷崖式”降級。

“斷崖式降級”是十八大之后執紀部門處理“問題官員”的補充手法，以區別被“雙開”又移送司法的落馬方式。

因何被“斷崖式降級”

“斷崖式降級”作為又一反腐熱詞，出現在公共輿論中是在2014年7月 16日。當天，中紀委監察部網站同時公布了3則落馬省部級官員查處通報。

其中，江西省委原常委、秘書長趙智勇因嚴重違紀，被予以開除黨籍處分，取消其副省級待遇，降為科員，連降7級，創造了官員降職之最，此后也很少再有這種急轉直下式的“跌幅”。

另一名則是云南省委原常委、昆明市委原書記張田欣，因失職瀆職造成國有資產損失，利用職務上的便利謀取私利，被開除黨籍，取消其副省級待遇，降為副處級非領導職務，降了4級。此后，這種存在比較嚴重的違紀行為，但又夠不上移送司法程度的“問題官員”更多被采用這種方式處理。

從此前對趙智勇、張田欣的通報來看，降職的原因一般說得比較籠統，只表明他們構成了“嚴重違紀”或者違紀，比如利用職務便利謀取私利、造成國有資產損失等。

與趙智勇和張田欣一樣，直接從省級常委位置上“斷崖式降級”的還有最近被處理的曹建方和山東省原統戰部部長顏世元。顏世元被免職的原因至今沒有公布，2015年6月，其被曝出已經降職為山東省政協辦公廳副巡視員，級別為副廳，實際上只降了兩級。當時并沒有公布違紀的原因和程度。

根據公開的資料，顏世元曾長期是山東省委原常委、濟南市委原書記王敏（山東“首虎”）的直接下屬，隨之一路升遷，兩人仕途軌跡高度重合。有媒體報道稱，因為查到的涉案金額不算多，出事后又主動全部上繳，所以顏被從輕處理，只受到降職處分，而且，與趙智勇的7級下降相比，已經算是“安全著陸”了。

此外，還有非省級常委的實權人物如江西省政協副主席許愛民也被降4級，根據2015年2月中紀委監察部的通報，許愛民利用職務上的便利或影響，為女兒、女婿在公務員錄用和職務晉升方面謀取利益；濫用職權，造成國有資產重大損失；弄虛作假，騙取“中國陶瓷藝術大師稱號”榮譽，構成嚴重違紀。他被開除黨籍，取消其副省級待遇，降為副處級非領導職務。

除了以上地方實權派人物，被降級處理的省部級官員還有較早被處理的黑龍江副省級干部付曉光，因私公款消費，大量飲酒并造成陪酒人員“一死一傷”，由副省級降為正局級；內蒙古政協原副主席韓志然被降為副廳級；陜西省政協副主席孫清云被降為副處級干部。

由于他們均已經超過了副省部級干部的退休年齡，曾是地方的黨政一把手，這一群體中那些因違紀又違法而“落馬”的官員被稱為“老老虎”。他們基本上已經處于居于二線的狀態，被降級處分，更多是一種懲罰性的待遇收回。

而對于臨近退休的官員來說，降級則意味著強制性退休，提前結束政治生命，切斷其卸任后仍有可能存在的影響力。趙智勇和張田欣都是在59歲這一年被免去職務，曹建方被免時58歲。

降級官員去了哪里

在中紀委公布的12人名單中，只有2人的去向明確，分別為中國農業銀行原行長張云，由中國農業銀行按部門副職以下（不含部門副職）安排工作；東風汽車公司原總經理朱福壽由東風汽車公司按部門副職以下（不含部門副職）非領導職務安排工作。那另外10人都去了哪里呢？

據統計，在遭遇“斷崖式”降級的12名官員中，5人已經年過60周歲。這5名超過60歲的官員分別為四川省原省委副書記、省長魏宏，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協原黨組成員、副主席劉志勇，江西省政協原黨組成員、副主席劉禮祖，陜西省政協原黨組副書記、副主席孫清云，內蒙古自治區政協原黨組副書記、副主席韓志然。

其中魏宏和韓志然都被降為副廳級非領導職務，劉志勇被降為正廳級非領導職務，孫清云被降為正處級非領導職務，劉禮祖被降為科員。

關于這5名超過60歲的干部，他們的職務都有哪些變化呢？

在1月14日的梧州市十三屆人大常委會第四十次會議，表決通過了關于罷免劉志勇自治區十二屆人大代表職務的決定。隨后，廣西自治區政協十一屆十六次常委會議1月22日在南寧召開，會議通過關于免去劉志勇政協第十一屆廣西壯族自治區委員會副主席職務、撤銷其自治區政協委員資格的決定。這也就是說，劉志勇在廣西的人大和政協沒有了職務。

江西省政協原黨組成員、原副主席劉禮祖在江西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2016年1月22日，江西省政協十一屆十五次常委會議閉幕，鑒于劉禮祖嚴重違紀，會議決定免去劉禮祖政協江西省第十一屆委員會副主席職務、撤銷其政協江西省第十一屆委員會委員資格，并將在省政協十一屆四次會議上書面通報。

2015年11月19日，孫清云被免去政協第十一屆陜西省委員會副主席職務、撤銷政協第十一屆陜西省委員會委員資格。

除了以上7名官員外，還有5名遭遇“斷崖式”降級官員，他們還沒有到60歲，他們現在都去了哪里呢？這5人分別是湖北省原省委常委、組織部部長賀家鐵降為正廳級非領導職務，山東省委原常委、統戰部原部長顏世元降為副廳級非領導職務，云南省委原常委、秘書長曹建方，江西省政協原副主席許愛民和國家稅務總局原黨組成員、總經濟師范堅三人均降為副處級非領導職務。

什么叫非領導職務？根據公務員法的規定，公務員職務分為領導職務和非領導職務。非領導職務層次在廳局級以下設置。綜合管理類的非領導職務分為：巡視員、副巡視員、調研員、副調研員、主任科員、副主任科員、科員、辦事員。

據報道，顏世元1956年出生，出事時距離退休還有一年，來自山東統戰系統的消息人士透露，2015年6月下旬，山東省委統戰部一位副部長在統戰系統的內部會議上通報了此事，彼時顏世元已經搬離了原來的部長辦公室，到山東省政協辦公廳任副巡視員，級別副廳。

降級后待遇咋變

如前所述，被斷崖式降級的12名部級高官，如今已有5人到了退休年齡。為什么降級之后就面臨退休？

這個與不同級別干部退休年齡有關，正部級65歲退，在人大政協工作的副部級63歲退，正局級以下60歲退。四川原省長魏宏出生于1954年，本來可以干到2019年退，如今被降為副廳，秒退。

在職和退休，表面上看，工作少了，個人時間多了，與此對應，收入也要相對減少。如果再和降級帶來的收入減少疊加，“雙降”直接在工資條上顯露無遺。

在這12人中，受影響最大的是江西省政協原副主席劉禮祖，因為他從副部降為科員，連降7級。此外，他今年將滿61歲，由在職變為退休。而且，他不是退休的部級干部，而是退休科員。

收入也是個人隱私，加上工資條組成復雜，受工齡、級別、職稱等多種因素影響，官員的工資很少公開，也不好一概而論。但亦有一些高級領導透露過一二，國資委原主任李榮融在與網友交流時表示，國資委的職工收入也不高，自己1個月的收入大概是1萬。雖說有地域差別，但多方求證了解，正部級干部普遍工資確實在1萬元上下。

一般來說，處級干部工資普遍在5000元以上，但職級工資相差并不大。從中國平均水平來看，副處五千到六千，正處六千到七千，副局七千到八千，正局八千到九千，副部九千到一萬，正部在一萬以上。而科員由于年資尚淺，職級又低，普遍在3000元左右。

按在職副部級干部月薪9000元、退休科員月薪3000元算，劉禮祖一年少掙7.2萬。這位省政協原副主席本來可以干到63歲退，也就是2018年7月卸任，3年下來，他將少掙20多萬。

另外，對于高級官員來說，錢不是最主要的，關鍵是待遇。而退休后要數看病最花錢。在許多離世官員的訃告中，有時有這樣的一個括號補充：享受副部級以上醫療待遇。有了這個待遇，看病可免去排隊之苦、可享受高級保健專家的治療、住院能進高級病房、大額醫藥費有組織保障。

2012年中央保健委員會辦公室下發的《關于適當提高副部級人員醫療保障水平的通知》規定，副部級醫療待遇人員的藥品費用全額報銷，住院床位費用按每人每天400元報銷。這些看病錢省下來，退休工資基本可以不花。

正部級的待遇，比副部級還要高，魏宏從正部降到副廳，而除工資外，退休后的待遇也有明顯不同。正部級官員配的專車、司機、秘書，以及每年若干次國內休養、公務艙、軟臥交通待遇瞬間沒有了。

多年前下發的《在京中央和國家機關部級干部住房制度改革實施意見》指出，正部級干部承租或購買公有住房的建筑面積標準在220平方米以內。事實上，各地對省級領導的住房都有保障，有的還集中配建。當年李春城案發時，有媒體曝出，他和郭永祥、李崇禧等省領導都居住在成都著名的別墅區浣花溪，這是省委別墅區。

2004年下發的《中央國家機關公務用車編制和配備標準的規定》提出，部長級干部配備排氣量3.0升（含3.0升）以下、價格45萬元以內的轎車。副部級的配車是3.0升（含3.0升）以下、價格35萬元 以內的轎車。這是在任時的差別，退休后，正部保留專車，副部就沒有了。對副局魏宏來說，按當前的車改精神，即使在任也不能配專車，只能領車補。然而，降級后，他退休了。

降級后最大的落差在于政治上，因為不同級別的退休干部政治待遇也是不同的。據了解，部級干部退休后還可以學習參閱一定范圍內下發的文件，列席或參加黨的重要會議、定期聽經濟形勢的通報，地方政府撰寫政府工作報告時也會向他們征求意見，正如所言，退休后能被看望、被送慰問，也是需要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