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籃儒帥許利民

邵化謙

在很多人的想像中，拿了冠軍的人通常都會開啟狂歡模式，但北京首鋼主教練許利民是個例外。2016年3月8日晚，坐鎮主場的北京隊以85比63輕取新疆，總分3比1奪冠。終場哨響，許利民沒有急著沖入場內跟隊員們慶祝，而是先在場邊整了整西服，走到中線，一臉平靜地和新疆隊主教練展淑萍握手，之后才快步入場，和拼搏了一個賽季的球員們一一擊掌。此時，他依然一臉平靜。

4年前北京女籃第一次奪得WCBA總冠軍時，許利民可不是這副情形。當時他興奮異常，熱淚盈眶，面對鏡頭，一句話也說不來。

為什么反差如此之大？許利民說：“因為之前三年我們拿了兩個亞軍、一次前四，大家沒有失去信心。今年這個冠軍，我覺得在意料之中。”

為什么這么努力，就是沒進步？

和很多主教練一樣，許利民也是運動員出身，不同的是看起來多了幾分書生氣，文雅一點的說法叫儒帥。

“我是遼寧撫順人，小時候喜歡打籃球，進了體校，但遼寧人才太多了，條件好、水平高的運動員太多了，我身體素質不突出，是被淘汰的運動員”，談及自己的過往時，許利民這樣描述。

但許利民還是很喜歡籃球，在遼寧打不上去，就琢磨著換個地方打。正巧，那段時間一些軍區籃球隊在招人，許利民就去了南京部隊，后來又去了北京部隊。1995年北京部隊籃球隊解散，許利民又到了北京隊。

退役之后，許利民先是在首鋼男籃當助教，輔佐閔鹿蕾。2005年，首鋼希望他能從男籃出來，帶一帶很久沒見起色的女籃。

許利民說：“當時男籃各方面條件都比女籃好，也沒什么壓力，很舒服，但我覺得那些都是次要的。就像小時候在遼寧打不出來，自己非要出去打球一樣，我希望把自己的愿望在球場上實現。要實現理想，還是得自己帶隊，男隊女隊都一樣，重要的能實現理想。”

但隨后現實卻給了許利民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

熟悉許利民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天賦并不出眾的球員，憑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打上專業隊。當了教練，他對球隊的訓練也異常嚴苛，“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在訓練”。

帶隊三年，北京女籃的成績還只是七八名，再難前進一步。許利民說：“我能感覺到，通過訓練，球隊的實力提高了，但名次始終沒有進步。當時我和隊員的信心都有些受打擊，為什么這么努力，就是沒進步呢？”

許利民和他的隊員沒有放棄，還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艱苦訓練，北京女籃一點點有了起色，也有了2012和2016賽季的WCBA冠軍。在許利民看來，“人都是這樣，做了就想馬上見效，但事物的規律是做了并不一定馬上見效，這個時候，堅持就很重要了。”

山西主動選我們，什么意思？

自北京女籃2012年奪冠后，WCBA一直是山西和北京兩家爭雄，只是山西拿了三連冠，北京一次第四，兩次亞軍。本賽季開始階段，北京隊又遇到了不小的麻煩，球隊核心邵婷因傷缺席多場比賽。外援福爾斯打完WNBA總決賽才趕來，當時WCBA賽季已經開始，只能邊打邊磨合。隨著年齡增長，張帆、孫曉雨等老將狀態也在下滑。這讓許利民有些看不到希望。

“憑我們賽季初的狀態，別說總決賽，進前八都夠嗆。我一度以為我們要保級了。”許利民說，在他看來，這是近幾年困難最多的一個賽季。常規賽最后階段，強隊紛紛爭奪季后賽有利位置的關鍵時刻，北京隊連續輸給廣東、上海、新疆，排名直線下滑，外援福爾斯又出現傷病。

北京隊困難重重，卻正是老對手山西隊希望看到的。

常規賽最后一輪，山西隊故意輸球，就為了能在季后賽先打北京。看到對手放水，許利民離奇憤怒。

賽前的動員會上，許利民對隊員說：“山西主動選我們，什么意思？就是看不起北京隊。我們就跟她們賭這三場！”比賽的過程無須贅述，北京先輸一場后連扳兩場，總分2比1晉級，送給了山西隊“不敗女王”瑪雅？摩爾在WCBA的首個系列賽失利。“山西隊是一大關。我自己認為，那三場比賽應該說是總決賽。邁過這道坎后，全隊都提升了一個層次”，許利民說。

半決賽對上海，北京隊同樣是先輸后贏，在0比1的不利情況下連贏三場完成逆轉。總決賽又是逆轉，北京先丟一個主場后連下三局，最終3比1勝新疆問鼎。

許利民說：“2012年我們拿冠軍之后，又拿了兩次亞軍，一次前四，換了別的隊可能就這樣了，冠軍拿了，平時也夠努力，年齡也大了，為什么還要去拼？其實我們已經不只是為爭冠軍，而是為了在這個過程中體會戰勝自我、超越自我的成就感，這會讓人受益一生。”

我場上不發火，因為場下發過了

常看CBA的球迷可能會察覺，北京首鋼男籃主教練閔鹿蕾性格外露，比賽中看隊員有沒做好的地方，就會大聲指出來。和閔鹿蕾相反，許利民在比賽中十分平靜，不管場上形勢如何，很少斥責隊員。許利民說：“每個教練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帶隊方法，我覺得平時訓練可能發脾氣多些，但隊員該練的都練到了，在比賽中有一些失誤，我還是盡量控制自己，不要跟隊員發脾氣，教練的情緒會給隊員帶來積極和負面的影響。”

事實確實如此。執掌女籃帥印至今，許利民的訓練量一直很大，把隊員練哭是常事，正因為如此，北京女籃的體能是WCBA最出色的。老將張帆說：“我們這幾個三十多歲的老將還能在一場比賽里堅持40分鐘的全場緊逼，我覺得和平時訓練是分不開的。”

作為許利民一手發掘出來的球員，邵婷也說：“訓練時他非常認真，非常嚴謹，每個細節做得不到位都會指出來，這是一個教練的魅力吧。另外，他也是一個比較細膩的人，除了場上，場下也很關心我們，他對籃球那種認真、執著很感染我。”

相比許利民打球那個時代，現在的運動員變了太多。幾年前，首鋼女籃的幾名年輕隊員訓練完因為太累，沒去吃飯就直接回宿舍休息，受到許利民的懲罰。這件事情后來被媒體演繹為“罷訓門”，鬧出了不小的風波。

那件事情后，許利民也在反思：現在的社會環境下，再像以前那樣家長式的管理行不通了。如何在做好訓練的同時，也照顧好隊員的心理情緒？正好，當年許利民打球時的隊友辦了一家心理咨詢公司，許利民知道后，馬上請他來給北京隊的姑娘們把脈，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更好地與隊員溝通，了解隊員的心思，針對每個人不同的狀態安排訓練。在許利民看來，“社會在變，時代在變，我們搞體育的也不能一成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