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北佛教造像發展脈絡

楊俊芳

（山西大同大學云岡文化研究中心，山西 大同 037009）

晉北佛教造像發展脈絡

楊俊芳

（山西大同大學云岡文化研究中心，山西 大同 037009）

魏晉佛教造像鼎盛時期雕鑿的云岡石窟和四大菩薩之首的文殊道場五臺山既是世界文化遺產，也是北傳佛教的里程碑。晉北佛教造像是漢傳佛教的圣地，其發展與演變的脈絡清晰，傳承有序，時代上貫穿始終，尤以云岡石窟和五臺山佛教造像規格和藝術水平代表著當時佛教造像的最高水平。其留存至今的造像種類也十分豐富，塔寺、石窟中的造像最多，國內外博物館收藏的出自晉北的單體金、銀、銅、石造像，以及版畫、卷軸畫、水陸畫也堪稱稀世瑰寶。

晉北；佛教美術；五臺山；云岡石窟

一、印度佛教傳入晉北的脈絡

印度佛教自漢代傳入中國，魏晉濫觴，佛教造像如火如荼，佛塔、石窟、佛寺與中國建筑相融合，逐漸成為中國古代建筑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歷代皇家貴胄的宮殿、府邸隨著改朝換代而毀于兵燹，佛教建筑卻由于神祇的原因，時至今日，保存較多。山西的佛教建筑居全國之首，成為研究漢傳佛教的主要地區，其中的佛教造像也成為我們研究佛教藝術的重要依據。

印度佛教誕生于公元前6世紀，釋迦牟尼滅度后，通過弟子集會集結成最初的佛教經典，公元前4世紀至公元2世紀，佛教發生了多次的分裂，被稱為“部派佛教時期”，后來的許多宗派的教義原旨在這時期基本形成。公元前3世紀前后開始出現佛教造像，隨著亞歷山大東征，希臘化時代的到來，印度佛教造像注入了新鮮的血液，逐漸興盛繁榮起來，并隨著佛教的傳播流布各地，形成了北傳佛教和南傳佛教兩大體系。北傳佛教主要指中國的漢傳佛教、藏傳佛教和越南、朝鮮、日本等國的佛教。南傳佛教主要是傳入斯里蘭卡、緬甸、泰國、柬埔寨、老撾等國的佛教系統，另外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新加坡也有佛教的傳播。

中國的佛教造像源于印度，印度的佛教造像與印度佛教的發展緊密相連，印度佛教主要經歷了四個階段，分別是原始佛教時期（前6世紀-前4世紀）、部派佛教時期（前4世紀-前2世紀）、大乘佛教時期（公元前1世紀-7世紀）、密宗時期（7世紀-13世紀），佛教造像在后兩個時期發展興盛。我國目前留存的佛教造像基本上都屬于后兩個時期，大乘佛教時期的石窟造像最為興盛，密宗時期的佛寺造像頗為流行。山西境內的佛教造像幾乎貫穿了漢傳佛教的所有階段，成為中國佛教造像的集萃地，流變有序，代代不乏精品。大同曾為北魏都城，遼金陪都，佛教造像盛極一時；五臺山自東晉開山北魏創寺以來，隋唐興盛，延至明清，歷代帝王貴胄屢有支持，香火不斷，使得晉北的佛教造像成為中國佛教造像史上的重要篇章，璀璨奪目，名聞世界。

印度的佛教造像藝術主要分為四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犍陀羅時期（公元前3世紀）；第二個時期是馬吐臘時期（公元前3世紀印度西北部馬吐臘城）；第三個時期是笈多王朝時期（320-550年）；第四個時期是阿旃陀石窟時期（公元前2世紀-7世紀），之后在印度本土便逐漸衰落。對中國佛教造像影響較多的主要是犍陀羅風格和笈多風格。

二、晉北佛教造像在中國佛教造像史的地位

中國的佛教造像藝術大致可以劃分為五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西域風格期（三國至兩晉時期），以龜茲、敦煌、麥積山等，沿河西走廊一帶地區早期的佛教造像為代表；第二個時期為中國化時期（南北朝時期），以北魏平城時期的云岡石窟群造像為代表；第三個時期是世俗化時期（隋唐至宋）以龍門石窟、五臺山唐代造像、大足石窟宋代造像為代表；第四個時期是民族化時期（遼、金、回鶻、元），以天津獨樂寺、大同華嚴寺、善化寺、朔州崇福寺以及新疆回鶻、伯孜克里克等游牧民族佛教造像為代表；第五個時期是藏傳佛教時期（7世紀至今），以西藏布達拉宮壁畫和唐卡為代表。

晉北的佛教遺存可謂貫穿始終，尤以第二期、第四期的佛教造像規格和藝術水平代表著當時佛教造像的高度。其留存至今的造像種類也十分豐富，塔寺、石窟中的造像最多，國內外博物館收藏的出自晉北的單體金、銀、銅、石造像，以及版畫、卷軸畫及水陸畫也堪稱稀世瑰寶。

晉北佛教造像的發展與演變脈絡清晰，傳承有序。公元4世紀，北魏拓跋鮮卑部經過幾十年的征戰逐漸統一了中國北部大部分地區，將西起絲綢之路河西走廊一帶，南至淮河以北，東至大興安嶺都歸于北魏的版圖內，使得十六國時期盛行于涼州一代的佛教得到極大的發展，石窟造像規模空前，佛寺林立，平城一時間成為中國佛教造像的中心，其風格隨著北魏王朝的鼎盛和統治的深入，不斷本土化，從而創造了兼具希臘風格、印度風格、西域風格、涼州模式、中原漢民族風格、鮮卑民族審美取向的“云岡模式”。并以擴散的方式影響了周邊地區的造像。公元493年隨著北魏孝文都城的南遷，佛教造像的中心移到洛陽，在遷都前后的幾十年里，沿途大小佛寺如雨后春筍般遍地發芽，蓬勃發展。晉北許多古寺的創建都始自北魏，五臺山因其獨特的地理環境成為佛教扎根的沃土。北齊高氏顯跡于太原（當時稱晉陽），后封為下都，與上都鄴城成為北齊佛教造像的兩大中心，造像之風比之北魏毫不遜色?！侗饼R書》卷八載：北齊幼主高恒鑿刻晉陽西山大佛時，一夜燃油萬盆，其佛事盛況可想而知，其造像規模空前，并逐漸脫去北魏規范，開啟了新的時代范式，鄴城、晉陽兩都之間往來頻繁，沿途佛寺宛若項鏈上的珍珠，晉北又一次成為佛教造像的炙熱區。

三、晉北佛教造像的經典

中國佛教藝術自漢代傳入，造像藝術亦自東晉逐漸發展興盛起來，風格幾經演變，大概經歷早期的印度犍陀羅風格、西域風格（絲綢之路傳入期）、涼州模式（十六國時期）、中國化的云岡風格（北魏）、漢化風格（隋唐時期）、世俗化（宋代）、民族化（遼金元）、庸俗化、民間化（清代），以及明清時期藏傳佛教的西藏風格。

晉北大小佛寺林立，公元4世紀，曇曜運籌帷幄，使得平城（今大同）成為整個北中國佛教造像的中心，并于遷都洛陽前完成了印度佛教造像的本土化，這種本土化具體表現為初期的犍陀羅風格（曇曜五窟）向盛期儒家化（太和年間的褒衣博帶式）再向后期的道家化（瘦骨清像）轉變的演變軌跡。云岡石窟的雕塑風格多樣，是亞歐文化和中國南北文化大融合的結晶，外來文化主要是希臘、波斯和印度以及長城以北絲綢之路上西域諸民族的影響，在中國內部則受到中原漢民族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的廣泛影響。云岡石窟雕塑風格的多元化是歐洲文明和亞洲文明的一次大融合與碰撞，因而體現出歐洲大海商業文化、亞歐草原游牧文化和印度、中國農耕文化的特點，從而創造了東西交流、南北融合的云岡模式的佛教石窟造像，是中國雕塑史上的一次巨大飛躍，具有里程碑的意義。

隋唐以降，佛教造像可謂波瀾壯闊，高潮迭起，北魏始建佛寺的五臺山一躍成為皇家支持的佛教圣地。佛教諸派林立，如唯識宗、律宗、華嚴宗、凈土宗、密宗、天臺宗、禪宗等皆有經寺，尤以文殊崇奉為甚，五臺山地處宋與遼金接壤之地，深深的影響了遼金的佛教造像，形成與五臺山往來頻繁的佛教盛景，并因此沿途興建的諸多漢民族與游牧民族相融合的佛寺名剎，大同華嚴寺、觀音堂、善華寺、靈丘覺山寺、應縣佛宮寺、凈土寺、繁峙巖山寺、公主寺、朔州崇福寺、定襄洪福寺到五臺山，相互影響，傳承有序；元代五臺山因八思巴朝圣五臺山，而拉開了喇嘛教在五臺山傳播的序幕，遂使五臺山成為漢、滿、蒙、藏多民族思想文化相互交融的地方，文殊菩薩成為東方多民族的共同信仰；明代五臺山因喇嘛教在全國的興盛而成為漢藏佛教圣地，寺廟多達104座；清代從順治，經康熙、雍正、乾隆，至嘉慶都尊五臺山佛教，順治帝出家五臺鎮海寺，歷代清帝多次朝拜，使得五臺山不僅是全國的佛教圣地，也是清代帝王的修心之所，增修擴建寺廟眾多。

五臺山自佛教傳入，東晉開山，經北魏、北齊、隋、唐、五代、金、元、明、清歷代興建，宗派林立，顯密兼修，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共存，位列中國四大佛教道場之首，其與政治的相互扶持發展，對研究中國歷史、政治、經濟、宗教都要重要意義，同時也是中國佛教史、佛學、佛教藝術的重要研究內容。五臺山現存歷代大小寺廟200余座，其中重要的寺廟有位于五臺山中心臺懷鎮的塔院寺、顯通寺、殊像寺、菩薩頂、羅睺寺、碧山寺、圓照寺，東臺的黛螺頂、望海寺，南臺的南山寺、鎮海寺、白云寺，西臺的金閣寺，北臺的靈應寺，既有和尚廟也有喇嘛廟。

隋唐時的五臺山是全國佛教的中心，文殊信仰鋪天蓋地的發展開來，盡管五臺山留存今日的唐代造像并不是當時最好的作品，但是在我們今天看來，依然是彌足珍貴，是留存至今最古老的寺廟佛教造像了，其價值可想而知。遼金時期，遼金西京大同又一次成為北方佛教造像的圣地，成為華嚴經的重要道場，與五臺山相互影響，其中華嚴寺、觀音堂、覺山寺、應縣木塔、善化寺、崇福寺、巖山寺、洪福寺的造像都堪為當時的頂級佳作，代表著當時佛教造像的最高水平。元明清時期，三教合流，以及文人畫的發展，使得佛教造像在上流社會逐漸衰落，卻促進了佛教造像藝術的民間化，晉北仍不發精品之作，渾源永安寺、陽高云林寺、右玉寶寧寺的水陸畫和造像成為這個時代的代表作品。縱觀晉北的佛教造像，歷代皆有遺存，風格多元，成為中國佛教造像最為集中的區域性博物館和活標本。

[1]張映瑩，李 彥.五臺山佛光寺[M].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

[2]姚 斌.名城大同[M].北京：中國發展出版社,1991.

Development of Buddhist Statues in Northern Shanxi

YANG Jun-fang
(Research Center of Yungang Culture,Shanxi Datong University,Datong Shanxi,037009)

In the Wei and Jin dynasties,Yungang Grottoes,carved in the heydays of buddhist statues,and Wutai Mountain,the bodhimanda for the Bodhisattva Manjusri,are not only world cultural heritage,but also milestones of North Buddhism.Northern Shanxi is the shrine of Han Buddhism.The development of Buddhist statues is clear,orderly and successive.The Buddhist statues of Yungang Grottoes and Wutai Mountain particularly represent the highest level in size and art.There are many types of remaining statues,especially in pagodas and grottoes.Gold,silver,copper and stone statues,as well as prints,scroll paintings,surface paintings of Northern Shanxi,which are collected in the museums home and abroad,are really rare treasures.

Nothern Shanxi;buddhist art;Wutai Mountain;Yungang Grottoes

B947

A

1674-0882(2016)02-0031-03

2015-12-25

山西省高等學校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項目《走向民間世俗的云岡文化研究》（20143392013）；國家教育部科研項目《華北古戲臺田野考察與戲曲活動研究——以晉冀蒙交匯區域為中心》（13YJC760081）；山西大同大學校級教改項目《佛教美術特色課程教學實踐與研究》（2013219）

楊俊芳（1976-），女，漢族，山西定襄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宗教美術。

〔責任編輯 馬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