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艷
例析張欣小說中父親與母親形象
王艷
中國新時期以來的文學創作中,有一些作家不僅對母愛的崇高和無私進行了解構與顛覆,也對傳統父子關系和父親的權威進行了挑戰。張欣就是其中的一位。
現分別以她2003年發表的《淚珠兒》以及2011年發表的《不在梅邊在柳邊》為例來分析張欣對傳統父親和母親形象的解構,并通過其他作品概括其對父親和母親形象的塑造,以此來分析解構父親、母親形象的意義。
張欣的《淚珠兒》塑造了一個在人生困境時自私地拋棄親生女兒,在功成名就時又重新收養這個親生女兒來贖罪的母親形象——嚴沁婷,最后卻被自己的女兒殺害。淚珠兒的弒母行為是對傳統的崇高的母愛的解構與反叛。這是淚珠兒對親生母親嚴沁婷拋棄并傷害自己的懲罰,也是張欣對傳統母親形象的解構。《淚珠兒》不僅對無私、崇高的經典母親形象進行了解構,對于高大與寬容的父親形象也進行了解構。謝丹青的親生父親為了賺錢打架、騙錢甚至販毒。丹青想要阻止卻很無力,單純地想用自殺來喚醒崩牙昌,但是崩牙昌不為所動,“揚長而去”,只留丹青一人絕望之下自殺。貧窮和金錢使崩牙昌失去了作為一個父親所應有的責任,唯利是圖,迷失雙眼,甚至不顧自己的兒子的死活。血濃于水抵不過那致命毒藥帶來的金錢利益,看似最堅不可摧的親情在現實和金錢面前是那么得搖搖欲墜。小說中還塑造了另一位父親形象,因為出身貧苦,巴南爸爸口口聲聲嘴里面都是錢,巴南為了賺錢去跑龍套與導演發生沖突傷人進了監獄,巴南爸爸知道要打通關系需要一百萬最終決定放棄這個兒子,巴南的爸爸將金錢看得比自己的兒子的生命還要重要,甚至不愿意在兒子身上浪費一分錢。《淚珠兒》這部作品集中筆墨寫的是嚴沁婷母女的恩怨糾葛,但是作家的視角并沒有停留在這對母女身上而將這部小說寫成一部親情小說,而是通過嚴沁婷母女和其他父親形象寫出了在商業經濟下在城市的貧富兩極中人與人之間所持有的親情的脆弱。
《不在梅邊在柳邊》中張欣則為我們講述了一個更加令人慨嘆的“弒父”悲劇。蒲刃光鮮亮麗的完美背后有一個悲慘的童年,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愛做發財夢,一喝酒就打人。姐姐被父親打得離家出走。媽媽偷偷去給姐姐送飯被打到吐血不止生無可戀,最后喝農藥自殺。蒲刃由此報復父親,發誓要讓父親下半生在痛苦中贖罪。蒲刃坐診中醫藥店,用有麻痹神經作用的銀杏葉和罌粟殼煮在一起再摻上蜂蜜加在飲料中讓父親喝,并慢慢上癮。而他自己也掙扎于對父親的報復與違背人倫的內疚中,內心的巨大煎熬剝奪了生活中的樂趣,最后帶著父親在山中自殺。梅金成長在一個重男輕女的極度貧困的典型農村家庭中,對娘家人的仇視甚深,在多次被父親赤裸裸地要錢之后發現家人就是無底洞,最后不堪其擾,改名換姓并嫁入豪門,成為松崎雙電董事長的兒媳婦、得力助手兼任副總經理。這一家人本質上都很殘忍,在金錢在貧困面前一家人之間的親情蕩然無存,唯一的聯系便是錢,聯系的橋梁是錢聯系的歸宿也是錢。
張欣在這部小說中塑造了貪婪、卑鄙的梅金的父親形象,塑造了暴虐、殘忍的蒲刃的父親形象,他們的母親在家中并沒有發言權和地位。梅金和蒲刃所擁有的親情并不能夠帶給他們幸福,反而帶給他們更深的痛苦。新時期以后的中國,鄉村因貧窮而汲汲于金錢,城市為了生活得更加光鮮亮麗富麗堂皇更是唯利是圖,商業沖擊、金錢社會扼殺了人類最基本的感情——親情。人沒有了家作為心靈的港灣和精神的寄托,便再無依傍。貧困成為了人性的惡之花綻放的根源。張欣對親情進行解構以后剩下的是一片情感的荒原,沒完沒了的猜疑、仇視、憎恨取代了血濃于水的親情。
張欣的小說中塑造了符合傳統親情模式的父親、母親形象,也對傳統親情模式了進行了解構。作品中的父親形象不再是那么高高在上,勇敢擔當,完美無缺。當幻想中的高大的父親形象在現實的沖擊下轟然倒塌的時候,我們看到了這些男人身上的性格缺陷以及人性弱點,這是張欣對傳統父權社會的挑戰,而作者解構傳統父親形象的目的是為了重新尋回女性獨立的主體地位。張欣通過著力刻畫世俗或惡毒的母親形象,試圖通過顛覆男權建立的母性神話來動搖、沖擊男權話語權力和優越地位。這也體現了張欣的美學觀念發生了嬗變,審美心理逐漸由審美走向審丑,開始審視人性的丑惡,她解構母親形象的目的在于認識人類自身,認識生命自身,有利于改造、完善我們的信仰系統和價值系統,而非去摧毀它。
[1]張欣著:《淚珠兒》,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版。
[2]張欣著:《不在梅邊在柳邊》,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11年版。
[3]張欣著:《張欣作品精選》,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7年版。
(作者單位: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