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尿病周圍神經(jīng)病變中醫(yī)診治研究進展
吉杏媛1,李新華2,程 萍2,左 儀2
(1.湖南中醫(yī)藥大學2010級七年制本碩連讀生,湖南 長沙 410007;
2.重慶市墊江縣中醫(yī)院內(nèi)分泌腎病科,重慶 墊江 408300)
糖尿病周圍神經(jīng)病變(diabetic peripheral neuropathy,DPN)是糖尿病合并神經(jīng)病變中最常見的一種類型,臨床發(fā)病率高,41%~70%的糖尿病患者將并發(fā)周圍神經(jīng)病變[1],因足部保護性感覺神經(jīng)功能受損可導致足部發(fā)生感染、壞疽、潰瘍甚至截肢。DPN屬中醫(yī)“痹證”、“痿證”、“痛證”等范疇。“消渴病痹證”為規(guī)范化中醫(yī)術語[2]。
消渴病痹證多因消渴病日久,氣血陰陽虧虛,臟腑功能失調,內(nèi)生痰瘀,痰瘀互結阻滯氣血,脈絡不通所致。氣血陰陽耗傷、五臟虛弱為本,瘀血阻絡、痰濁閉阻為標,為本虛標實之證。
氣血陰陽病機。氣血為生之本,陰陽為身之本,氣血陰陽失調易致本病發(fā)生,如《靈樞·五變》中有云“五臟皆柔弱者,善病消癉”,提出了消渴發(fā)生的基礎在于五臟虛弱。氣為陽,血為陰,五臟功能的正常體現(xiàn)有賴于氣的推動與血的濡養(yǎng)。反之,五臟生化氣血,使之充足,相互為用,機體氣血陰陽調和,正氣充沛,邪不可干。祝諶予教授認為“氣虛濁留”是消渴及其并發(fā)癥發(fā)生的核心環(huán)節(jié),即脾氣虛,不能散精,飲食精微在輸布過程中出現(xiàn)障礙,導致不正常的蓄積停留,日久而發(fā)為本病,其與年齡、肥胖、生活方式密切相關[3]。早期常以氣虛、血虛為主,多因脾氣虛不能運化,氣血精液生成不足,肢體失于濡養(yǎng),反釀生痰濕,脾虛中氣不足,損及于腎,腎氣不固開闔失司,精微下泄,膀胱氣化不利,出現(xiàn)尿多、尿糖;肺氣虛,無力通調水道,津液輸布乏力,故見口干多飲;久之氣損及于陽,血損及于陰,出現(xiàn)氣血陰陽虧虛,五臟六腑功能失司,氣血推動無力,痰濁瘀血內(nèi)生,痰瘀互結,進一步加重氣血運行障礙,不通則痛、麻,不榮則涼、痛,而發(fā)為消渴病痹證。
臟腑辨證病機。消渴病多與肺、胃、腎相關,疾病早期以肺熱津傷、胃熱燥盛為主,后期多由實轉虛,出現(xiàn)胃陰虧耗、腎之陰陽不足的癥候。消渴病痹證為消渴久病不愈出現(xiàn)的慢性并發(fā)癥,其本質在虛,其病因病機多與先天之本脾胃、后天之本腎密切相關。劉雪琴[4]認為脾虛為消渴之病理基礎,飲食、勞倦、情志皆可損傷脾胃,脾失健運,水谷精微不化,五臟不得滋養(yǎng),津不上承,肺津干枯,故口干唇燥欲飲;脾不運化,不能為胃行其津液,故見胃中積熱、消谷善饑;脾氣不升,精微物質下趨膀胱,則見尿頻味甜;脾氣不運,水谷精微不能化生,四肢百骸失于濡養(yǎng)則見肌肉淺薄,形體剝削。疾病日久,脾氣虧虛,運化無力,反聚生痰濕;脾為中焦?jié)裢粒獠唤。迮K之氣皆損,血脈空虛,氣血運行不暢,瘀血內(nèi)生,痰瘀互結,阻遏脈絡,而發(fā)為本病。糖、蛋白質、脂肪為中醫(yī)之精微物質,其生成與五臟密切相關,脾胃司中焦之運化,為后天之本,飲食入胃,脾主升清,將精微物質上輸于肺,肺通調水道,將其運送至皮膚肌表及其他臟腑,其功能的發(fā)揮有賴于肝氣調達,腎氣充足,腎為后天之本,人之陰陽之根本,五臟六腑之功能的正常發(fā)揮離不開腎精充沛、腎氣推動之功。消渴日久,常損及于腎,而出現(xiàn)各種臨床癥狀。
經(jīng)絡病機。高彥彬認為消渴病發(fā)展為消渴病痹證符合中醫(yī)“久病入絡”的病機特點[5]。絡脈的暢通是機體氣血循環(huán)運行、臟腑功能正常發(fā)揮的保障,而絡脈因其分細有層,網(wǎng)布遍身,疾病入絡往往遷延難愈,病勢纏綿難去。疾病初起為氣結在經(jīng),久則血傷入絡。在消渴病發(fā)展過程中,氣血陰陽虧虛、津液輸布失調,導致痰瘀內(nèi)生,病久傷及絡脈,導致絡氣虛滯、絡脈瘀阻、絡脈拙急、絡虛風動等,從而發(fā)為絡病,導致消渴病痹證的發(fā)生。
呂仁和教授通過長期臨床經(jīng)驗總結,提出了消渴病痹證的“六對論治”的思想[6],即對癥論治、對癥辨證論治、對癥辨病與辨證相結合、對病論治、對病辨證論治、對病分期辨證論治。并提出證型與癥候相結合的辨證方法[7],將本病證型分為4個證型,即氣陰兩虛證、肝腎陰虛證、脾腎陽虛證、精虧髓乏證。同時又分為8個不同癥候(肺胃燥熱、肝郁氣滯、濕熱阻滯、濕熱下注、脾胃濕熱、肝膽濕熱、胃腸結滯、瘀血內(nèi)阻)。自創(chuàng)活絡止消方(狗脊、續(xù)斷、川芎、鬼箭羽各10g,丹參、牛膝、木瓜各15g,土鱉蟲5g,水蛭3g,蜈蚣2條,生甘草3g)常在此方基礎上依證型不同化裁。證型與癥候可相參并見,為其“以虛定證型,以邪實定證候”的辨證思路,可正確指導臨床辨明本虛標實之別,進一步指導臨床正確選擇對癥藥物。
2011年《糖尿病周圍神經(jīng)病變中醫(yī)防治指南》[8]確定了消渴病痹證可分為4個基本證型,即氣虛血瘀證、陰虛血瘀證、痰瘀阻絡證、肝腎虧虛證,并指出了臨床辨證當首辨虛實,虛則當分氣虛、陰虛、陽虛之異,實則當辨痰濕、瘀血之別。然本病常虛實夾雜,當辨孰輕孰重。證屬氣虛血瘀者以補氣活血、化瘀通痹為法,予以補陽還五湯加減。若四肢冷痛、得溫則減、遇寒痛劇、入夜尤甚可予當歸四逆湯合黃芪桂枝五物湯加減。陰虛血瘀者治以滋陰活血、柔肝(筋)緩急,方用芍藥甘草湯合四物湯加減。痰瘀阻絡者治以祛痰化瘀、宣痹通絡,予以指迷茯苓丸合黃芪桂枝五物湯加減。肝腎虧虛者以滋補肝腎、填髓充肉為法,方用壯骨丸加減內(nèi)服。
楊瓊芬等[9]將DPN76例隨機分為兩組,兩組均在常規(guī)治療上予以甲鈷胺肌肉注射,治療組加用黃芪桂枝五物湯加減(黃芪50g,當歸15g,桂枝10g,雞血藤25g,白芍12g,王不留行15g,生姜10g,大棗15g)。結果總有效率治療組91.67%,對照組72.22%,兩組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孫平[10]將DPN 60例隨機分為兩組,對照組口服甲鈷胺膠囊,治療組用加味芍藥甘草湯(白芍60g,甘草15g,當歸15g,雞血藤30g,桑枝30g,地龍10g,香附10g,川牛膝15g)水煎服。結果總有效率、TCSS評分、神經(jīng)傳導速度方面治療組均優(yōu)于對照組(P<0.05)。王愛軍[11]將DPN100例隨機分為對照組與治療組,兩組均用降糖藥物和維生素B12治療,治療組予以血府逐瘀湯加減(桃仁12g,紅花12g,當歸15g,生地15g,川芎6g,赤芍6g,牛膝9g,桔梗6g,柴胡6g,枳殼6g,甘草3g)。結果總有效率治療組73.3%、對照組51.3%,兩組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王文艷[12]將辨證為氣虛血瘀型消渴病痹證56例隨機分為兩組,兩組均予以彌可保加前列地爾注射液,治療組加用黃芪30g,生地黃12g,白芍12g,當歸12g,秦艽12g,牛膝18g,蜈蚣2條,桂枝9g,紅花9g,陳皮9g,水煎服。結果兩組總有效率、MCV、SCV比較差異均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治療組療效更顯著。張宏宇[13]在常規(guī)治療基礎上用祝諶宇教授經(jīng)驗方四藤一仙湯(雞血藤30g,鉤藤15g,海風藤15g,絡石藤15g,威靈仙10g,丹參20g,蜈蚣2條)治療DPN74例,對照組73例行常規(guī)治療。結果兩組療效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四藤一仙湯療效顯著。王凌芬等[14]將DPN80例隨機分為兩組各40例,對照組在綜合治療基礎上予以口服谷維素、維生素B1、腺苷鈷胺,治療組在綜合治療基礎上予以益心舒膠囊(人參、麥冬、五味子、黃芪、川芎、丹參、山楂等)及脈血康膠囊。結果治療組DPN臨床癥狀改善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P<0.05)。高彥彬等[15]將DPN210例隨機分為對照組105例和治療組105例,治療組用糖絡寧復方免煎顆粒(黃芪、山茱萸、狗脊、續(xù)斷、丹參等)口服,對照組用甲鈷胺片口服。結果總有效率治療組89.9%、對照組71.4%,兩組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李崖雪等[16]將DPN40例隨機分為針刺組和藥物組各20例,針刺組在基礎治療基礎配合針刺。下肢癥狀者取雙側沖陽穴、太溪穴、丘墟穴、太沖穴、太白穴、京骨穴,合并上肢癥狀者取雙側陽池穴、合谷穴、腕骨穴、太淵穴、大陵穴、神門穴。藥物組在基礎治療基礎上予以肌注彌可保。4周后采用多倫多臨床神經(jīng)病變評分(TCSS)對其進行癥狀評分,結果針刺組療效更顯著。朱筱等[17]將DPN80例隨機分為對照組及治療組各40例,均行基礎降糖治療,對照組予以肌注甲鈷胺,治療組用糖尿病治療儀進行穴位磁熱療法(穴取中脘、命門、三焦俞、太溪、復溜、雙側足三里及三陰交),每天2次,2周為一療程。治療3個療程,治療組癥狀改善優(yōu)于對照組。范紅梅等[18]將患者分為兩組,治療組予以補腎活血中藥杜仲30g,桑寄生30g,川牛膝30g,雞血藤30g,透骨草30g,威靈仙30g足浴,每次30min,每日2次。對照組用腺苷鈷胺肌內(nèi)注射。3周后比較療效,總有效率治療組95%、對照組70%,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郝東[19]將98例隨機分為對照組與治療組,兩組均口服彌可保,治療組加用中藥藿香、桂枝、川芎、艾葉、川椒、當歸、紅花、小茴香、獨活、川烏等熏洗。結果治療組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P<0.05)。
中醫(yī)治療消渴病痹證方法多樣,可根據(jù)病情特點及患者個人意愿選擇適宜的治療方案,但亦有諸多不足之處,如臨床研究樣本量較小,缺乏對其療效的系統(tǒng)評價。治療方法種類繁多,但缺少比較研究,如內(nèi)治法與外治法的療效差異比較,兩者聯(lián)合用藥是否可增強療效等。因此,還應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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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255.487.2
A
1004-2814(2016)09-0943-03
2016-04-22
李新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