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雅 韻
(重慶大學,重慶 400045)
王澍的選材之道及表皮運用評述
張 雅 韻
(重慶大學,重慶 400045)
以王澍的建筑選材及表皮策略為切入點,將其建造理念與成長經歷和記憶進行關聯,本著“循環建造”的理念,對幾種具有強烈“物性”的材料進行了試驗,分析了表皮處理策略,意欲喚醒往昔生活的記憶線索,反映中國當代建筑應保持的差異性。
現代建筑,差異性,傳統材料,實驗性
王澍在年輕的時候便酷愛讀書,深受中西方哲學思想影響,后來對中國傳統的東西越發感興趣,特別是中國傳統的營造技藝。于是他徑直帶領著工人一磚一瓦做了起來。他曾坦言,對傳統手工技藝之所以秉持著近乎執著的態度,便在于傳統技藝掌握在工匠手中,是一種鮮活的傳統。在現代的結構體系之外,這種傳統理應得到更好的傳承和使用,如果僅在形式上穿上傳統的外衣,傳統必然滅亡,而失去傳統根基的我們也將沒有未來。這也從側面回答了為何王澍選擇杭州作為居住地,即使杭州只不過是二線城市,卻擁有非常好的傳統與文化價值,而比起設計,生活本身顯得更為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在談及杭州的城市改革問題上,王澍始終在呼吁“差異性”。在中國差異普遍存在,這也是中國仍令他保持希望與熱情的重要理由。而這種差異性核心體現在中國傳統文化上,但這種傳統在現代生活方式轉變的浪潮中正以難以估量的速度消失著。而王澍試圖搜尋生活中留存下來的技藝,他在慈城偶然發現了“瓦爿墻”,就是他口中“差異性”的典型例子——尚存的“活”的傳統。可以說“瓦爿墻”是幸運的,它遇見了王澍,大概能喚回一些人對傳統技藝的關注。
選材時,王澍會依據地方資源、自然條件等因素綜合判斷,每一種材料,都要經過親手做的過程,他早期嘗試過塑料,也用過黏土和磚,但他更感興趣的還是用比較有自然活性的材料,就是他常提及的“物性”;其次他關注建筑材料跟周邊的土壤、空間、雨水這些物質進行對話的方式;此外,他還反復強調了匠作傳統,因為這不光是工藝層面的問題,在他看來,建筑師最終必然面臨用材料來建造的問題,如果建筑師對材料缺乏親身、親手體會的過程,就不可能建造得好。
具有文人氣質的王澍自詡半個藝術家,除了建筑作品,也有一些雕塑作品,他更寧愿將他們統稱為“房子”。在給杭州公園做雕塑時,場地位于小山包上,王澍有意識地選擇用土,這種可循環的材料來源于泥,最后又變成土。王澍過去經常在新疆家門口的土堆上打洞,與泥土之間的感情從那時便開始了;學了建筑學以后,又迷上了福建土樓;此外,他發現杭州老城的舊民居中有大量夯土墻,墻體內還包含一些來自不同時代的舊建筑材料,這個現象也激發了他想往墻里夯些東西的想法。對王澍而言,黏土、夯土這種材料作為一條延續記憶的線索,始終是一份繞不開的情結。一方面,他在老城收集了3 000塊瓦片,希望它們能成為夯土的一部分;另一方面,為節省造價而就地取材,直接從場地里挖土,而現場挖出的土里內容已經足夠豐富,殘磚碎瓦,甚至牙床斷骨。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更真實質樸的做法,將現場挖出的土直接夯進墻里,而那3 000塊帶有歷史氣息的瓦片完成了某種屬性轉換,最終被做成了路面小道。
這些都使得王澍的房子與某些先鋒建筑氣質不同,許多現代建筑或多或少都有些“公主病”,需要大量的清潔維護,稍微一臟就不耐看。而王澍即使選擇了易脫落的材料,也只需考慮一件事,就是它的維護必須特別簡單,他營造的看起來“臟”的建筑是能融入自然的,風霜、雨塵都能經受。甚至瓦片上長出青苔,磚塊少許脫落,也仿佛有種時間積淀后的美,是建筑在完成整個生命循環的必經過程。
在全球化的影響下,我們的生活方式快速被刷新,一些富有活力和差異性的東西也趨于同質化,比如建筑,迅速拋棄了許多優秀的文化傳統。這也促使王澍思考另一個時代命題:面對建筑資源大量消耗的問題,能否通過回收或者創造再生性的建筑材料來解決。總的說來,王澍的選材之道是基于他“循環建造”的理念,以及他呼吁的“活著的傳統”得以在現代生活中安身立命的個人情懷。
象山校區的開窗方式備受爭議,有人說窗太小,學生白天上課必須開燈。王澍回應窗口較小只是對設計理念的貫穿和執行,目的在于借鑒傳統建筑里稍暗的光線,營造沉思型的空間環境,激發人們思索,即使現在的人們早已習慣在明亮的空間環境里工作生活。他給這種氛圍起了個詞叫“幽明”,幽是黑的意思,“幽明”就是“黑亮”,這也是他特別想在建筑中把握的氛圍。他所理解的課堂并不一定非要讓學生在教室里上課,校園營造的多處地方均可供教學,例如光線充足的走廊,甚至屋頂和樹下,這種理念本身便引人深思。
談到王澍的表皮策略便不得不提到瓦爿墻,在寧波博物館這樣的大尺度建筑中,瓦爿墻得到了大規模運用。從傳統建造上來講,瓦爿墻存在穩定性較差、材料尺寸不一等缺陷,單片墻體高度不宜超過4 m,僅在較小的建筑尺度內得到使用,而以高達20 m的尺度來做,并沒有類似經驗。這構成一個難題——這種來自浙東民間地區的建造工藝,必須想辦法與現代的結構體系結合。最后的解決策略是在高度上每隔3 m~4 m用托梁將墻體分開來,因而我們看到建筑外表皮中穿插的橫梁成了結構最真實的表達。核心問題實際上是對“瓦爿墻”承擔的角色進行精準定位,寧波博物館的瓦爿墻裝飾性角色顯得更為首要,在結構方面的角色稍顯次要,實際建造上并非依照傳統原樣復制。
表皮中的廢舊磚瓦每一塊都“獨一無二”,沒有統一規格,王澍為此給墻體均畫了彩色立面,詳細交待了磚瓦的比例分配,還用計算機作出高精度的小樣讓工人模擬操作,根據砌筑材料將其分為磚砌區域、磚瓦混砌區域、瓦砌區域及瓦缸片砌區域。他的這種“瓦爿墻”是有美學的,外表皮好像帶有某種規則,又好像完全沒有規則;不是都隨意堆砌,而是有紋理的,主要模仿國畫中皴法的肌理,毛筆的皴、擦,體現在磚和瓦之間的壘砌。對立面效果的控制,被他稱作“有限前提下的自由放任”:建立基本原則,留下足夠的自由,讓每個工匠都以各自的砌筑手法發揮,并欣然接受這種心手結合的“不完美”。
在王澍近期完成的作品“水岸山居”中,他依然在不斷實驗,挑戰著夯土墻和異型木屋蓋頂棚的結構設計,國家沒有關于夯土墻的規范,他就為此建立了實驗室,進行新的技術論證;他實驗出的夯土墻,夯完平整、密實,不開裂,也不掉渣,比傳統的粗糙土墻質量高了不少,但它們好像在某種抽象的原理、氣質上和傳統有關聯,如果換成了混凝土墻興許會丟失這份韻味。
對磚瓦舊材充分表達并不意味著排斥新的技術手段,他的做法反而是新工具與舊技藝之間進行積極平等地配合。混凝土與瓦爿墻,不同的材料語言如何才能超越彼此沖突并使之共生共存,傳統文化如何得到尊重,都是王澍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技術上的障礙對王澍而言也并非阻力,他通過材料語言而構筑的空間世界,是找尋中國文化自信道路上的一種有益探索。
王澍認為建筑學要比較健康地發展,實驗就應該是一個常態。縱觀他的作品,他似乎并不愿讓表皮呈現干凈光滑的質感,使用混凝土,也要將竹排貼上去做成橫條和竹節的肌理,乍看粗糙的表皮,其實是他對這種樸素趣味的偏好。不論是材料或表皮,他的確精準地控制住了氛圍,觀者能感受過去生活的記憶味道。傳統不易回得去,但可以復活。而傳統的本質在于它仍擁有生命力。生活里人們沿用至今的做法,在世的工匠還會做的手藝和技術,這才是和傳統有關的。他關心如何能讓這種技術在新時代中真正被使用,這才是核心。
[1] 李 東,黃居正,王 澍,等.“反學院”的建筑師——他的自稱、他稱和對話[J].建筑師,2006(4):2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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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邸笑飛,呂恒中,陸文宇,等.一瓦一世界[J].看歷史,2012(5):16-25.
[4] 朱曉佳.倒敘王澍[N].南方周末,2013-02-15.
Abstract: From Wangshu’s architectural materials selection and skin strategies, the paper indicates the relevance among the construction ideas, growth, and memory, undertakes the tests of some strongly “physical” materials based on the “circular construction”, analyzes the skin treatment strategies, so as to arouse the memory of old times and reflect the differences in current buildings of China.
Key words: modern building, difference, traditional material, experimental feature
On Wangshu’s thoughts in materials selection and skin application
Zhang Yayun
(ChongqingUniversity,Chongqing400045,China)
2016-03-15
張雅韻(1990- ),女,在讀碩士
1009-6825(2016)15-0007-02
TU201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