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裝電視劇對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弘揚
——評電視劇《羋月傳》

□朱燁

古裝電視劇對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弘揚
——評電視劇《羋月傳》

□朱燁

一、優秀傳統文化在古裝電視劇的映射現狀

優秀傳統文化以文化作品的形式呈現出來，才能使傳統文化得以傳承和發揚光大，同時還有利于加深受眾的理解和認識。從電視劇作品來說，傳統文化涉及的年代久遠，與現代社會的場景存在較大的對比和反差，能夠比較系統、整體呈現傳統文化又不顯突兀的，自然是以古裝為基礎的電視劇。但遺憾的是，當前古裝電視劇內容眾多，但質量參差不齊，存在一些問題，主要有以下三方面。

一是穿越宮斗盛行，脫離歷史。近幾年來，古裝題材電視劇多以穿越、宮斗為噱頭，招徠受眾，大多缺乏內涵。有些穿越劇的人物設置沒有歷史依據，渲染了宿命輪回的迷信思想，對歷史文化不夠尊重。而有些宮斗劇則夸大了后宮軼事，宣揚了勾心斗角的扭曲價值觀，對青少年造成嚴重誤導。二是不能潛心創作，急功近利。打磨一部古裝電視劇，需要系統研究當時的整個社會文化，其難度超過現代劇。而當下的古裝劇創作為了迎合流行趨勢和追逐商業利益，制作過程較為隨意，漏洞百出，甚至有抄襲港臺同類劇本的現象出現，缺乏原創精神。三是清宮主題扎堆，同質化嚴重。清朝流傳下來的歷史資料、傳聞較前朝更多、更容易借鑒，后來者出于對若干年前幾部口碑較好的清宮戲市場收益的追捧，跟風創作，缺乏特色。

二、《羋月傳》的特色與格局

2015年12月，古裝電視劇《羋月傳》登上熒屏，截至2016年1月8日的收視率數據，北京衛視和東方衛視《羋月傳》黃金時段收視率高達2.77%和2.727%，成為2015年電視劇的年度收視冠軍。而在熱播背后，業界更值得關注的是《羋月傳》不同于普通古裝電視劇的格局，以及其對傳統文化的尊重與弘揚。

1.無處不在的文化元素

《羋月傳》以秦惠文王即位、商鞅夜逃被處死這一歷史政治事件開場，為羋月的政治道路做了鋪墊。大爭之世，正是律法變更之時，商鞅之法是羋月興國的重要手段，也是秦國興盛的重要原因。開場簡潔切入主題，奠定了該劇的主線是一部家國劇、而非后宮劇。

《羋月傳》注重文化元素的細節植入。從色彩上說，楚國沿襲周朝的習慣，尚赤（紅），楚宮服飾均以大紅、玫紅、深紅為主；秦國尚黑，羋月姊妹來到秦宮，畫面整體轉為黑色為基礎的深色調；而秦王的女兒孟嬴嫁到了尚白的燕國，便又遵循當地習俗穿上白色系的宮廷服。若是細心的觀眾還可發現，黃歇的發髻與其他男子不同，是斜發髻，這正是當時楚地男子的習俗，也表現了其忠于本國的性格特征。相比較一些不分年號人均一頂“大拉翅”的清宮戲，《羋月傳》在還原服飾上下了一定的功夫。在劇中，電視橋段用足8分鐘演繹羋姝與秦王的婚禮，展示了周制婚禮的傳統。在筆者印象里，老版《三國演義》也對漢服婚禮有較為細致的描繪，孫劉聯姻，在《子夜四時歌》的吳儂軟語里，歌舞伎緩緩踏歌而行，場景莊嚴宏大。在《羋月傳》的描繪里，纁袡新郎新娘爵弁玄端、純衣，還原了夫婦“共牢而食”“合巹而飲”“食黍”等細節，再現了《儀禮·士昏禮》莊嚴肅穆的婚禮場面。

2.無所不有的文化觀念

文藝工作者所持正確的文化觀念，就是要善于甄別，把優秀傳統文化加以弘揚和傳承，在創作中對消極的傳統文化給予規避。如古代的宦官現象、后宮斗爭、女子裹腳等，既不利于現代觀眾正面理解傳統文化，也不利于對外傳播傳統文化。但在大量的古裝電視劇中，這些“糟點”反而作為“賣點”被有意地擴大化。而在《羋月傳》中，能看到主創者在有心地弱化。如女主角羋月，自始至終并不屑于后宮爭寵，也不愿以陰謀詭計上位；秦王身邊的大監，是具有正義、智慧的長者；代表積極形象的嬴夫人、孟贏、羋月等無一不是身體健康、陽光的女性——這也符合先秦時期對女性的審美，《詩經》中提到的第一位美人莊姜，形容她便是“碩人其頎”，即身材健美高大，不推崇病態美。《羋月傳》可謂在以女性視角為主的古裝劇中，走出了一條不靠宮斗、宦官、病西施便能吸引觀眾的新路子。這是當前古裝劇中真正的文化觀念，在大量的傳統文化中去粗取精、去偽存真，把傳統文化的精華與現代價值觀較好地融合起來，引發現代人的深思與共鳴，這是對傳統文化的保護，也是對觀眾視覺的凈化。

3.無堅不摧的民族精神嬛

如果說《甄傳》是一部園林景象的戲，于曲徑通幽處談小情小愛，那么《羋月傳》則是一部山水景象的戲，在大起大落間現家國情懷，在其中能感受到政局動蕩中的民族精神。羋月在身受迫害逃亡燕國時，本可以與青梅竹馬的戀人遠走高飛，卻毅然回到前途未卜的秦國主持朝政，也正是因為其胸懷天下，能為國效忠，希望為百姓早日結束兵荒馬亂，這是一種犧牲小我為大家的大義。嬴夫人為了與惡勢力作斗爭，寧可被火燒死，也要保國家后繼有人，這是超脫后宮女性的家國大愛。相比較羋姝不食煙火的柔弱，劇中多次展示的羋月在逆境中生存、勞動、自給自足的場景，正是觀眾所期望看到的女性自強自立的一面，也是民族精神得以延續的意象。中國文化歷經幾千年而傳承，依靠的是以愛國主義為核心，團結統一、愛好和平、勤勞勇敢、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在當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最深層、最根本、最永恒的是愛國主義。盡管當代的愛國主義與封建社會的愛國主義在涵義上有很大的區別，但注重個人與國家民族利益的取舍、期盼民族的復興與強大這一主題是永恒的。

4.無以倫比的文化自信

文化自信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以及一個政黨對自身文化價值的充分肯定和積極踐行，并對其文化的生命力持有的堅定信心①。《羋月傳》以虛構的“四方館”為平臺，再現了四方學士侃侃而談的瀟灑場景，這是表象的文化自信。更深層次說，羋月不屑于損人利己，希望與對手合作共贏、共同發展的戰略思維，正符合中國作為世界大國的一貫外交方針，體現了“既不墨守成規、也不懷挾偏見”的內在的自信和氣度；而她無論是在落魄之時還是勝券在握之際，始終保持不卑不亢，體現了傳統文化中的民族氣節和民族精神，也給現代人理解“文化自信”以積極的范例。

三、《羋月傳》對當前古裝電視劇的啟示

1.善于抓住電視文化的傳播特質

電視文化直觀性強、感染力大，具有傳播資訊、娛樂、教化的功能。當前，不少電視劇追求分眾化，為了獲得商業利益，迎合當下短暫的潮流，在古裝電視劇里講著現代的流行詞，依靠電視特效打造魔幻場景，隨意肢解歪曲歷史，逆傳統價值觀而行之，過于突出電視的娛樂功能，讓古裝劇顯得輕浮隨意，毫無文化沉淀。《羋月傳》的導演鄭曉龍，曾執導過《渴望》《編輯部的故事》《金婚》等多部膾炙人口的影視劇，他所堅持的理念是走“大眾化路線”。能夠讓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黃口小兒都接受的電視劇，必須堅守主流的價值觀底線和審美情趣，傳播真善美的主題，同時又要兼顧不同年齡階層觀眾的喜好。例如，在古裝電視劇中，中老年人希望看到的是傳統美德；青年人偏重于歷史的辯證思維，排斥非黑即白的人物設定；少年兒童則更容易被直觀的故事情節影響。《羋月傳》選材于文化鼎盛的春秋戰國時期，展現了吟詩論道的繁榮畫卷；在人物的塑造上，也符合當時的人物性格：品格清澈、思想活躍、行俠仗義，有豐富的內心情感；在情節上對原著有一些改動，把羋月的性格改得更加陽光、善良，從而起到較好的教化作用。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追求真善美是文藝的永恒價值”，今后的古裝電視劇創作，應更多地抓住傳播特質，考慮到大眾的整體需求，避免因片面追求短期效果而去價值化、去思想化，放棄了作品的社會效益。

2.善于講好小人物成長的故事

劇中羋月的成長貫穿在戰國風云之中，跨越了地域、王朝的變幻，既保持著統一版圖的女政治家的追求，又懷有對純真愛情和平凡家庭的向往，如同人民日報刊發文章所贊賞的“羋月對樸實無華的簡單幸福的向往，寄托著當代許多普通人的追求”②，更難得的是她在失意與得意之時都能“不忘初心、繼續前進”，不為惡勢力而妥協，也不為自保而曲意逢迎，始終堅持自我的本真。

習近平總書記曾說過，中國夢是民族的夢，也是每個中國人的夢……歸根到底是人民的夢。這一講話表明我們用文藝創作在表達民族精神和中國力量的時候，必須更加接地氣去反映小人物的心路歷程，即使是古裝電視劇也不例外。王侯將相的揮斥方遒，或是后宮嬪妃的珰環佩玎固然有吸引力，但一味渲染宮廷的奢華生活、血雨腥風卻曲高和寡，“微時工窮愁，達時頌高位”，不僅不能為現代觀眾所吸納，反而對青少年產生負面影響。寫好小人物的成長故事，反映古代的傳統美德，尋找被普通人接受和共鳴的創作亮點，應是古裝電視劇創作的關注點所在。

3.善于揭示文化傳承的脈絡

古裝電視劇既要做得不失古典大氣，又要便于現代觀眾理解來龍去脈，對劇本和表演的打磨過程非常重要。文藝工作者是作品的“工匠”，只有以高度負責的匠心精神來推敲細節，才能出精品、出佳作。《羋月傳》從劇本創作到播出歷時三年，取材于秦宣太后，但對劇中人物和年代從文藝創作角度進行了適當的虛構。在涉及先秦禮制時，反復研究，根據史料記載推出了“女子趨步”“喪禮頓足”等禮儀形態，在電視劇中還是首次。而黃歇常用的“跪坐”，秦王年長之后在私下場合使用的“跏跌坐”，既符合身份和年代，又不拘泥于一種形態。在作品的文學引用上，因年代較早，后世的詩詞不便使用，在臺詞創作上則更有難度。《詩經》的美文佳句貫穿始終，成為人物之間表情達意的線索；《楚辭》中的《九歌》也多次以配樂歌舞的形式呈現，配合箏、笙、編鐘等古典樂器的演奏，讓原本較為拗口的辭章變得更易于上口。此外，在劇中，黃歇教羋月“六藝”、黃歇與主考官暢談“風雅頌”、秦王論文字、張儀論“合縱”、蘇秦談策論等片段，都以潤物細無聲的手法為觀眾普及著先秦時期的歷史和文化。古裝電視劇在劇本創作中，要注重融入所選時代的傳統習俗和文化，以期達到幫助觀眾了解文化脈絡、增強歷史知識的目的。

4.善于弘揚傳統文化的精華

隨著我國的改革開放，越來越多的外國人士對中國傳統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羋月傳》被美國、韓國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買下版權。西方國家對我國國產電視劇的關注與資本投入，透出其經濟擴張、個人主義膨脹所遇到的瓶頸與困惑，期待從東方文化中得到啟示。而中國傳統的歷史觀、自然觀、集體主義、人倫道德所形成的價值體系，恰恰是西方所不具備的。文藝工作者正應當利用文化傳播交流的機會，不只是被動接受美劇、韓劇的“引進來”，更要做好國產劇的“走出去”，通過電視劇作品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優秀的傳統文化傳播到海外。

古裝電視劇要講好中國故事就是要通過人物和情節展現中國情懷、中國風采和中國品格。如《羋月傳》在內容上側重于對《詩經》《楚辭》的吟誦，產生聽覺上的美感；對婚喪嫁娶等傳統禮儀的重現，塑造視覺上的震撼；對西部蒼茫草原的取景，引發心靈的共鳴；對四方館群儒論道的描繪，展現文化包容的氣魄。而其中對人物正面品格的表現，如羋月的“真”、秦王的“威”、黃歇的“文”、義渠王的“勇”、庸芮的“雅”、屈原的“儒”、樗里子的“忠”、衛良人的“敏”等都給人以深刻的印象，也直接體現了我國所認可的價值觀念。

當前，正值我國推進“一帶一路”契機，古裝電視劇若能作為我國軟實力的一種體現，發揮其文化傳播的作用，精心制作必不可少。在這其中，《羋月傳》的選題、拍攝、制作，可作為良好的借鑒，供后來者參考。

注釋：

①趙銀平.文化自信——習近平提出的時代課題［EB/ OL］.新華網，2016-08-05.

②戴清.虛實結合的傳奇劇［N］.人民日報，2016-01-15（24）.

（作者單位：廣東省新聞出版廣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