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春天與2015年的漢語
春節來了,中國的家庭還有人自己寫春聯嗎?
會寫的人很少了,中國的現代詩人和作家很多人幾乎是不寫春聯的,不僅不寫,新文化運動一百年來,文學界一些人一直充當著反中華傳統的“急先鋒”。
民國時期的文人盡管反傳統,但對傳統還有一些了解、或者說誤解,大多還寫得一手好字,做得來古詩。新時代的文人呢?
2015年,中國文壇發生的這幾樁新聞事件,若是放在一起,則標志著,至少在文學界和傳媒界,漢語的粗鄙化已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當然,民間除外,鄉野村姑之間的方言漢語還是優雅的,詩意的。
是年5月,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為北京孔廟國子監博物館題字,橫匾上從左到右題“乾隆石經”四字。網民驚呼“令人吃驚。不僅題書錯向,而且僭制龍匾,書者毫無自知之明,主事者極為無知”。
是年8月,陜西省作協主席賈平凹在祭西王母的典禮上,身著漢服而穿反了。本該“右衽”而變成了“左衽”。
是年10月,北京9歲男童鐵頭寫詩網絡走紅:“我和姥姥沒有愛情/她實在是太老了/我和媽媽沒有愛情/我只是喜歡她的奶子”;“我覺得媽媽就像只小賤貓/因為她符合一只賤貓的所有標準……”這些句子充滿童趣,網絡走紅可能是部分網民的文學趣味不高,而孩子是無辜的。但令人發指的是,這些詩歌登上了國內權威的詩歌刊物,并結集出版。童趣不等于詩意,最悲哀的是,詩詞權威刊物竟然分不清童趣與詩意。將童趣當詩意,不僅害詩,更害人,那相當于鼓勵兒童停留在兒童的心智狀態,使人不能適應成人社會,淪為低能兒。
同樣,粗俗也不是詩意。是年11月,著名作家馮唐重譯泰戈爾《飛鳥集》,諸如“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開褲襠”等句子令人瞠目,我們的圖書編輯,我們的文壇吹鼓手們,竟然在媒體上辯稱這是泰戈爾《飛鳥集》迄今為止最好的譯本。
為什么文學界、尤其詩歌界淪落到把粗鄙和童趣當詩意的地步。子曰:“不學詩,無以言”。現在,全社會普遍不懂得表達情感,這正是大城市里剩男剩女成堆的原因之一。
兒童閱讀和語文教育的失敗無疑是罪魁禍首。同樣是8歲女童薛濤的詩:“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與“媽媽的奶子”比起來,誰更像詩?
漢語的特征是沒有語法,8歲的薛濤懂什么“主謂賓、定狀補”。現代西式教育以來,作為學術理論的語法引入語文教學之后,白話文淪為科學工具,幾乎喪盡了表達情感的能力。
具體到詩歌界,西方詩歌自有文藝復興以來的偉大傳統和優秀作品。但欣賞西方文學,不能脫離其自身的信仰傳統。而西方古代詩歌先天不足,中國很早就詩史分家,《詩經》《尚書》分別是詩和史,故而有“腹有詩書氣自華”之說。而古希臘詩、史不分,是文明發育不充分的標志。
在2016年春天到來之際,如果中國人對于文壇發生的幾件事缺乏必要的反思,現代漢語仍將在粗鄙的道路上狂奔。因此,本期封面主題我們選擇了《高考與語文》這一家長和教育工作者都關注的話題。
本刊主編 文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