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敏,許關喜
(西南民族大學彝學學院,四川 成都 610041)
北魏政權滅亡原因新探
袁志敏,許關喜
(西南民族大學彝學學院,四川 成都 610041)
北魏作為我國古代少數民族建立的一個重要朝代,雖處于南北朝的亂世之中,但卻有著舉足輕重的歷史地位,它上承漢晉,下啟隋唐,在民族融合中為華夏民族的形成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其滅亡固然受到政治(吏治腐敗與門閥政策)和軍事(南進政策的失誤與農民起義)等兩方面的影響。然其內部結構的惰性、世居環境的優越、后宮專權、大肆崇佛等因素從新的角度來說對政權的衰亡又有一定的影響。
北魏;貴族政權;滅亡;新探
北魏末年,因統治集團內部的一系列矛盾,最終導致了以爾朱榮為首的武裝叛亂---河陰之變。此場叛亂對統治集團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隨孝文帝始遷到洛陽的漢化鮮卑貴族以及在統治集團內部身居要職的少量漢族的世家大族被屠殺殆盡,統治集團的軍事力量也急劇削弱,從而引發了北魏政權的分裂。
關于北魏滅亡原因的問題,易毅成、王建舜、張金龍、杜紹順、劉精誠、崔彥華等分別從政治與軍事兩個方面對北魏政權的衰亡有專文論述。他們認為,在政治方面,由于北魏關于無俸的傳統導致政權內部貪污受賄乘風[1],并且在門閥制度引進的過程中,門閥中消極因素的引進大于積極因素,從而破壞了原有的政權結構[2];在軍事方面,南進政策或者說大規模的南伐導致了北鎮與洛陽新貴族地位身份的懸殊,致使內心產生一種不平衡的心理①;并且北魏末年人民起義的大規模出現,使得處于風雨飄搖的政權更加搖搖欲墜②。
以上原因在北魏政權有繁盛走向衰落乃至衰亡起了關鍵的作用,然而對于北魏政權的滅亡原因不僅僅局限上述幾個因素,以下對北魏滅亡再做一番分析:
“封建”一詞的出現以及在我國的確立有其悠久的歷史,但作為社會意識形態的嚴格意義上的封建制度則是自公元前221年開始,秦滅六國后,秦制的頒布尤其是郡縣制的實行,使得嚴格意義上的封建制度在中華大地上得以確立,必須明確一點的是,此封建制度與上古三代之“封邦建國”制有著本質的區別,作為中國古代典型意義的政治制度在維護國家統一,促進民族融合,加速經濟文化發展方面起到了積極的、重大的作用,然事物都有其發生發展和消亡的過程,這是歷史演進過程中永恒不變的定律,北魏政權的封建化進程也無法避免,李桂海先生在其《中國封建結構探要》一書中有這樣一段精辟的論述:“中國封建結構發展的趨向,總的趨勢為由活力型向惰性型發展,其造成該現象的原因有:第一,封建結構內部的矛盾與斗爭,其解決的手段逐漸由公開競爭向玩弄權術的方向發展;第二,政治對經濟的干預越來越強化;第三,農業畜牧業和手工業相結合的小農經濟的日益強化;第四,外部的沖擊與壓力的不斷發生.”[3]13陳寅恪先生在《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緒論中說道:“隋唐之制度雖極廣博,然究析其因素,不出三源:一曰北魏、北齊,二曰梁、陳,三曰西魏、周。所謂北魏北齊之源者,凡江左承襲漢、魏、西晉之禮樂政刑典章文物,自東晉至南齊其間所發展變遷,而為北魏孝文帝及其子孫摹仿采用,傳至北齊成一大結集者者是也。”[4]3依上所述,很明顯,北魏鮮卑族在漢化過程中對南朝典章制度的承襲是大規模的,而此時我們很清楚門閥政治此時在南朝已經發展到了極其腐敗的境地,雖北魏的承襲有一定的損益,到實質性的東西并沒有得到改變,因此將一些消極因素引進了政權之中,北魏政權的漢化是以付出其泯滅民族個性的代價來引進了大量南朝的糟粕,其結局往往是主觀目的性與客觀結果性的相背道而馳。南朝典章制度中消極的因素必然會是北魏政權中惰性因素的力量大于其積極因素,從而制約著北魏政權積極健康的發展,導致其逐步走向衰亡。
北魏先祖世代居于北寒荒蕪之地,《魏書》卷一之序紀第一:“時有神人言與國曰:‘此土荒遐,未足以見都邑,宜復徙居’。”[5]2足以證明。因地理環境極其惡劣,故北魏先祖為了其生存,始終能保持與自然相拼搏的那種奮發向上、積極進取的精神,傳至后世則繼續有前進發展之態勢,及至孝文帝遷都洛陽,獨孝文帝一朝凸顯繁盛以后,魏之政權漸漸暴露出衰亡之端倪,《元和郡縣圖志·卷第一》有高祖與婁敬論建都,婁敬曰:“陛下都洛陽,豈欲與周室比隆哉?周室都洛,以為此天下中,四方納貢職,道里均,有德則易以王,無德則易以亡。凡居此者,欲令務以德致人,不欲阻險,今后世驕奢也。”[6]2無獨有偶,錢穆先生在其《國史大綱》一書中曾有這樣一段描述:“大抵黃河下游低地,氣候土壤均較佳,生活文化較優,而居民較文弱,亦易陷於奢侈淫佚。上游高地,氣候土壤均較惡,生活文化較低,而居民較強武,勝于軍事與政治方面之團結,夏人勢力逐漸東移,逐漸往下,征服下游居民,而漸漸習染其驕奢淫佚之習氣,于是下游民族,乘機顛覆此統治者而別自建立新王朝。至周人則又起于西方,仍循夏人形勢,東侵征服殷人,而漸次移植於大河下游之平原。”[7]28此東西之形勢雖論及上古三代王朝更替之緣由,但無不對北魏滅亡原因探討之一啟發也,而北魏之南北形勢亦有其重蹈覆轍之跡也,及孝文遷都以來,雖經孝文一世之繁盛,后代統治者大部分都沉溺于優越的文化與地域環境之下,逐漸失去其斗志,驕奢淫逸滋生,進取之心減弱,此不能不說為北魏政權衰落乃至滅亡之一大因素。
后宮專權,非北魏政權獨有之現象。此現象肇始于漢初呂后專權,武帝時竇太后臨朝稱制,遂使國家政權操縱在婦人之手。武帝末年,為防止后宮擅權,在立昌邑王為太子時,遂使其母鉤弋夫人自刎,從而消除其潛在的威脅。后世之史學家稱之為“子貴母死”。北魏建國伊始,承襲此制。《魏書》卷十三之《皇后列傳第一》記載:“魏故事,后宮產子將為儲貳,其母皆賜死。”所以北魏氏族政權在其前幾代都呈現其蓬勃向上的發展姿態,國力一步步達到強盛。及至孝文帝進行全面的漢化政策,“子貴母死”之制遂廢除,此后北魏后宮太后相繼當政,使得北魏后期政由婦出,“時太后得志,逼幸清河王懌,淫亂肆情,為天下所惡。”然是時后妃多道德敗壞,造成綱紀紊亂,統治者結黨營私,從而嚴重削弱了北魏統治集團的力量。故史臣曰:“始祖生自天女,克昌后葉,靈后淫恣,卒亡天下,傾城之戒,其在茲乎?”。[5]321歷史將會給我們留下更多的深思。
佛教自東漢明帝由西域傳入中原,在統治者的提倡下得到迅速發展,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的發展達到其全盛,政治雖分南北,思想卻歸統一,晚唐杜牧《江南春》:“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雖短短的二十八字,卻道出了南朝佛教之廣泛的盛行。北朝亦不甘落后,及至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之后,在統治者的大力扶持之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崇佛之程度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自興光至此,京城內寺新舊且百所,僧尼兩千余人,四方諸寺六千四百七十八,僧尼七萬七千二百五十八人。”又“世宗篤好佛理,每年常于禁中,親講經論,廣集名僧,標明義旨。沙門條錄,為內起居焉。上既崇之,下彌企尚。至延昌中。天下州郡僧尼寺積有一萬三千七百二十七所,徒侶逾眾。”北魏王朝舉國上下,僧侶漫道,等到靈后胡崇華專權國政“親率百僚,表基立剎。佛圖九層,高四十余丈,其諸費用,不可勝計。”[5]039大量的佛寺的修建,大量的國庫收入以供其開支。導致國庫空虛,另修建佛寺,大量的徭役需要征發,平民百姓便首當其沖,而百姓為了逃避賦稅徭役,也大量的逃入佛教寺院得以庇護,這種情況,佛教的發展與北魏經濟的發展矛盾迭起,相互爭奪勞動力和人口,從而削弱了北魏的國力和社會經濟實力,經濟的削弱則不足以支撐作為上層建筑且具有保家衛國的軍隊的日常開支,軍事實力也下降,北魏后期,政權內部的各個方面都趨于崩潰的邊緣。六鎮發難,遂使北魏政權名存實亡。
唐代大詩人李商隱的《詠史》詩中有這樣一句話“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敗由奢”,給出了國家興衰的精到的論述,國家的興衰與王朝的更替逃不出歷史的一般規律,但是更多的是我們的主觀性社會活動往往帶來更加嚴重的后果,“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歷史給我們留下的經驗教訓是深刻的。
注釋:
①易毅成.北魏的南進政策與國勢的消長[C].//中國中古社會變遷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2000-8-1.
②劉精誠.北魏末年人民起義與東魏北齊、西魏北周的改革[C].//中國魏晉南北朝史首屆學術討論會論文集,1986年6月30日.
科學,2014,(4).
[2]杜紹順.北魏門閥制度辨析[J].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5,(4).
[3]李桂海.中國封建結構探要[M].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1987.
[4]陳寅恪.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M].北京:三聯書店,2001.
[5][北齊]魏收.魏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6][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M].北京:中華書局,1983.
[7]錢穆.國史大綱(修訂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
[1]張金龍.北魏官宦貪腐與政府之對策[J].中國高校社會
責任編輯:周哲良
K235
A
1672-2094(2016)03-0087-02
2016-04-15
袁志敏(1989-),男,河北邢臺人,西南民族大學歷史文獻學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歷史文化。
許關喜(1992-),男,河北邯鄲人,西南民族大學歷史文獻學2015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歷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