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百合花》的環境描寫

? 張曉能

淺談《百合花》的環境描寫

? 張曉能

項目名稱及批準號:教師資格證“國考”背景下師范類教學論課程的改革探索,(2015Z003);項目類別:咸陽師范學院重點項目;起止時間:2015—11

環境描寫在《百合花》一文中起到一些獨特的作用，收到奇妙的藝術效果。本文著重分析環境描寫在烘托人物心情、交代人物身份、推動情節發展和象征與暗示方面所發揮的重要作用。

環境描寫；人物塑造；推動情節；象征與暗示。

茅盾談及《百合花》時指出：這是我最近讀過的幾十個短篇中間最使我滿意，也最使我感動的一篇[1]。的確《百合花》清淡、精致、美麗，在五六十年代的戰爭小說中是絕無僅有的，作為佳作，環境描寫的成功運用，是其特色之一，曾為許多評論家交口稱贊。

小說中的幾處環境描寫所采用的一些細節，看似信手拈來，實是苦心經營，典型性很強，具有獨到的藝術效果。下面就來欣賞小說中的環境描寫并探究其作用。

一、環境描寫烘托了人物心情

例1：早上下過一陣小雨，現在雖放了晴，路上還是滑得很。兩邊地里的秋莊稼，卻給雨水沖洗得青翠水綠，珠爍晶瑩，空氣里也帶有一股清鮮濕潤的香味。要不是敵人的冷炮，在間歇地盲目地轟響著，我真以為我們是去趕集的呢！[2](文中著重點為本人加，以下同)

這是兩位主人公——“我”和通訊員去前沿包扎所的路上的環境，這個環境在人物出場之初就為作者所描寫出來。不只是自然景象的描繪，更是間接地描繪出處在這環境中的人物的心情。晴朗的天，“青翠水綠”、“珠爍晶瑩”的秋莊稼，空氣里的“清鮮濕潤”的香味，這些細節所構成的景物畫面是優美、生機勃勃、富有詩情畫意的。在一場殘酷的戰斗之前，“我”——一個革命戰士，眼前展現的原本非常普通的景物而今天竟如此優美，置身其中，竟然以為我們是去趕集的，這不能說不反應出人物輕松愉快的心情，同時也可看出人物戰前那種臨危不懼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二、環境描寫交代了人物身份

例2：只見堂屋里靜靜的，里面一間房門上，垂著一塊藍布紅額的門簾，門框兩邊還貼著鮮紅的對聯[2]。這是“我”和通訊員為借被子進入新媳婦院子后所看到的新媳婦的居住環境，簡潔而富有特征。這里，“藍布紅額的門簾”、“鮮紅的對聯”兩個洋溢著濃郁的生活氣息和具有鮮明的民族與地方特色的細節，形象、含蓄地告訴讀者住在這門內房間里的人的身份：剛過門幾天的新媳婦。過去，在貧窮的農村，普通農家哪還有布掛門簾？即或掛，但掛的也不是“藍布紅額”的門簾。因為這種門簾傳統上只有孩子在結婚或女人坐月子時才掛。這種習慣一直到七十年代，尤其在北方農村，還時有所見。另外，除新春佳節外，平日農家是不會貼對聯的，除非是孩子結婚。從小說敘述的時間看，顯然不是新春，那這幅有“藍布紅額”門簾相映襯的紅對聯就只能是結婚喜聯；喜聯又是“鮮紅的”，則說明是新婚，而且最多不過三五日——院落里風吹日曬，紅對聯是蝕色很快的。

三、環境描寫推動了情節發展

例1的“我”和通訊員去前沿包扎所的路上的環境，在人物出場之初就為作者所描寫出來，還因為它與情節發展的關系及其密切。就近的而言，如果不是“路”“滑的很”，那么“我”和通訊員在路上的許多矛盾糾葛就根本不可能有了，即或有，形式也不會是現在這種樣子(總和我保持著丈八遠的距離)，而作者由此要揭示的人物的性格、精神和品質也就不可能或難了；就遠的而言，如果這里沒有點明天“放了晴”，路兩邊長著“秋莊稼”，那么在總攻的晚上，讓“天邊涌起一輪滿月”一輪“皎潔”的滿月，就顯得突?；虿徽鎸?，而作者由此所展示的“白夜”般的戰斗環境和所迸發的對通訊員的情思，其藝術效果就要大大消弱。不只這里，例2中“藍布紅額的門簾”“鮮紅的對聯”的環境描寫與后文情節的真實性、合理性也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否則這位媳婦在將它里外全新的百合花被子借出時的猶豫，以及后來在包扎所“我”讓她給傷員拭洗身上污泥血跡時的又羞又怕、一直不肯動手，就失去了充分的合乎生活規律的根據。才結婚幾天的媳婦，怎能毫不遲疑地將自己作為嫁妝的被子借給別人呢？更何況處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舊中國農村，要一個才過門不幾天的新媳婦為陌生的男子拭洗身子，怎能不又羞又怕而難以放開手腳呢？

例3：這里離前沿有三里路，包扎所設在一個小學里，大小六個房子組成品字形，中間一塊空地長了許多野草，顯然，小學已有多時不開課了。我們到時屋里已有幾個衛生員在弄著紗布棉花，滿地上都是用磚頭墊起來的門板，算作病床。[2]這些似乎是漫不經心的簡直像純客觀的描寫，而其中的重要細節，其實都不動聲色地肩負著作者所賦予的特殊使命?！鞍O在一個小學里”、“用磚頭墊起來的門板，算作病床”，表面看去，是在點明包扎所的處所和條件，但言外之意顯然是說這個戰時包扎所是臨時的，設備也是臨時湊合的，作為病床的條件是不充分具備的，如此，后文借被子的情節便順理成章，如小河流水，天然而來。

四、環境描寫具有象征和暗示的作用

例1的優美環境在人物出場之初就為作者所描寫出來，恐怕不只是烘托了人物心情、發展了情節。進入大觀園瀟湘館，看到“數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誰能不聯想到居住在這里的“孤高自許，目下無塵”的主人——林黛玉呢？[3]那么面對眼前的諸般優美景物，誰又能完全否認它是對活動于其間的人物及人物關系的暗示呢？

例4：天黑了，天邊涌起一輪滿月。[2]小說開篇就交代了故事發生的時間，“一九四六年的中秋。”那“一輪滿月”該是八月十五的月亮，是代表著團團圓圓的滿月，但正由于這“一輪滿月”，使戰斗環境變得不利，加重了“我”的精神負擔，也因之引出了中秋節并觸發了在這個節日夜晚“我”對通訊員的思念。于是“一輪滿月”反而成了“我”渴望在戰斗后能與通訊員重新見面、重新“團圓”的象征。而世上的事往往是偏不隨人愿的，渴望團圓而終難團圓，因之這“一輪滿月”恐怕正是作者曲意用它來做“不祥”的暗示，并從感情上直貫文末，以寫通訊員的犧牲對“我”心靈的沉重撞擊：渴望團圓而竟永訣！

小說中的一景一物，獨立起來看，均似無足輕重，然而將其作為藝術細節融入全文，從文章整體去認識它們，又無不見出作者的匠心?；蚩坍嬋宋铮虮磉_感情，或發展情節，或象征和暗示，無不盡得其趣。

[1].茅盾《談最近的短篇小說》1958《人民文學》第6期

[2].茹志鵑《百合花》中學語文教材江蘇教育出版社

[3]王正康《芊芊翠竹映瀟湘——談瀟湘館的環境描寫》2006《紅樓》

陜西省咸陽師范學院附屬中學 71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