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絲·門羅筆下女性形象塑造成因

劉曉萍

(河南省信陽職業技術學院 語言與傳媒學院， 河南 信陽 464000)

艾麗絲·門羅筆下女性形象塑造成因

劉曉萍

(河南省信陽職業技術學院 語言與傳媒學院， 河南 信陽 464000)

艾麗絲·門羅是加拿大著名女作家，擅長創作短篇小說，被譽為“加拿大的契訶夫”。她在世界文壇上有著巨大影響，并于2013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門羅筆下的女性聰慧、敏感，散發出迷人的魅力。論文以門羅眾多短篇小說為藍本，從門羅的生活經歷、女性主義和小鎮背景三個方面探討門羅筆下的女性人物塑造的成因。從中我們可以了解門羅自身的人生經歷和心路歷程，同時也感受到她對女性復雜的內心世界的真實寫照。

艾麗絲·門羅； 女性形象； 成因

艾麗絲·門羅是加拿大著名女作家，2013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被稱為“當代短篇小說大師”。門羅的小說常常以自己生活過的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小鎮為背景，以小鎮居住的人們的日常生活為題材，講述這些鄉鎮平凡女性隱忍、悲劇的生活。門羅塑造了不同年齡段的女性人物，這些女性形象的塑造都有著深層的原因。通過分析門羅塑造這些女性人物的成因，來感受門羅自身的人生經歷和心路歷程，同時也感受到她對女性復雜的內心世界的真實寫照。

一、生活經歷的影響

艾麗絲·門羅是一個很有個人特色的短篇小說家，她的作品和她的生活、經歷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她的生活是她創作的源頭，她寫作的目的也是為了展現生活的真實。所以，她只寫她熟悉的生活。門羅小說多以女性視角展開敘述，選擇這些女性生命中人物相逢，男女相愛，生老病死，時機錯失等重要結點，借著這些重要結點來展現人物的命運悲歡。她的小說較多地表現了作為女性，命運前途上的祈求與渴望，以及她們對瑣碎生活厭倦與無奈。這種對女性心理的貼切描述和生活描寫的真切都源于門羅本人的生活的現實世界。有的故事取材于她自己的親身經歷，有的人物甚至是她自我的各個方面。正因如此，她筆下的女性形象才能如此豐富和深刻，給人深刻的觸動。

艾麗絲·門羅出生于一個鄉村小鎮，父親是一個農民，經營一個銀狐養殖場，母親婚前是一位小學教師，受過良好的教育，曾擔任小學校長。在門羅十歲的時候，母親患上帕金森癥，于是門羅承擔起全部的家務，還在多倫多的一戶人家做女傭。病痛對人的折磨，人的徒勞掙扎、無奈何脆弱，讓她從小就有了強烈的宿命觀和危機感。而她父母的形象也常常成為她筆下人物的藍本，她在作品中對小鎮和鄉村的描述幾乎是對自己童年和少女時期的回憶。即使這些作品不能說是自傳性質的，但是或多或少和她年少時的經歷有關系。門羅的很多作品中，也都是和門羅一樣的家庭模式。有學者將這種典型的門羅家庭總結為“雄心勃勃的母親、逃避現實的父親、敏感而愛幻想的大女兒以及務實精明的弟弟”[1]5。例如《女孩和女人們的生活》中的黛爾，她也是在農場長大的女孩，父親飼養銀狐，母親是一個野心勃勃卻觀念傳統的女人，后來也死于帕金森癥。小說中描寫了黛爾的成長過程，包括自我意識和性別意識的萌芽、發展、演變和成熟。在黛爾身上，能看到門羅童年和少女時期的影子。她們記憶力好，文筆不錯，愛讀書，對性別差異、宗教、死亡等充滿了迷茫、困惑、矛盾和好奇。這些困惑又何嘗不是門羅的困惑？

《女孩和女人們的生活》中黛爾的母親，也是取材于門羅母親的故事。門羅的母親是一位和傳統家庭婦女不同的女性，為了逃避傳統婦女的命運，她頑強地靠著借款上完了師范學校，成為一個鄉村小學校長。婚后雖然放棄了自己的職業，當了家庭主婦，但是她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對生活的渴望，仍然秉持著那個年代的女性知識分子的心理優越感。《伊達公主》這篇小說中黛爾的母親就是以門羅母親為藍本塑造的女性形象。

門羅年輕時也曾經歷大學和求職，婚后雖然放棄了自己的學業，但是一直繼續創作小說。后來孩子出生了，她只能利用孩子午睡的時間和做家務的空閑進行創作。但是門羅和丈夫的感情卻出現了危機，她離開了丈夫，返回故鄉，迎來自己創作的全盛時期。正因為門羅自己在事業和感情方面的難以權衡，在她的作品《你以為你是誰》中，門羅講述了女主人公羅絲成長的歷程。露絲生活在偏遠村鎮，從小就看到了男女的不平等，弟弟為所欲為，自己卻家務纏身。于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她勤奮讀書，靠獎學金進入大學，并和同校的富家公子結了婚。婚后，兩個人各方面無法調和的差異使他們的生活并不幸福。后來，羅絲成了一名事業成功的女性，并且和丈夫離了婚。感情上的不如意讓羅絲對自己的事業也失去了信心，經過了生活的歷練，羅絲終于擺脫了傳統觀念對女性的束縛，成為一名經濟獨立的職業女性，回到了家鄉。在小說中，羅絲情感上的困惑其實也表現了門羅當時的情感困惑，剛剛離婚的門羅還沒有從痛苦中走出來，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自我認識的清晰，門羅也終于像她作品中的羅絲一樣，決定走一條自立自強的新女性之路。而在這種觀念的指引下，門羅相繼創造了很多獨立女性的形象。她們有固執歐洲傳統的老小姐，也有高等學府里的女教授，更有職場上的女強人。她們是男性化的女人，是女性知識分子，也是孤傲且獨立的女性。這些獨立女性的形象都打上了門羅的烙印。

總之，門羅所寫的是她最熟悉的生活，在威漢姆的生活經歷為門羅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寫作素材，這些深深扎根于生活并且具有鮮明地方特色的故事也最終成為了加拿大文學的經典。

二、女性主義的影響

自古以來，女性就被貼上“隸屬于男人，屈從于父權和夫權，不被允許有自己的生活和思想”[2]24的標簽。經濟的不斷發展和社會科學的進步，也促使人們的思想開放，與此同時女性的社會地位也在慢慢提高。20 世紀 70 年代，加拿大女權主義運動風起云涌。出現了很多有影響力的女性作家。她們希望通過構建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來逐步建立女性自己的話語權，在文壇上闖出自己的天地，通過她們的作品以及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來贏得世人對女性的重新定位和尊重。在異軍突起的女性作家中，門羅是當之無愧的代表人物。她的小說多以女性為主，尤其是作品中獨特的女性視角。因為門羅作為女性，多以女性為主要創作對象，描寫出女性獨具的感性、細膩、隱忍而又堅強的性格特質。

門羅始終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女性主義作家，她曾經在采訪時說過：“當我寫《女孩和女人們的生活》的時候，我并不認為自己正在寫一本女性主義的書，我當時僅僅想到的是我要寫一些關于年輕少女的性別經驗的東西，而這些通常會表現在年輕男孩的身上，此后，我只是在書寫女性以及她們在日常生活中的掙扎，直到現在，我也只是有意識地對女性的生活方式感興趣，類似于男人和女人在中年的生活狀態等等”[3]19。雖然她并不想被貼上女性主義的標簽，但是從她的文字中可以看到故事中的女性追求獨立、渴望自我價值實現的愿望。她們大多有自己的工作和學業，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人生。

在《逃離》中的短篇小說《機緣》中，朱麗葉在年僅二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獲得古典文學的學士與碩士學位，但是，她并不希望別人認為她是個只會讀書學習的形象。所以，小說中的朱麗葉憑借一封書信去尋找一位萍水相逢的情人。門羅通過朱麗葉的心理活動來塑造這個人物形象，為了改變別人眼中的形象，她做出了大膽的反抗，開始逃離自己生活的現狀，找到一個和自己只見過一次的男人，并且和他生活在一起，并養育了一個孩子，這樣的行為可謂是離經叛道。朱麗葉正是希望通過這種行為，來逃離傳統女性應該遵守的規范，來追尋女性真實的自我。

這樣的形象還有很多，《逃離》這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小說集中就有很多這樣的例子。例如《逃離》中的卡拉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兩次逃離現有的生活。第一次是在十八歲的時候，為了追求理想的愛情離家出走，逃脫父母，和男友克拉克生活在一起；第二次則是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逃離自己的丈夫。《激情》中的格雷斯也是自強自立一個女性，她在旅館里當女招待來養活自己，雖然經濟條件有限，但是在工作的同時她一直沒有放棄學習。她討厭那種什么能力都沒有的被寵壞的有錢人家的小姐，所以她自己走了一條自己選擇的道路。這些女性她們擁有獨立、自由的生活，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的生活，她們走出一條條與傳統女性完全不同的道路，在這條道路上，她們不依附別人，甚至是自己的父母和丈夫。所以，從門羅筆下的這些女性形象，我們可以看出，門羅的創作或多或少受到了女性主義運動的影響，在大的環境之下，門羅筆下的這些女性形象也都有著堅強、獨立、自強、自尊的一面，她們有著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希望逃出現實的牢籠。

但是，雖然門羅塑造的女性形象有個性有追求，但是她們畢竟生活在那樣的時代之下，再加上女性的天性，使她們即使有逃離現實的想法，卻始終無法真正逃離出家庭、孩子和丈夫。卡拉逃走的時候經歷了剛開始的短暫的興奮，就開始掛念家里的生意，開始后悔自己的行為，最后打電話給克拉克讓他接自己回家。《沉寂》中的朱麗葉盡管曾經做出離經叛道的舉動，她不信上帝，還有了私生女。但是她的女兒佩內洛普幾十年后卻成為了一位家庭主婦，心甘情愿地在家里照顧五個孩子，過著普通婦女的生活，這真的可以說是一個諷刺。在門羅的作品中，雖然她塑造了這些獨立的新女性的形象，但是從這些女性的經歷中，也可以看到門羅對激進的女權主義的反思。

三、小鎮背景的影響

在十九世紀中后期，英國作家哈代在小說中構建了威塞克斯古老大地；二十世紀的初期，美國作家福克納建造了自己的約克納帕塔法神話王國；二十世紀后期，南美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構建了他的馬孔多神奇世界；而二十一世紀的門羅構建的“門羅地帶”[4]32，他們通過小塊區域思索既具地方色彩又具有世界普遍意義的人類生存困境。偉大小說家總是能找到人類普遍意義的題材，通過小片區域，普通的人物悲歡，盡可能地拓寬這些題材。

在門羅的小說中，位于安大略西南部的小鎮既是一個地域符號，又是一個文化符號。在南方緊緊挨著休倫湖，北部靠近歌德里西鎮，東部靠近安大略省的倫敦市。它既體現著加拿大的鄉村風情和田園風光，也象征著與加拿大歷史有關的宗教、習俗、風土人情等傳統。與繁忙、喧囂的現代都市不同，小鎮寧靜、沉悶，保守得甚至讓人感到壓抑和充滿矛盾，可它也蘊含著濃濃的人情味，是人們維系與祖先、與過去聯系的紐帶。門羅的小說以加拿大小鎮為背景，人物多以在主流社會外的邊緣人為主，在小鎮與城市、傳統與現代的矛盾沖突中拉扯著，在現代化和全球化的沖擊下，失落彷徨卻又期盼認同、渴求富足。門羅所在的溫厄姆鎮盡管單調沉悶，但它仍有它的節奏和方式。帶有地方風情的小鎮，是一種地理表征。在門羅對小鎮生活的細致樸實描繪中，不局限于作家本人的狹隘體驗，而是有著更為廣闊的精神領域。

門羅小說中以女孩與女人們的生活為代表的加拿大小鎮生活，在當代其他小說中是找不到的。門羅對筆下故事的敘述，對生活的提煉，在人物心理所洞察到的都和她生活的環境密切相關。加拿大冬日農村的描寫在門羅作品中隨處可見：陰雨綿綿的天氣、急需修葺的農場、坑坑洼洼的道路、臟兮兮的馬匹、散不開的霧霾……給人一種壓抑與厭煩感。可以說是帶上空曠、緩慢的加拿大烙印，小說中提到的各式甜點、農場里的農活等普通生活的日常；習慣于日記和書信往來的女孩和女人們，目光所及野菊花、楓葉、地攤上的破洞及線條等風景也是極具加拿大地域氣質的。

在門羅的小說中，女性形象和地理環境是有著緊密聯系的。故事的女主人公想要回到故土，抑或是以另一種形式的渴望回歸，都是隱性地表達對母體的依戀與神秘的召喚。在小說《乞女》中，主人公羅斯一直渴望逃離貧窮和落后的故鄉小鎮——漢拉提鎮。然而，當時機成熟，羅斯并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守衛和忠實于這片小鎮。羅斯與帕特里克談及小鎮總是和母親連著一起談論，當自己生長的小鎮受到外人的鄙視和侮辱時，羅斯便會進行捍衛和忠貞。

2013 年門羅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頒獎詞中指出其作品“看似矛盾，實則合情合理，我們統稱的世界文學由地方和個人產生。在艾麗絲·門羅的創作中，她用類似于人類學般的精確，描寫了一個熟悉安寧又具有意料之中的外部社會特征的日常生活世界。在作者筆下構造的位于安大略省的門羅地帶，足以媲美威廉·福克納作品中的約克納帕塔法縣。在她的作品中，展示了平坦的加拿大農村風光，寬闊的河流和貌似冷清的小鎮，但從各個方面看，都只是一種表面上的安寧和淳樸。”

加拿大的開闊讓人們與大自然對話，這種既開闊又閉塞的空間，浸潤了門羅濃郁卻又不過分的情感，對待事物平和心態，有獨立質感，從紛亂的情感中，隱隱透露所要表達的情感。在所有的女性困惑中，身份問題是重要因素，為化解女性困惑，坦誠面對身份問題，并且不斷在不同身份之間協調很有必要。在門羅創作的作品中，讀者可以發現平日生活中見到的人或者事，卻又不同于平常生活中的人與事，有種陌生的感覺，對現實進行重新審視和考量。

艾麗絲·門羅是第13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女性作家，她采用女性的視角，表達平凡而獨特的女性成長經驗，探討她們豐富的內心世界。她筆下的女性形象總是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們像自己的親人、朋友、鄰居，甚至像我們自己。她們所經歷的事情就發生在我們身邊，她們的困惑也是我們的困惑。門羅在她的小說中展現了女性的成長過程，展現了人生中的各個階段。女性從少女到成熟中年再到老年的過程，就是一個不斷認識自己、否定自己、重構自己的過程。經歷了困惑、迷茫、痛苦、反叛、屈辱，最終會從一次次尋求中洞察生活的真諦，找尋到屬于自己的人生定位。

[1]周怡. 愛麗絲·門羅：其人·其作·其思[M]. 廣州：花城出版社，2014.

[2]陳思. 艾麗絲·門羅的《逃離》與女性主義批評研究[J]. 佳木斯職業學院學報，2014(10)：24—25.

[3]西蒙娜·德·波伏娃. 第二性[M]. 陶鐵柱， 譯. 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

[4]郭英劍. “碎片故事”中的大千世界[J]. 世界文學，2014(2)：294—305.

The Underlying Causes For The Female Images In Munro’s Novels

LIU Xiao-ping

(School of Language and media, Xinyang Vocational and Technology College, Xinyang 464000, China)

The Canadian writer of Alice Munro, hailed as “Canadian Chekov”, she is famous for her short stories. She has great influence in the world, and received a heavyweight Nobel prize. The women characters in Munro’s novels are intelligent, sensitive and they are charming and lively. This paper consists, based on copies of Munro’s original short-story collections,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Alice Munro’s life experience and feminism, and the little Windham town background, explains the underlying causes for shaping female images. From these works, readers may detect the spiritual journey in the author’s life and have a deep understanding of her concern for the female’s fates and exploration human complexities.

Alice Munro; Female images; Reasons

2016-04-08

劉曉萍(1985— )，女，河南信陽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研究。

I711.074

A

2095-7408(2016)04-002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