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高校教師職業性別隔離的表征及原因——基于女性主義視角

賀葉

(湖南科技大學 教育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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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高校教師職業性別隔離的表征及原因
——基于女性主義視角

賀葉

(湖南科技大學 教育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摘要：女性主義認為，美國父權制文化是美國社會性別不平等的文化根源，美國高校女教師職業性別隔離是父權制文化在學術權力體系中的反映和延伸。在父權制文化的背景下，美國高校教師職業性別隔離顯著地表現在學科水平隔離與職稱垂直隔離兩個方面。職業性別隔離嚴重阻礙了高校女教師職業發展，只有深入撼動父權制文化，才能真正從根源上消除高校教師職業性別隔離。

關鍵詞：女性主義；父權制文化；高校女教師；職業性別隔離

1職業性別隔離與父權制文化的內涵

職業性別隔離是指在勞動力市場中，勞動者因性別差異而被分配、集中到不同的職業類別，擔任不同性質的工作[1]。職業性別隔離具體體現為水平隔離(橫向隔離)和垂直隔離(縱向隔離)。父權制最初是指以父系的血緣關系為紐帶結成原始社會基本單位的制度。在父權制家庭中，男性占主導地位。隨著女性學和其他社會科學的發展，父權制的內涵已遠遠超越了最初的定義，成為男尊女卑的系統化機制，女性主義革命的標靶[2]。

2美國高校女教師職業發展的表征

父權制文化下的教育觀就業觀嚴重妨礙了高校女教師職業發展，造成了高校女教師職業性別隔離，具體體現在學科領域的水平隔離以及職稱和管理層級的垂直隔離。

2.1學科領域的水平隔離

數學、科學、計算機、建筑工程等女性稀少的學科通常被稱為“男性學科”，而人文藝術等女性教師和學生占多數的學科則被稱為“女性學科”。之所以會出現學科性別差異，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可以歸結為男女認知差異、男女興趣不一樣、社會分工不一致等等，然而無論是出于個人原因還是社會原因，其根源離不開性別文化對于男女角色的建構。“女性主義認為，這種以性別來劃分學科并不是人類生物進化的自然分工，也不是學科理性沉思的結果，而是由社會文化建構的，是社會意識形態、權力系統和利益基礎在學科領域表現的結果。”[3]因而，此種學科的劃分的實質是以男性為中心的父權制文化在高等教育、學科領域上的反映和延續。而這種學科劃分反過來又加深了性別刻板印象，導致該學科難以聘任和留任女教師。其不良影響具體表現為

第一，“男性學科”領域中的女教師學位與職位不平衡。隨著男女平等意識的逐漸增強，女性在理工科的杰出表現，人們理所當然地認為基礎教育中，女生對理工科學習的興趣增加，選擇該學科的人增多，相應地，未來成為科學家、工程師的女性也會增多，職業性別隔離也會隨之消除。然而，情況卻不盡然。一方面，在高等教育中選擇就讀數學科學等領域(STEM)的女生比例低于男生，直接影響了該領域高校女教師的學歷背景。例如，在2006年，有29%的男性選擇就讀STEM專業，而女性則為15%。其中，選擇工程學、計算機、物理專業的學生，男性占1/5,女性則只有5%。另一方面，取得該領域高學歷的女教師，難以取得與其學歷相匹配的職位。美國大學婦女聯合會做的一項研究，對比1996年到2006年女性獲取理工科博士學位及終身教授的情況。該研究假設，女性在1996年取得博士學位，并用十年的時間進入大學從教競爭終身教授崗位，其結論是，十年前取得博士學位的人數遠高于十年后取得終身教授職位的女教師人數。1996年有12%的女性獲得了工程學博士，相應地，2006年只有7%的女性獲得了終身教授職位。

第二，“男性學科”中的女教師被孤立。數學科學等領域的高校女教師比例很少，許多女教師是該系唯一的女性。根據一項調查，美國的大學中，只有20個物理系有4個以上的女教師。性別比例嚴重失衡的工作環境，直接影響著女教師學術事業發展和工作滿意度。哈佛教授Cathy Trower主持了高等教育學術事業合作研究，該研究調查了130所大學的教師工作滿意度。其結果顯示，在“環境適應”“與年長同事合作”“學校對家庭的支持”方面，女性的滿意度遠低于男性。女教師難以在這樣的學術環境中找到歸屬感，嚴重影響女教師的身心健康和職業發展。Trower說，“如果你覺得不適應這個環境活在環境中沒有歸屬感，你的滿意度肯定會很低，因為歸屬感既是人的天性，也是獲得終身教授的關鍵。”此外，“男性學科”中的女教師經常被排斥在正式和非正式的交流活動以及學術科研合作之外，缺乏交流、指導和榜樣讓女教師的職業道路舉步維艱。

第三，女性學學者的學術成果受到輕視。20世紀70年代后，美國涌現了大量的女性學研究項目和女性學雜志，女性學課程也在各個大學廣為開設，產生了較大學術影響，受到學生的歡迎。然而，由于潛意識的父權制觀念影響，一些學者始終對女性學存在偏見，不承認發表在女性學期刊上的學術成果，給女性學學者終身教授審核制造了障礙，嚴重影響了研究女性學女教師的職業發展。一方面，女性學論文多發表在女性學期刊上，而非系院公認的頂尖期刊。例如，一位歷史系的女性學學者，可能將自己最有影響力的學術成果發表在《女性學研究》這類跨學科的頂尖雜志上，而非頂尖的歷史期刊，如《美國歷史參考》等雜志上。另一方面，終身教授需要同事的投票意見，而一些對女性學并無過多關注的同事會判定其學術成果不具備申請終身教授的資格。女性學從歷史、哲學、心理學等多個角度解構傳統的女性角色和女性文化，為女性爭取與男性平等的權利提供堅實的理論基礎。因而，對待女性學學術成果的態度，折射的是一個人的性別文化觀和性別價值取向，貶低女性學不僅僅是學術價值判斷失誤，也是一種性別歧視。

2.2職稱晉升垂直隔離

職稱是學術權力的重要象征。從社會性別的角度來說，高校中的學術權力結構在某種程度上復制了家庭中的父權制結構，是父權制文化在學術體制中的反映和延展。受父權制文化影響，美國曾有一些學者專家提出女性的生理結構不適合學術工作，長期的腦力活動會影響到女性的生殖系統，而心理學家則用“母親”崇高的養育天性來綁架女性，將一些青少年的不良行為歸咎于幼時母親沒有投入更多的時間關心教育。雖然如今“生物決定論”已被推翻，女性也盡力平衡家庭與工作，這些帶有父權制色彩的觀念仍然隱性地影響著女性學者的學術事業，將其置于學術權利的底層。具體表現為，職稱級別越高女性人數越少，職稱級別越高男女工資差越大。

第一，職稱級別越高女性人數越少。2009年，女性只占全職教授崗位的28.0%，早在1981年，此比例更低為10.0%。職稱是對高校教師學歷、教學、科研等多方面衡量考查而得出的評價結果，是高校教師專業素養及綜合能力的體現。女性占高職稱崗位比例低下，是否意味著女性沒有達到晉升標準，女性缺乏與男性教師競爭的軟硬件條件？美國透明民主的評價規則，很容易將男女教師職稱比例差距合理化，忽略性別文化這一隱性規則，從而對這一問題給予肯定。然而事實并非如此。職稱晉升的硬性條件之一是學位高低。根據美國教授協會的一項調查，美國女性在學位獲取比例上占有優勢。幾乎在每個學位階段女性最終獲得學位證書的比例都高于男性。例如，2010到2011年，女性獲取了60%以上的研究生學位，52%以上的博士學位。這一結果至少說明，女教師至少具備了與男教師同等的學術研究能力，以及與男教師競爭高級別職稱的學歷背景。為何高比例的學位并沒有相應高比例的高職稱級別呢？其原因不外乎，女性的孕育周期與職稱競爭期沖突、惡劣的學術工作環境、家庭對于女性的影響、女學者無法分享到優良的學術資源。而這些原因背后，都掩藏著一只性別文化的大手，這只大手掐住了女性的喉嚨，讓其成為學術權力體制中的失語者。

第二，職稱級別越高男女工資差越大。男女同工不同酬是美國從古至今各行各業都存在的現象， 其本身就構成了一種性別市場文化，是最明顯的性別歧視。在高等教育領域，男女職稱相同，女教師也難免于“二等公民”待遇，且職稱級別越高，女教師所占同級別男教師工資的比例約小。1990年到2010年，女性副教授和助教的工資約為同級別男性的90%以上，而女性教授只為男性教授的85%左右。從教學的角度來看，同樣也是教師任教的級別越高，男女教師工資水平差距越大。2010年，在培養學士機構任教的女教師，其工資約為男教師的90.2%，培養研究生機構任教的女教師為男教師的88%，培養博士的該數據則為78.3%。這一明顯帶有性別歧視色彩的工資制度透露著對女性培養精英的教學能力、鉆研科學的學術能力的強烈質疑，是對女性可以與男性公平競爭，女性與男性同等優異甚至優于男性的抗拒，是父權制文化最肆意的表達。

3美國高校女教師職業性別隔離的原因

美國高校女教師職業性別橫縱向隔離，歸根結締是父權制文化造成的。幾乎在每個人類發展的重要領域里，在每個標志著人類進步的重要里程碑上都能看到父權制的烙印。從宗教文化的性別觀來說，亞當是上帝創造的第一個人，夏娃是亞當的一根肋骨，是為陪伴亞當而生。夏娃受到誘惑偷禁果，因而人類被驅逐出伊甸園，造成了“原罪”。由此可見，男性先于女性存在，而女性從屬于男性并為男性服務，女性要為其“原罪”付出代價。從生理學來說，對人類文明作出巨大貢獻的達爾文進化論同樣體現了濃厚的父權制文化色彩，進化論強調氣質的生物學基礎，強化了女性的母性本能，將白人男性看作進化論的最高峰，相較之下，女性便淪為在感覺、運動、智力方面都有缺陷的人[4] 33-70。從心理學來說，精神分析派的鼻祖，心理學的奠基人弗洛伊德的理論也同樣具有強烈的男權色彩。弗洛伊德提出“生理即命運”，女性會因不同于男性的生理差異，而對男性產生陰莖嫉妒，女性發現自己處于閹割狀態而自卑沮喪。父權制文化滲透了身心靈三層領域中的文明建樹，同樣，在此種背景下產生的科學文化又為父權制，男女性別差異理論提供了合法性。

隨著女性意識發展，美國政府、社會、高校等各個層面都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幫助高校女教師乃至整個女性群體解決其在職業道路上遭遇的性別隔離，極大地撼動了父權制文化。然而，父權制文化已經滲透到西方文明大廈的每一個基點，只有更加努力，不僅從立法制度層面規定男女平等，而且要從觀念，從父權制文化的根源將其連根拔起，女性才有可能真正推翻男權體系，鏟除性別隔離，從而實現在物質上和精神上都能與男性并肩站立的理想。

參考文獻：

[1] 李春玲.中國職業性別隔離的現狀及變化趨勢[J].江蘇社會科學,2009(3):9-16.

[2] 蘇明輝.廣西高校教師職業性別隔離狀況研究[D].桂林：廣西師范大學,2007.

[3] 蔣玉梅.國際視野中的高校教師職業性別隔離[J].中華女子學院學報,2011(4):41-46.

[4] 郭愛妹.女性主義心理學[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

(責任校對謝宜辰)

中圖分類號：C913.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5884(2016)02-0100-03

作者簡介：賀葉(1990- )，女，湖南邵陽人，碩士生，主要從事比較教育研究。

基金項目：湖南科技大學創新基金(S1400063)

收稿日期：20150611

doi:10.13582/j.cnki.1674-5884.2016.02.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