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蕙蘭
不要把創新創業看成一種負擔,這是一種快樂的事,如果創造出有價值的產品,可以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這是一種樂趣。你把它做出來,會很滿足,整個過程很開心。
經濟學家熊彼特說,企業家是不斷在經濟結構內部進行“革命突變”,對舊的生產方式進行“創造性破壞”,實現經濟要素創新組合的人。這,正是周忻的寫照。
我的競爭對手是數據云
《新民周刊》:寶庫1號項目誕生之前,陸家嘴金融區已經有2萬多只保險箱,分散在各個銀行和金融機構,而你們創建寶庫項目,最初是出于哪些方面的考慮?
周忻:上海中心是“中國第一高樓”,建設之初就非常重視功能定位。我們參與了它的功能定位的頭腦風暴。最初,考慮到上海中心的靈魂是文化,對于寶庫項目,我們的設想也是基于建筑與文化的融合,將以文化為核心,以建筑為載體,以互聯網為工具和傳播手段,用創新、融合的思維模式,打造中國文化產業。當時一切設計理念都圍繞著,如何讓建筑支撐文化的高度,又讓文化成為建筑的靈魂。而空中博物館,在全國乃至世界都很獨特,它的運營也是需要用很多錢的,如何給它一個運營模式?我們當時想到,空中建一座博物館,地底下必須建一個庫房,存放跟文化藝術相關的藏品。當寶庫項目往下進行時,我們又覺得陸家嘴地區是著名的金融中心,上海中心本身也有很多金融機構進駐,地底5層的保管箱除了存放博物館的文化藝術品以外,也還可以承擔陸家嘴金融城的配套服務啊。
藝術品保管和金融服務配套,兩者已經足夠支撐起寶庫的功能了。可是寶庫亮相以后,我們從市場的反應里驟然發現,人們去看了,隨即產生了許多新的需求,它的外延大了很多。不僅僅是金融機構、文化機構需要寶庫,每一個普通人都需要一個私存空間。這一下子讓人腦洞大開,發現了保管箱在新時代有一個巨大的潛在需求。
譬如,有個朋友說,我要把我女兒的胎毛、腳印放進保險箱,每年給她放進一些有意思的成長記錄,等她十五六歲成年時把箱子給她。從這個場景似乎又延伸出無數需求。譬如,有個老人,老伴沒了,他將老伴用過的東西放進去,箱子就變成了一種情懷,它不僅僅是商業配套、文化配套,而是普通百姓心靈里的深層次需求。每個人都渴望有個這樣的空間。
就像我們用蘋果手機,每個人都有一個線上的云,換手機時可以直接從云里把資料導進來。如果每個人需要天上一朵云存放無形的“數據”,那么相對應,他也需要一個地下的庫,存放他的有形物品。什么地方的“庫”最有特色?毫無疑問,上海中心地處中國金融中心,是在全世界僅次于迪拜塔的第二高建筑,在它地下五層處的寶庫不僅壁壘森嚴,而是建筑設施非常堅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這就是寶庫獨一無二的特色。

上海中心建設之初,周忻就參與了其功能定位的頭腦風暴。
任何一個人,在任何一種狀態,都需要一個存放私密的空間。這樣的需求一旦被激發出來,上海中心的寶庫1號就變成一個稀缺資源,一個具有獨特價值的可投資產品,而不再僅僅是一個金融配套功能的東西。迄今為止,我沒有去敲任何一家陸家嘴金融機構的門,去推銷寶庫,相反,寶庫一建成,金融機構主動找上門洽談合作的很多。眼下,越來越多的普通人也知道,自己可以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私人空間,是極其安全的,跟你的情懷相匹配。
這是我們一開始沒有想到的需求,這個需求的前景非常大。寶庫1號不止是一個保險柜,保險柜里是放錢的,這里不止能放錢。現代人最渴望獨處,都需要有個自己的空間,將自己珍貴的東西存放進去,應運而生的寶庫恰恰提供了這個空間。就像你買包時,一開始或許也沒想清楚自己會放什么,只是覺得它美觀,有用。寶庫也類似,當你準備買它的時候,也許也沒有完全想清楚要放什么,但最終你存放了你的財富、生活、文化,你發現你有這個需要。
這些想法跟我原來的思路是有沖撞的,原來我覺得寶庫可以供個人和機構存放收藏品和資產品,這已經有足夠大的市場了,其實真正的市場需求比我想象得更大。
《新民周刊》:所以寶庫賣的是一種人文情懷和生活方式?
周忻:是,當你往下沉會發現,每個人都有這些需求。一點也不虛幻!
《新民周刊》:國外人們租用保險箱是不是也會放情懷?
周忻:在國外人們用保險箱還是放財富的,我認為我們做的這個事情是世界領先的,我們打造的是生活方式。通常,保險箱都是存放財富的,證券啊、黃金啊、古董啊,等等,但現在我們發現,人還有許多比財富更有意義的東西需要存放,許多珍貴的紀念、情感的秘密,都需要一個絕對私密和安全的空間。這個概念以前全世界也沒有,是我們發掘的。往后走,我們可以規劃很多藍圖,如果我們發現需求、引導需求、創造需求,就會演變成一種商業模式,這是國外沒有的,沒有人把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保險庫與生活方式,去做了“配對”。
即使你一時沒想到放什么在保險柜,你可以思考,回去想一想,這思考過程本身就是有價值的,你會思考人生過程中什么對你是最重要的,有了這樣的思考,寶庫就給你帶來了收獲,最后你擁有或不擁有保險箱都不那么重要了。
《新民周刊》:其他的保險箱是用來放財富和藝術品,寶庫是收藏所有人私密和情懷的空間,那它的競爭對手是誰?
周忻:是云。有些重要東西你可以放到云上,但是有形的物品只能放到地下。
《新民周刊》:您自己放了什么在保險箱?
周忻:我放了我的一個秘密。
《新民周刊》:可以透露么?
周忻:不能。這是我自己的秘密。上市公司的經營數據我能告訴你,公司的發展戰略我也能告訴你,但我存放的私密東西不能告訴你。如果你想去看,我可以帶你去看,但是不能寫出來,你看完以后就會知道,我前面講的東西都是真的!
《新民周刊》:是不是有一些充滿情懷的物品沒辦法放進寶庫,比如紅酒?
周忻:紅酒不行,因為是液體,會影響寶庫安全性,但紅酒瓶可以。寶庫的外延展開以后,也有人來找我,要放干細胞,我說那好,以后我專門給你造一個能放干細胞的庫。
《新民周刊》:在做成上海中心的寶庫1號以后,易居還會繼續做其他寶庫項目么?
周忻:我們會提供持續的服務。寶庫1號還會在徐匯濱江和深圳蛇口復制,還有一些寶庫在談。蛇口的寶庫項目則選在海上世界,這座高樓匯聚了英國V&A美術館和觀復博物館兩大館。徐匯項目跟生活的關系做得更透,徐匯濱江的保險箱規模會比上海中心的更大,可以供收藏者存放一些尺寸較大的藏品,比如明清家具、當代藝術裝置等等。另外在功能上也有所創新,開發了家庭型寶庫,可以供整個家庭使用。上海中心的寶庫更注重個人的私密性,徐匯濱江的項目更生活化,全家人都可以把自己心愛的東西放進去。其他寶庫項目和上海中心項目的UL認證標準都是一樣的。
做中國最好的房地產服務生
《新民周刊》:從易居中國到實惠APP,再到寶庫中國,您的每一次創新都是對消費需求的深度挖掘,也是推行新的生活方式,您是如何完成這一次次創新的?
周忻:易居是做房地產起家的,我們入行很早,1993年就開始做房地產代理,見證了中國房地產發展的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房地產企業比拼的是資源,誰能拿到地,誰就能賺錢,資源高度集中在大開發商手里,所以這也是一個大開發商逐步兼并小開發商的過程。
到了第二個階段,市場規則越來越透明,房地產企業開始注重品牌建設,比拼軟實力。過去大家比拼房型,現在硬件發展相當成熟,大家要比內功,比如物業管理、衍生服務。
我們堅持三個原則,第一個是房產交易永不過時,我們一直會堅持主業。另一個是“房地產+”,所謂“互聯網+”是和天上的結合,而“房地產+”就是和線下的結合,線下就是鋼筋水泥,什么都離不開房子,未來房地產可以和各行各業結合,開發出很多新的產品。
去年底,易居中國提出了“房地產+”理念,將會是集團2016年的發展戰略。和“互聯網+”一樣,互聯網是一種工具,一種技術,可以和很多行業結合,房地產是一種基礎建設,在上面也可以嫁接很多東西。未來易居中國將打造“八爪魚”戰略,通過房地產打通很多領域,將觸角延伸到各個行業。
寶庫1號就是“房地產+”戰略的一個組成部分,具體來說它是“房地產+安全”。隨著城市人日漸富裕,對安全的需求日益提高,第三方保管服務就有了發展空間,寶庫1號是硬通貨時代下的金融基礎設施。
除此以外,易居中國的產業版圖之上還有“房地產+教育”,我們做的項目是時鐘教室。培訓機構不需要再長租寫字樓的單位作為教室,將一大筆資金壓在房租上,可以按照時段租用社會教室,比如閑散時段的學校教室。這個項目盤活了教室資產資源,化整為零,讓更多人得益于教室分享,用比較低廉的成本接受教育。

2015年11月,寶庫1號開放后迎來了第一批客戶。
還有“房地產+交易服務”,我們推出的項目是房友集團,為二手房中介提供簽約、金融等交易服務。市面上60%的二手房是靠小中介門店賣掉的,很多小中介的經營模式就是夫妻老婆店,它們雖然規模小,但對片區熟悉,所以能從中原、我愛我家這些連鎖型中介手上搶掉不少客源。但我們發現,這些小店的難點在于沒有人力或資源為客戶提供后續的交易服務,比如簽約,跑交易所,找銀行做房貸,等等。所以我們就為這些小店將后續的交易活兒都包了,讓他們安心去找客戶賣房子。
我們還有很多其他領域,譬如“房地產+農業”項目,我們做了樂農,將原產地農副產品與社區餐桌直接掛上了鉤,這是老百姓都需要的。我們還做了“房地產+金融”,去年易居資本和鉅派合并,打造社區金融超市。對于“房地產+互聯網”,我們做了樂活;對于“房地產+社區”,我們做了實惠APP。未來,我們還會做“房地產+養老”、“房地產+健康”等等。總之我們會立足房地產,做好各種服務。
三是為老百姓提供持續的服務。過去,我們只要一賣完房子,買主就跟我們沒關系了,現在呢,我們可以繼續提供很多服務,譬如裝修、文化、理財、教育等等。
在“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時代,圍繞服務行業的創新正當時。我們的目標是做中國最好的服務生,做好跟房地產相關的服務行業,我們會堅守在服務領域。
供給側的創新在于發現
《新民周刊》:中央提倡供給側改革,就是鼓勵通過不斷創新,創造出前所未有的新產品,激發出市場新的需求。寶庫就是一個樣本?
周忻:供給側改革的核心就是發現。我們一開始做寶庫項目,想清楚以后就知道是成的,但有關文化創新的興奮感和興奮點已經過了。現在為什么興奮?是因為我發現了新的需求。供給側改革就是發現需求,并且去不斷滿足這些需求。舉個例子,我朋友的爺爺是個嚴謹的老人,他二十年如一日,看完《新民晚報》還做剪報做分類存放,這是他們這一代人積累資料的方式。當他過世后,家里人無意中找出東一個存折,西一個存折,因為他老了記憶力衰退了,東西藏了就忘。如果那時有保險箱,他一定會放進去。類似的需求其實一直都存在,只是沒有被發掘而已。
《新民周刊》:老人容易健忘,如果他忘了鑰匙或密碼?
周忻:我們的保管箱是實名制的,租約到期會通知你或你的家人來開。
《新民周刊》:為什么您的每一次創新都能精準地發現需求?
周忻:需求并不是每次都一下子找準的,創新也沒那么“高大上”,似乎所有創新都能成功。譬如寶庫1號項目,這個創新就有個演變和深化的過程。我們創辦的實惠APP也還在路上走,在不斷摸索,當然節奏感還不錯。所謂創新,一開始往往來自某個點,這個點絕對不是完整的,當你漸漸地把這個點變成一個簡單的東西,被大家所需求,創新才接近成功。我現在可以說,我們發現每個人都有一個保險庫的需求,可以存放財富或秘密或具有特別紀念意義的東西,這是個創新,而這句話我5年前是絕對講不出來的。
很多人講起創新都是“馬后炮”,什么一開始就做了什么準備,這樣那樣,其實,我的體會,很多創新都是一步步蹚出來的,蹚不過去就是失敗。當然,好的團隊、成功的經驗對創新會有幫助,團隊里要有各種年齡層的人,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好處。
從創新本身來講,哪里有第一天就把這個故事給你編完整的。一個點出來,要去不斷論證,不斷去試,創新就是用你的智慧和執著去發現一些可能性。
《新民周刊》:寶庫從存放藝術品、資產品到滿足人文情懷需求,經歷了內涵上的變遷,您為什么會有這樣的靈活性,在創新過程中不斷調整方向?
周忻:關鍵是你和你團隊的文化和基因。我們做公司,每年會改變一些管理模型,在易居中國的企業文化就是,唯一不變的就是變,這是我們這么多年的文化特質。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了,我們時時有危機感,如果不能處在行業前沿,隨時會被淘汰。我們是個輕資產公司,我們靠什么?靠團隊,靠人,靠觀念,靠創新。我們團隊的基因非常好,會不斷嘗試一些新的東西,每一個階段、每件事都在創新。除了創新思維以外,我們靠的是團隊執行力。
天馬行空的創新背后是腳踏實地,每個人都會有創新的idea,一個人躺在床上一晚上有十個創新夢想,但過兩天就忘了。創新和成功之間的距離,就是執行力。寶庫項目中青花水磨石地板、琺瑯地板的工程,都是靠腳踏實地去實現。
當然,不要把創新創業看成一種負擔,這是一種快樂的事,如果創造出有價值的產品,可以改變人們的生活方式,這是一種樂趣。你把它做出來,會很滿足,整個過程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