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波

財經作家
內容與連接,只能發力于一端。無數的大小敗局,都死于既做內容,又做連接,兩線作戰,失血而亡。
在過去的2015年,BAT把持了社交、搜索和電商的三大入口,O2O領域則發生了多起重量級的并購案,這意味著,連接者的戰爭已近尾聲。
也有人試圖從硬件的角度開辟新的連接入口,比如雷軍和賈躍亭,但他們到底能否實現有效閉環,還是一個很大的問號。
從連接者看過去的世界,和從內容者看過去的世界,是兩個全然不同的景象。
在連接者看來,世界是平的——而且必須是平的,由此他們才可能碾平一切的信息不對稱。因此,內容無差別,只有商業估值的不同而已。所以近年來,騰訊系與阿里系在內容上的收購,讓人眼花繚亂,其實他們心里也沒有底,于是便索性分別押注賭“賽道”,這便是所謂的“賽道戰略”。
而在內容者看來,世界是圈層的,唯“不平”才能有差異性,連接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內容的價值只有構筑城池,才能會凸顯出來。對連接者的抵抗,不是再建一個連接,而是用連接營造內生的消費者關系。
然而很多內容創業者死于對他們的仿效和追隨。門戶崛起的年代,無數媒體自建網站,如今成氣候的,一個也沒有;電商崛起的時代,無數企業自建平臺,如今活下來的,一個也沒有;移動崛起的年代,又有無數人自建客戶端,我估計到最后活下來的,一個也不會有。
連接者與內容者,是屬于兩種基因的“動物”。你用連接者的邏輯做內容者的生意,從戰略上就錯了。
內容與連接,你只能發力于一端。無數的大小敗局,都死于既做內容,又做連接,兩線作戰,失血而亡。
正確的打法應該是,只專注于內容的核心建設,把連接者的成功視為基礎性工具,盡量將連接的成本趨近于零。
在這個意義上,連接者與內容者是無縫合作的關系。抵抗連接者的霸權,不是再建一個同質的連接平臺,而是由內容出發,建設屬于自己的社群。
社群是一種基于互聯網的新型人際關系。一個人可能生活在不同的社群里,喜歡財經的人在一個社群,喜歡高爾夫的人在一個社群,喜歡旅游的人在一個社群。一個人會有很多愛好、身份和標識,他可能生活在很多的社群里,但在同一個社群里的,人們的價值觀和審美一定是互為認同的。
能夠將人從廣場上拉到社群里的,只有內容,互聯網只是提供了一個手段。因此,社群的紅利屬于內容者,而非連接者。
在商業上,社群的意義有三條。
其一,社群能夠讓消費者從“高速公路”上跑下來,形成真實的閉環互動關系,重新奪取信息和利益分配的能力;
其二,社群讓互動和交易的成本大幅降低,從而令優質內容的溢價得以實現,而消費者的支付也得以下降;
其三,社群能夠內生出獨特的共享內容,徹底改變內容者與消費者之間的單向關系,出現凱文·凱利所謂的“產銷者”。
我們甚至可以把社群經濟,看成是一種后市場經濟模式,即所有的交易互動,先是建立在價值認同的前提下,“商品—人”的關系倒置為“人—商品”的關系。在這樣的環境里,內容的大規模定制和生產的柔性化終于實現了。
在社群的意義上,我們可以將馬化騰的公式優化為:互聯網=連接+價值觀+內容。連接者的互聯網是平的,內容者的互聯網是有價值觀的,這就是新世界里的兩種玩法。
價值觀的嵌入,將微妙地改變平臺的流量分發模式,以內容粘連的方式把人群切分出來,在這個過程中,連接者的作用將以基礎設施提供者的身份出現,社群的粘連度越大,超級平臺連接者的話語能力越弱。
價值觀的傳播與認可,對于擁有價值觀的族群最有效果,也就是說,理性中產及知識愛好者會在未來的社群經濟試驗中成為最主流的勢力。在這個意義上,“得屌絲者得天下”的互聯網鐵律已經變成了過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