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父母與做動畫

2005年開始，筆者老梅和老歪（導演王云飛）一起策劃動畫電影《奇異家族》，老梅構思了一個淘氣的女孩和一只獅虎獸之間的故事。那年“超女”正火，“中性”成為一種時尚，老梅也想做出一個李宇春般帥氣爽朗、陽光勇敢的小女孩。2007年年初，電影二維版的樣片終于做出來，很快被業內關注，獨特的美術設計和萌版獅虎獸“啦啦”的形象獲得各種贊賞，在海內外數度得獎，樣片的海外預售情況也很樂觀。

但是，再往前走，老梅和老歪在人物設定和世界觀架構上產生了分歧。老梅堅持孩子可以模糊性別因素，但必須善良可愛。老歪則堅持孩子應該怎么瘋狂怎么來，這個名叫雨果的女孩要比一般的男孩還要淘氣瘋狂——電影一開場，雨果跨著野豬飛奔出場，搞得村子雞飛狗跳一片狼藉。一群做動畫的青少年直呼這樣的開場好過癮，老歪也說，這樣的開場有趣而別開生面。可女孩雨果對著父親王大山大呼小叫，家里的貓狗也要躲她三分，簡直是個“小魔王”，老梅問老歪，要是你家閨女這樣，你能接受得了嗎？這個嘴仗打了很久，動畫電影的制作也進入了瓶頸期。

謝天謝地，2010年，老歪的女兒出生了。于是《奇異家族》變成了《神秘世界歷險記》，那個上房揭瓦、上山追野豬的女孩不知不覺變得可愛且善解人意起來，雖然嘴巴還是那么厲害，但是刺的鋒芒沒那么傷人了，她開始學著為同伴考慮，并且在影片的進行中漸漸成長。老歪終于因為女兒有了改變。

老梅回想自己，當初想做動畫電影的動機也是為了和兒子溝通交流，想把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一些態度通過電影告訴小朋友。論起來，當父母與做動畫真的是息息相關。最基本的一點是，考量作品中的人物性格時會去想，要是我的兒女變成這樣我會喜歡嗎？架構這樣的一個世界，我的孩子們會認同嗎？《玩具總動員》的導演約翰·賽拉特曾說，他的五個兒子就是他直接的靈感來源和動力體系，他們是他創作最早的啟蒙者，也是所有創作形象最早的測試者。彼特·道格拉斯制作《頭腦特工隊》的靈感也來自女兒，這個之前陽光燦爛單純可愛的女孩，進入了青春期之后卻突然變得憂郁起來，為了弄清楚女兒成長中的秘密，道格拉斯煞費苦心尋找深層次的原因，最終通過一種科學而直觀的架構，搞明白人類成長中那些突如其來的小憂傷從何而來，可以說這部新晉奧斯卡最佳動畫影片，也是父親送給女兒的青春禮物。

說到這里，不免想起一個不太成功的案例———動畫電影《小門神》中的小女孩，人物形象塑造可以說是失敗的。也許，如果導演自己有個女兒的話，這個角色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成人化，那樣“小大人”一般地平面直板、極端理性，直接變成了圖畫中的田螺姑娘。由此想來，導演一定很長時間沒有和小女孩一起玩過了。

合家歡式的動畫電影最重要的因素是童心，是純凈。為人父母后，再來制作動畫電影，會站在新的支點上衡量我們的世界觀和人物形象的塑造。為人父母，其實是人生的一次再出發，從起點去回溯童年、尋找童真，創造出別具一格的美麗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