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把孩子當作自己的附屬品,相反很尊重孩子的人格,不論語言還是態度都非常尊重孩子的自由意志,我從沒看過她強逼女兒做自己不情愿的事,凡事跟她商量,達成一致。

? 青溪,移民加拿大多年,對加拿大的社會文化風土人情有深入了解,國內多家媒體專欄作家。
在加拿大生活了一二十年,從東岸輾轉到西岸,結實了不少當地人,發現原來在這個移民國家里嚴格意義上說,根本沒有什么純粹地道的“當地人”,大家不是移民就是移民后代。碧嶺女士是第三代移民,家族兩邊的祖父在印度就認識,將近一個世紀前還是少年人時就相約來到加拿大謀生,后來回他們祖國印度尋得另一半,帶回加拿大,各自養育了后代。所以碧嶺并不會父輩的母語。確切說,她應被稱作“看似移民的當地人”。從外貌看,你會以為她是移民,因為她生就一副典型北部印度女人的身板和長相,一望便知是“外來戶”;但她一張口,純正的當地口音及思維方式,又會讓你肯定她是一位土生土長的加拿大人,且受過良好教育。
不錯,她是一名中學科學老師,擁有一個令人羨慕的職業。令我感慨的是她身為教育工作者,教育孩子的理念似乎也顯出兩種概念結合的痕跡。她既不像一般當地人“散養式”的放松孩子課后才藝學習,也不像我們華人“圈樣式”的逼迫孩子補課。對于“從小培養孩子全面發展”這點她絕對保留了印度傳統,和華人也有共同語言,但她“注重孩子興趣”的觀點完全符合當地人的想法。就拿鋼琴這項大部分中國孩子的必修課來說吧,她不像華人一定要找名師名家,卻跑去自己學校樂隊老師那里,請他推薦一個會鋼琴的學生為女兒啟蒙。
這個“重托”義不容辭地落到我那在同一學校就讀的女兒身上。盡管是唯一候選人,按規矩面試仍然少不了,好在碧嶺的要求不高,且只要教半小時課,我女兒雖然只是個9級鋼琴學生卻也貌似勝任,便欣然接受。接下來便要討論工資,她面露難色地說:“我們當老師的薪水不高,一次課只能付你20元,希望你能理解并務必接受我的委托”。
在當時學生家教市場每小時10加幣,以及有執照鋼琴老師每小時40加幣的行情下,這可是高工資,嚇得女兒連忙推脫自己資歷淺,不能接受如此高的學費。可她連連表示“應該多付些才對”,務請女兒不要推辭。
我自己兩個孩子都學鋼琴,卻弄不明白她為什么不像我一樣找本市最好的老師教。有次聊天,我終于忍不住問起,她回答我說:“孩子小,我并不要求她達到怎樣的水平,但我希望她能喜歡自己所做的,等她的興趣被培養起來,以后自然會用心投入,達到較高水平的。”
但是千萬不要以為她不重視培養孩子才藝,其實她女兒平時很忙,要參加很多課外活動,特別是印度舞蹈方面,我看到她女兒比賽時的照片,跳得有模有樣,據說已得過好幾次獎。
值得一提的是,她平時總鼓勵孩子用自己的技能做慈善。有次在一間酒吧,她女兒彈琴募集了80元捐款,以孩子自己名義全部贈給溫哥華我兒童醫院。當時她跟我提起此事,我看到她女兒一臉高興樣,她已在媽媽的教導下體嘗了“付出是一種快樂”的真諦。
每次女兒教課時,我怕打擾人家,都躲在車里等候,但碧嶺每次走出家門來找我,并熱情地邀我進屋話閑。隨著接觸增多,我漸漸了解她。她最讓值得我學習的地方是對孩子的愛,一種發自內心卻有節制,寬容卻帶著管教的愛。盡管她女兒剛上小學不久,但她并沒把孩子當作自己的附屬品,相反很尊重孩子的人格,不論語言還是態度都非常尊重孩子的自由意志,我從沒看過她強逼女兒做自己不情愿的事,凡事跟她商量,達成一致。這也許就是她孩子臉上總是掛著笑的原因吧。然而她對孩子言語行為和習慣管教卻很嚴,孩子一有不當之處,她會立即溫和指出,既不傷孩子面子,又非視而不見。這樣的家教,若待到“有女初長成時”,不知會吸引多少人家男孩子的目光呢。最讓我吃驚的是,她帶女兒如此之好,可這個女兒并非親生,她一直單身,卻不愿孤獨一生,所以領養了這個孩子。
越了解,我越覺得碧嶺是個頗有意思的人。簡而言之,“當地人”和“移民”兩個概念在她身上結合的是那樣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