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一個電視節(jié)目,一個姑娘正在以民俗唱法高歌一曲,聲音清朗,音域極廣,穿透力極強。筆者不禁輕嘆:民間有高人。按筆者多年的觀察以及曾在大學文工團的經歷,斷定這個姑娘若稍加培訓,控制好情感舒展、發(fā)音、臨場技巧,完全具備專業(yè)水準。
但高潮在后頭,姑娘說我是西北的農民、回鄉(xiāng)的青年,我養(yǎng)雞,我一唱歌,雞嘩嘩啦啦就跑過來搶吃的,我是放養(yǎng)的。第一批雞養(yǎng)了千把只,死了。丈夫說不要折騰了,養(yǎng)好孩子顧好家就行了。我不服氣,偷偷貸了款,又養(yǎng)了幾千只雞,成功了,活了,下蛋了,又養(yǎng),如今已經養(yǎng)了13000多只雞。呵呵呵,姑娘笑了。考官問:一個雞蛋好多錢?姑娘說:“一個1.5元。”考官問:每天多少雞蛋?姑娘保密了。說:“13000只雞,你說一天多少個蛋?”真好的一次采訪,無意的采訪。真好的一次自我的表現(xiàn)。
通過考官的詢問,姑娘侃侃而談,彼此都忘記了身份,筆者也忘記了這是一次唱歌的選拔表演。只知道姑娘養(yǎng)雞成功了,叫丈夫不要打工了,回到鄉(xiāng)村和她一塊養(yǎng)雞,并且已經把村里的幾個小伙子都叫回來了。這是什么?這才是新型的城鄉(xiāng)一體化之一。有人吃放養(yǎng)雞,有人喜歡放養(yǎng)雞下的蛋,有人就去養(yǎng),這不是一體是什么?絕對是一體,一條龍。這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活鏈、生產鏈。必須的。

我們過去常常做一些怪事,一些違反規(guī)律的事情。盯著一塊塊土地,老想什么時候來一個包工頭,然后就開發(fā),然后就派錢給各家,然后就不用干活,打麻將、聽廣播。農民不干活,吃啥呢?工人不干活,用啥呢?學人不讀書,咋辦呢?研究經濟的只研究成功經濟,只研究利益經濟,只研究富人經濟,13000只雞,有多少產蛋雞?一個蛋1.5元,能養(yǎng)活多少人?一概不知,一概不去研究,常常表現(xiàn)出一副莊嚴神圣的樣子,搞一些不接地氣、沒有人氣,只有幾個老板表面喜歡的東西,不知整天干什么事。
有人怎么貴也不怕,買房子,但總是忘不了土地、田園,陽臺總種下植物,在天臺種下蔬菜瓜果。一平方米幾萬元的房子里,都舍得花幾平方米、若干地方種東西,怎么就不往家鄉(xiāng)的土地投?怎么就不會養(yǎng)魚、養(yǎng)鴨、養(yǎng)豬、養(yǎng)花、養(yǎng)鵝、養(yǎng)羊、養(yǎng)珍稀植物?想要一個城市戶口,戶口有什么用?越來越沒有用了。三至五代前,哪一家祖宗不是農民?!“城里待遇好”。有什么好的,像擠在罐頭里生活一樣,在那防盜網(wǎng)密布的房子里,無聊地向外張望,到處高樓,到處陌生人,到處都是不會笑的臉蛋,有哪里好了?!哪像我們鄉(xiāng)里,一吆喝,大家玩玩兒;一起哄,大家吃一頓;一高興,大家打撲克鉆桌子,呵呵呵。太陽哪里暖,星星哪里多?您知道嗎?
不要失去你的土地,不要迷戀那種出租土地、出租房子、靠租金生活的模式,人沒有了勞動渴望,沒有了勞動技能,不提高技巧,還有什么用呢?像一些依靠祖業(yè)不愁吃穿的人,旱澇保收,三餐豐盛。誰知道養(yǎng)成這種習慣后,沒有了銳氣,沒有了靈氣,沒有了大氣。祖宗以為留了好處給子孫,誰知是廢了他們的上進心、求知欲,捆住了他們的拳腳,使他們的眼睛只盯著幾套房、若干的物業(yè)。唉,知內情者,無不心中滴血,恨不得去海邊一聲長嘯!愚昧的祖先,你這是干什么?!
我們要向這位姑娘學習,給你一個舞臺,你沒有任何道理拆了舞臺,沒有任何道理毀了良田、毀了萬紫千紅、毀了許多的夢,去追求那一幢樓,那一個什么城市戶口,真是癡人夢話,不知什么是人生的價值。李白是什么戶口?杜甫是什么戶口?李時珍上的是哪所大學?齊白石多少歲才出名?張大千的學術職稱是什么?誰去研究?沒有多少人研究。這姑娘回到鄉(xiāng)里,養(yǎng)了那么多放養(yǎng)雞,收了那么多雞蛋,你要在城里,你要當一個打工的,你能創(chuàng)造這每天幾千元的收入?你能這么豪邁的生活?妄想。
用我們的固念,守住祖先給我們留下的田地,不要污染了它們。用我們現(xiàn)代的先進理念,去挖掘這個金礦——富饒的土地。社會是有分工的,千萬別瞧不起自己。筆者讀高中時,是在農田包圍著的一個小土山崗上。畢業(yè)時,留校工作,生活在一堆農民子弟里。看著插秧,看著除草,看著收割,看著豐收。至今不斷地回想,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閑人,一個無用的人,一個好吃懶做的人,一個無所事事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田間嬉語,幾聲牧童放歌。不像今時,到城里后,在街上閑逛,在網(wǎng)吧流連,在鬧市溜達,在出租屋傻呆。
長大了,搞不清哪里是家,搞不清什么是自己的主業(yè),開著摩托車,一路狂奔,毫無方向。
理想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是一盞夜燈,你就朝著光亮的地方走去,一直走。有時走到了跟前,才發(fā)現(xiàn)理想就是一盞燈火,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更沒有權力的給予。但,就是它,使你不再彷徨、不再張狂、不再想入非非,它使你堅定不移,使你繼承發(fā)揚;它使你不再慌亂,心中有一抹希望的光。只有在深夜走過長路的人,才知道那燈意味著什么。只有在田野里生活過的人,愛得深沉的人,才知道土地意味著什么。
像那位姑娘一樣,愛自己的土地吧,干一些為人為己有益的事吧。這就是轉型期農民的新探索、新路子、新經濟。(陳永勝薦自《南方日報》)
責編:天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