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正教與當代俄羅斯價值觀的重塑

蘇聯解體后，東正教重新登上歷史舞臺，其豐富的倫理觀對處于轉型時期俄羅斯價值觀的重塑提供了重要的精神資源，對國家的發展方向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一、東正教在俄羅斯的歷史演進

東斯拉夫人是俄羅斯人的祖先。在統一的國家建立之前，東斯拉夫人有著自己的宗教多神教。隨著基輔羅斯的建立，統治者 們為了建立統一政權，以一神教取代多神教。后來，在基輔羅斯入侵拜占庭帝國的過程中，基督教傳入俄羅斯。1054年，基督教正式分裂為以羅馬為中心的西方天主教及以拜占庭為中心的東正教。1453年，東羅馬帝國被新興的奧斯曼帝國滅亡。日益強大的莫斯科莫斯科大公國成為東正教新的中心。東正教的引進對俄羅斯社會產生了極為重要的影響。統治者通過東正教結束了多神教帶來的混亂局面，為確立穩固的君主政體奠定了堅實的意識形態基 礎。在俄羅斯，東正教依附于世俗權力，是統治者手中掌握的精神工具，是國家機器的一部分。東正教教會也借助世俗權力獲得了在宗教界的領導地位，具有凌駕于其他宗教派別之上的絕對優越性。東正教在俄羅斯的傳播促進了文字的形成及俄羅斯文學的發展。俄羅斯民族的精神和價值觀也深受東正敎宗教倫理的影響。一直到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蘇維埃俄國建立之前，東正教在俄羅斯民族的政治、精神生活中占主導地位，擁有國教的重要地位。蘇聯時期，由于意識形態的改變，東正教的發展受到重創，很多教堂被關閉，宗教人士受到迫害。蘇聯解體后，在社會轉型期間，俄羅斯國家領導人基于歷史和現實，以宗教取代了無神論，東正教的地位和發展又迎 來了一個新時期，對俄羅斯各個領域產生越來越重要的影響。

二、東正教的倫理觀對當代俄羅斯價值觀的重塑

宗教往往蘊含著鮮明的倫理觀。東正教的倫理觀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彌賽亞救世觀。 “彌賽亞”由圣經《舊約》中的“膏油”、“涂油”、 “涂膏者”等詞語演變而來的。根據基督教教義，被涂膏者是上帝的使徒，擔負著拯救世界的使命。在俄羅斯帝國的發展擴張時期，彌賽亞意識是其堅定的精神基礎。蘇聯解體之后，彌賽亞意識重新登上歷史舞臺，在在民族迷茫徘徊之際，傳統的精神財富成為人們重拾民族自信，自我拯救、提高民族凝聚力的重要精神來源。尤其是在照搬英美模式受挫的困頓中，俄羅斯民族的彌賽亞意識重新升騰起來，成為在困境中激發愛國主義的重要動力，是當代俄羅斯價值觀重塑的重要資源之一。

東正教中蘊含的第二個重要的倫理觀是以聚合性為基礎的集體主義。俄羅斯宗教學者認為，聚合性是指人所共在的世界并不是按照人的世俗法規來實現統一，世界的統一唯有神賜，即在靈魂同一的前提下實現全世界精神的統一。聚合性被 認為是東正教相對于西方基督教的獨特優勢。西方基督教崇尚個性自由與獨立，從而導致在精神道德層面普遍的利己主義和個人至上的傾向。而東正教崇尚聚合性，強調自由與統一相融合。因此，俄羅斯宗教學者認為，西方文明因其內含的無法克服 的缺欠將最終走向沒落，取而代之的將是俄羅斯的東正教文明。東正教聚合性思想對俄羅斯民族集體主義價值觀的形成發揮了重要影響。而在俄羅斯歷史上有 著悠久傳統的村社制度則進一步強化了這種具有神性的集體主義價值觀念。當前，無論從國家層面，還是思想家們的見解主張，在重塑國家價值觀問題上，由聚合性精神衍生出的集體主義價值觀念依然被認為是值得繼承和發揚的優良道德傳統。

飽含人道主義泛愛思想也是東正教重要的倫理觀之一。源于西方基督教的天主教， 在基本信仰方面與基督教差別不大，但在長期發展中東正教也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在教義中，東正教認為 “信徒要愛天國中的上帝，要愛塵世中 的耶穌基督，要把愛建立在天堂和塵世生活的基礎上。東正教 教導信徒要有愛心，要彼此相愛，要愛一切。……愛是永不止 息的；在信、望、愛三者中，愛是最大的。”因此，東正教更加強調無差等的普世之愛。東正教人道主義思想也造就了獨具特色的俄羅斯知識分 子，對俄羅斯文學、史學、美學、藝術產生了重要影響。俄羅斯的知識分子不僅 是學識淵博的群體，而且是東正教精神的傳播者。他們身上具 有堅韌、樂于犧牲的精神，他們用自身的苦難喚醒民眾并表達對民眾的人道主義同情。宗教情結奠定了俄羅斯人道主義的精神，人道主義精神在俄羅斯民族的各個發展階段都發揮了重要的啟蒙和引領作用。在蘇聯劇變的動蕩時期，人道主義成為修補現實問題的重要歷史資源，它不僅受到政客們的青睞，也深得民心。在國家價值觀構建過程中，人道主義成為一 項重要的指導原則。

除了上述具有代表性的倫理思想之外，東正教還形成了苦行主義、出世禁欲主義、崇尚勞動等倫理觀。蘇聯解體后，經過近二十年的發展，東正教己經成為俄羅斯精 神生活的重要部分。目前，俄羅斯一半的國民信奉東正教，教徒遍 布全國89個行政主體。東正教不僅在蘇聯解體之后成為填補價值觀真空的重要資源，而且對國家的發展方向產生深層影響。2000年，當時的普京 總統在《俄羅斯外交構想》中提出了以確保大國地位為宗旨的對外 戰略，試圖重振國威。國家的這一政策導向很快得到東正教會的響應，他們不僅要成為俄羅斯國民信仰傳播的載體，也要成為俄羅斯 國家內政和外交政策的忠實支持者、宣傳者和履行者。正因為如此， 東正教在當代俄羅斯擁有其他宗教所無法比擬的優惠待遇，國家把 東正教會當作確定國事的重要參謀。

一個國家的復興和強大，除了 經濟實力之外，還需要精神的力量。一個民族真正的強大體現于其精神的強大。在俄羅斯價值觀重塑、增強民族自信、恢復大國地位的過程中，具有豐富精神內涵的東正教將發揮持久而深遠的作用。

（作者單位：西安政治學院基礎系外語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