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機構業務創新與洗錢風險控制的調查與思考

近年來，隨著互聯網與證券業的深度融合，證券機構以客戶為中心，不斷豐富業務品種，拓展結算渠道和交易模式，創新力度不斷加大，隱含著洗錢風險。為此作者以濟寧地區為樣本，對該地區證券機構業務創新情況進行了調查，對其內含的洗錢風險進行了分析，并提出了相關建議。

一、濟寧轄內證券機構業務創新基本情況

截止2015年底，濟寧轄內有證券機構10家，設立21個營業部。

從調查情況看，證券機構業務創新主要通過增加開戶方式、提升賬戶功能、拓寬經紀業務范圍和資金劃轉渠道、以及創新經營模式等方式進行。特點如下：

（一）開戶方式多種多樣，以非面對面開戶為主。據調查，目前轄內證券機構的開戶方式有網上開戶、柜臺開戶、手機開戶、見證開戶四種，其中網上開戶、手機開戶因其方便快捷，受到客戶青睞。從全市情況看，通過手機開戶的賬戶數占全部開戶數量的平均占比為72.5%，通過網上開戶的賬戶數量占全部開戶數量的平均占比為20%，見證開戶以證券機構工作人員上門開戶的形式辦理，受單位營銷模式、工作人員積極性等因素的影響，見證開戶的賬戶占比較低。

（二）證券資金賬戶由單純的交易托管結算、支付融資等原始功能向投資、理財、消費、支付等多方面的綜合金融服務功能轉換。多年來，賬戶體系的創新，一直被證券機構視為創新業務的重要突破口，不僅為A股投資者帶來交易的便利、增加用戶粘性，而且在競爭日漸激烈的經紀業務中增加證券機構手中籌碼。以中投證券為例，該公司將證券賬戶交易、托管結算、支付融資等原始功能與互聯網技術充分融合，通過構建互聯網綜合金融服務體系為證券資金賬戶開啟資金管理、消費支付等功能，擴大資金運用渠道。個人客戶只需要帶上身份證，到開戶營業部辦理注冊手續即可開通證券賬戶的支付功能，同時，證券機構免費給客戶一個對應賬號和U盾，客戶可用自己證券賬戶中的可取余額進行網絡消費。詳見流程圖。

（三）借道互聯網企業平臺不斷拓寬經紀業務范圍。2014年，國金證券與互聯網巨頭騰訊展開戰略合作推出“傭金寶”產品，投資者通過在線開戶的交易傭金率僅為0.25‰，開啟了證券經紀業務低傭金網上開戶新時代。以后，各證券公司紛紛推出在線理財、線下高端投資活動等服務，為客戶股票賬戶內閑置資金提供增值理財服務，拓寬經紀業務渠道。如：銀河證券線上獨立理財賬戶“銀河金山”，實現場外產品交易；國泰君安推出了自己的電商平臺“君弘金融商城”，能夠購買基金、私募等產品；中信建投與中搜網合作推出了互聯網理財產品“聚寶盆”，通過中信建設直銷系統使用中搜虛擬貨幣購買產品。

（四）拓展劃轉渠道，資金轉移方便快捷。據調查，濟寧轄內共有三種資金結算模式：一是傳統的通過銀行第三方托管結算模式，如中泰證券，客戶可通過“融易匯”進行多個銀行賬戶之間的資金劃轉，實現本人不同賬戶的跨行轉賬。二是借助支付系統結算，即通過間連人民銀行支付系統實現支付服務，如國泰君安證券開辦了“君臨天下”“匯通天下”等一戶通系列業務，在保留銀證轉賬和銀期轉賬等傳統方式的基礎上，增設了資金匯劃、資金歸集和生活繳費等多種轉賬支付功能。三是證付模式，即證券機構與銀聯支付外部合作，實現消費支付，如中投證券客戶在合作網站進行線上消費購物時，可以通過銀聯支付平臺使用資金賬戶閑置保證金進行消費支付。詳見下圖。

（五）開設互聯網商城以創新經營模式。據了解，華創證券最早引入了第三方支付與電商等外部機構，實現普通客戶在證券公司體系內一站式的消費與投資體驗，以進一步盤活客戶保證金。方正證券“泉友會旗艦店”入駐天貓，將其打造為業務展示及服務產品銷售的窗口，成為券商中率先站在互聯網上的公司。長江證券在天貓經營旗艦店。中泰證券（原齊魯證券）在淘寶網開設了“齊魯證券融易品牌店”。

二、風險分析

FATF已公布的報告顯示，證券業的洗錢風險主要存在于洗錢的“離析”和“歸并”階段，風險表現形式復雜多樣。當前，證券公司利用互聯網技術已經實現了多次業務升級，從網上交易到移動支付和網上金融商城，證券產品種類繁多、交易快捷、資金流動性高，伴隨的洗錢風險在逐漸加大。

（一）客戶身份識別風險。一是網上開戶和手機開戶以實時視頻方式完成身份驗證，身份證件真偽性無法現場查證，加之視頻網絡像素限制和身份證照本身失真，網絡等非面對面開戶意愿真實性和準確性難以保證，偽造視頻情形無法排除，冒用他人名義開戶風險存在。二是證券資金賬戶購買理財產品時僅評估客戶資金損失風險的承受能力，而不關注對客戶申購資金來源和理財產品交易行為的風險評估，往往忽視對客戶實際控制人和交易實際受益人等風險因素的關注，有可能為洗錢活動的“放置”或“離析”提供便利。

（二）賬戶風險。證券資金賬戶具備類銀行結算功能，容易被不法分子跨平臺洗錢。例如國泰君安“一戶通”業務實現了客戶銀證賬戶資金互轉，突破了第三方存管限制，資金劃轉便利性大大提升?？蛻翥y行賬戶資金可以直接轉入證券賬戶，證券資金賬戶也可以直接轉入其他銀行賬戶，第三方存管制度下“資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單一流向監測方法失效，客戶資金在資本市場和支付系統之間可以自由進出，不法分子轉移黑錢更加便捷。

（三）操作風險。當前A股市場全面放開“一人一戶”限制，每位自然人投資者可以通過統一的入口“一碼通”在不同的證券機構分別開立20個證券賬戶，同時還可在每家證券機構開設1個主賬戶和4個輔賬戶，按照每個證券主賬戶可以對應開立20個銀行賬戶計算，一名自然人投資者可在20家不同的證券機構和銀行機構間自由進行資金劃轉。不法分子綜合進行股票買賣、基金交易、期貨交割等復雜業務操作，使資金在不同賬戶和不同機構之間流動，以此掩蓋犯罪資金的來龍去脈和真實的所有權關系，達到模糊其非法性質的目的。

（四）監測風險。互聯網證券交易和產品的復雜性增加資金監測困難。一是證券行業交易流程復雜，既包括開戶、注入資金、購買股票、賣出股票、收回資金等諸多環節，也可能涉及轉托管、委托交易、非交易過戶等情況。二是業務的多元性，包含普通交易、兩融交易、期貨交易、基金交易等，這些都增加了可疑資金的監測、跟蹤難度。以國泰君安證券“理財一戶通”業務為例，客戶只需要一個理財管理賬戶，就可以開展期貨交易、信用交易、理財產品購買和港股交易等多種交易行為，極大地方便了客戶交易。但洗錢分子可以將非法獲得的資金通過客戶綜合理財一戶通賬戶，隨意購買信托、保險、資管產品以達到“洗白”的目的，交易行為的綜合性和集成性，增加了反洗錢監控難度。

（五）第三方支付結算風險。證券賬戶通過第三方支付進行資金流轉，客戶的支付指令由第三方支付機構掌握，銀行按照第三方支付機構的指令將資金由銀行賬戶劃入支付中介賬戶，再由中介賬戶最終劃入目標賬戶。在整個結算過程中，第三方支付充當買方的“賣方”和賣方的“買方”。即使這兩個交易過程發生在同一銀行系統，銀行也無法確定這兩項交易的因果關系。從這個意義上講，第三方支付機構可以屏蔽銀行對資金流向的識別，干擾交易的可追溯性，使監管者難以確認交易的真實背景。任何人只要在第三方支付企業注冊了虛擬賬戶就可以快速、隱蔽地實現賬戶間的資金轉移，為不法分子分散操作洗錢提供了方便。此外，證券賬戶借助第三方支付平臺通過與銀行合作，集合了國內幾乎所有能夠實現網上劃款功能的銀行服務，跨行支付使支付關系更加復雜，使反洗錢資金監測的困難隨支付次數的增加層層放大。

（六）道德風險。“一人多戶”實施后，投資者無需銷戶環節，就可直接去別的證券機構開立新戶，證券經紀業務的價格競爭和對客戶資源的爭奪將更加激烈。證券工作人員在考核壓力下，為追求開戶數量和完成工作業績，降低開戶標準，在開戶環節有可能因為審查不嚴或串通導致非實名和虛假開戶，客戶資料保存不全，產生大量非實名賬戶，為非法資金進入證券市場洗錢提供機會。如果受利益驅動，容易滋生道德風險，幫助違法犯罪分子轉移資金，存在較大風險隱患。

三、建議

證券機構金融工具的不斷創新，給監管部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為此提出如下建議。

（一）完善反洗錢監管體系。一是將證券交易所和證券登記結算機構納入反洗錢監管范圍，要求其接受人民銀行的監管，履行相關的反洗錢義務，同時推動建立證券機構、存管銀行和第三方支付機構一體的客戶信息交流平臺，構建共同的資金交易監測體系。二是建立反洗錢市場準入和退出風險評估機制。建立上市公司、金融中介、交易工具和證券產品進入證券市場前的反洗錢風險評估和合規審查機制，強化現有的反洗錢聯席會議制度，加強與相關主管部門的反洗錢情報會商和風險處置。

（二）配套強化反洗錢風險管理措施。一是繼續推行和強化現有洗錢防火墻制度。嚴格按照不同產品和用途賬戶隔離、資金及其交易軌跡可追述的原則，建立不同行業和不同產品間的防火墻，封閉洗錢風險。二是推動監測義務主體樹立風險管理意識。監測主體不但要按照“了解你的客戶”的原則盡職了解客戶及其交易背景，而且要通過評估上游監測主體的洗錢風險管理能力，盡責審查轉入資金和交易信息的可靠性和洗錢風險程度，并依此確定盡職調查的強度和責任。

（三）應督導證券公司落實對新興業務洗錢風險和可疑交易甄別標準的研究。通過對證券公司的法人監管，督導其總部加強對類似新興業務洗錢風險的評估，制定針對新興業務的風險控制流程和可疑交易分析標準，鼓勵證券公司基于對業務和客戶的風險評估狀況確定特定業務的準入對象，充分發揮人工分析在可疑交易分析甄別中的主導作用。

（四）建議加強與金融行業監管部門的合作，有效評估證券公司等非銀行機構面臨的洗錢風險。建議充分發揮反洗錢聯席會議制度的作用，及時與行業監管機構互相通報相關行業和機構可能存在的洗錢風險隱患，采取政策協調措施。同時，也為反洗錢部門開展對證券公司等非銀行機構的洗錢風險評估提供必要的信息渠道。（作者單位為中國人民銀行濟南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