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全球化的時代背景下,本土文化與西方文化不斷的交流互動,并沒有出現塞繆爾·亨廷頓所謂的“文明的沖突”。而是在新的場景下,西方文化在本土生根發芽,經過選擇與被選擇,重組與再重組,與本地文化相互交雜在一起形成了有機的文化系統,并沒有像塞繆爾·亨廷頓所說的由于文化方面的差異,當兩種不同文化形式遭遇時會產生激烈的沖突。恰恰相反,我們在不同文化的結合地看到的是經過選擇與被選擇、重組與再重組而形成的混雜性文化。這種混雜性的文化是和諧的、共融的,當我們認真審視它時,并沒有看到所謂的文化“侵略性”的一面,看到更多的是其“溫順”的一面。我們可以在伊斯蘭文化下的埃及婦女的女性傳統與西方女權主義的融合、混雜,與麥當勞在全世界的本土化過程中,看到全球化背景下的不同文化形式并不是像塞繆爾·亨廷頓所謂的“文化的沖突”或“文明的沖突”。我們相信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并不是“有你無我”的單項選擇,而是一種“有你有我”的雙向互動,當然這種互動是“和平”的,而不是“沖突”的。
關鍵詞:文化沖突;文化共存;文明的沖突;混雜;融合
一、文化共存
Lila Abu-Lugbod在“The Marriage of Feminism and Islamism in Egypt:Selective Repudiation as a Dynamic of Postcolonial Cultural Polictics”指出關于在埃及的伊斯蘭教的女性傳統與西方的女權主義結合起來對于當地女性的影響,這種結合或聯合作為后殖民的動態的文化政策,而且這種文化政策是一種選擇性的抵抗,更多地是一種交融的過程。傳統的伊斯蘭教的婦女在家養孩子、照顧家庭,而隨后的二戰以后的后殖民時期,大量的女性開始出去找工作,尋求更高的學位,尋求經濟上的獨立,這種西方殖民主義和西方女權主義影響下的婦女行為方式與傳統伊斯蘭教的相夫教子、循規蹈矩產生了變化與沖突。這兩種文化產生的表現在埃及婦女身上的沖突與融合并不是簡單意義上的二分,這兩種文化的相互影響,并沒有簡單的取代或者消弱對方,恰恰相反,兩種文化表現的是能夠相互共存的。這兩種文化在具體的場景中能夠通過轉化、借鑒或者創造而產生新的混合文化,而這種混合的過程,我們看到的是一種文化改變在新的場景下的應對策略,并沒有因為兩種文化形式或內容的不同而在文化遭遇時產生沖突,恰恰相反,我們看到的是不同文化在同一場景中所呈現的出的“和睦”與“溫情脈脈”[1]。
James L.Watson在“McDonald in Hong Kong: Consumerism,Dietary Change,and the Rise of a Children Culture”中也通過麥當勞在香港的興起、發展以及適應、改變等,來討論全球化與地方化的問題,當然這種適應與反適應是在全球化的背景下進行的,麥當勞作為西方資本主義的一個代表,當它隨著全球資本、文化的流動,進入到東亞這個新興市場的時候,它所發生的一系列轉變。James L.Watson在文中寫道,全球化并不意味著同質化,全球化在進入本土的時候要做適當地改變或創新去迎合當地的文化、人群。當西方資本主義文化的代表——麥當勞文化在香港扎根的時候并沒有產生塞繆爾·亨廷頓所言的“文明的沖突”,而更多地是在適應、交融的前提下,產生了本土獨具特色的麥當勞文化,當然這種獨具特色的麥當勞文化是本土的文化與西方文化相互吸收、相互妥協的產物,在這種意義上,我們看到了東西方兩種文化在相互交流、相互吸取的基礎上,實現了不同文化形式的和諧共存。那種鼓吹文化之間不能和諧共存,那種從文化相遇之時、文化交流的過程就是沖突的,乃至文化相遇之后產生的結果都是不能共存的,在筆者看來是一種武斷的想象。
二、文明的沖突
“1993年,美國哈佛大學教授塞繆爾·亨廷頓在美國著名的《外交》季刊上連續發表了題為《文明的沖突?》及《不是文明沖突,又是什么?》等文章。1997年,他又將自己的觀點進行展開、充實,寫成一部專著,即《文明的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文章及書的發表,在世界上引起了巨大反響。”[2]對于塞繆爾-亨廷頓提出的“文明的沖突”很多人提出異議,幾年之后, 2001年9月11日發生的帶有伊斯蘭文明的恐怖分子恐怖襲擊西方的文明的標志——紐約,似乎驗證了塞繆爾·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論”。我們不禁要問全球化下的文明之間的交流,文化之間的傳播肯定會導致文化的沖突,不同的文化之間是不能和平共存的嗎?
塞繆爾·亨廷頓的基本觀點就是前蘇聯和東歐的巨變,標志世界已進入了冷戰后時期,與冷戰時期以意識形態的不同而將世界劃分為兩個陣營相互對峙的兩極格局不同,冷戰后世界格局的決定因素將不是意識形態和經濟因素,而是文明因素。國際沖突的基本根源已不再是意識形態和國家利益的差異,而是文化方面的差異,主宰全球的將是“文明的沖突”。目前世界主要文明是中華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西方文明、伊斯蘭文明、東正教文明、拉美文明以及可能存在的非洲文明。塞繆爾·亨廷頓所傳達的信息就是文明或文化之間的交流很大程度上是沖突的,“最危險的文化沖突是沿著文明的斷層線發生的那些沖突”[3],而且最有可能的文化沖突是發生在文明的邊緣,發生在不同的文明相交的地方。然而在全球化背景下,我們看到的是不同文化在相互交流、互動的過程中是和諧共存的,無論是在文明內部還是不同文明遭遇的地方,或者如他所言的“文明的斷層線”的地方。
三、文化的遭遇
全球下背景下的文化遭遇,發生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不論是在各個文明的中心,“亨廷頓根據他對文化或文明的理解,將冷戰后的世界文明劃分為七大文明或八大文明:中華文明、日本文明、伊斯蘭文明、西方文明、拉丁美洲文明,還有一種可能的非洲文明”[4],還是在不同文明相互交界的地方,代表不同文明的文化遭遇的時候,并沒有出現所謂的“文明的沖突”。
Lila Abu-Lugbod筆下伊斯蘭文化下的埃及,按照亨廷頓對文明的分類,應該是西方文明和伊斯蘭文明的交界地。埃及在后殖民主義時期,當具有西方文明特色的女權主義與具有伊斯蘭文明特色的女性傳統在遭遇的時候,并沒有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而是兩種不同文化在混雜之后產生了和諧與共存。Lila Abu-Lugbod在文中認為伊斯蘭文化下的女性傳統與西方女權主義在埃及的遭遇過程中,經過選擇與再選擇或者是有選擇地拒絕,在新時期形成了適合當地女性的文化策略。而這種文化策略不再是單純地本真性的或者純粹的伊斯蘭女性傳統,也不是單純地西方的女權主義,而更多是交融后的混雜的女性文化,混雜性后的共生共存。后殖民主義時期或在全球化時期,文化以及體現在人身上的文化展現出來的都是一種混雜性,都是通過對于傳統的文化與西方文化有選擇地拒絕來組成自身的文化策略。
我們也在James L.Watson與閆云翔的筆下看到代表全球文化的麥當勞在本土化的過程中,形成了具有本地特色的“麥當勞文化”,而在麥當勞這個“社會空間”中中西方文化實現了很好地互動與合作,產生了和諧地適應本土的文化特質。香港作為“自由之港”背靠中華文化,當代表西方文化的麥當勞快餐在香港“遭遇”的時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中華文化與西方文化以不同的方式,在彼此適應,并改變著彼此。文化之間的交流與互動,更多地是通過協商、妥協,混雜成具有不同文化特色的文化。James L.Watson通過麥當勞在香港的興起、發展以及適應、改變等,來討論全球化與地方化的問題,麥當勞作為西方資本主義的一個代表,當它隨著全球資本、文化的流動,進入到東亞這個新興市場的時候,它發生了一系列的轉變。James L.Watson在文中暗含了,全球化并不意味著同質化,全球化在進入本土的時候要做適當地改變或創新去迎合當地的文化、人群,這種迎合其實就是協商、妥協的產物,是文化混雜之后的結果,這種結果只會是和諧與共存,而不是沖突。
澳門現在的多文化共存,以及和諧融洽的多族群關系,是我們理解全球化下文化和諧與共存的又一不可缺少的案例。近百年來,澳門一直是葡萄牙的租借地,直到1999年才回歸,可以說,澳門是中華文化與西方文化“文化遭遇”的試驗場,周大鳴在澳門做的田野[5],他通過族際通婚的過程、沒有構成族群邊界的宗教、族際之間的認同來討論澳門多元族群文化的和諧共存。各個族群的文化,甚至代表不同文明的文化在澳門“遭遇”,通過混雜、交融,形成了和諧相處的狀態,我們相信文化與文化,甚至文明與文明之間是可以通過相互借鑒、相互妥協,混雜后,可以實現和諧共存的。
四、重歸傳統?
在全球化和現代化的沖擊下,伊斯蘭社會與東亞社會,隨著“傳統的”“優秀的”女性想象消失殆盡。社會上興起了重歸傳統的運動,尤其是在男性觀念中,試圖在后殖民主義時期重新找回“傳統的”“優秀的”女性傳統形象。整個社會也在試圖重新找回女性的傳統,如舉行成年禮、讓女性接受更多地傳統美德的教育,讓女性在琴棋書畫方面能夠接受更多地傳統教育,等等,以試圖在后殖民時期從女性身上找回“遺失的傳統”,而我們真正找到的往往是“被創造的新傳統”,是經過不同的文化的混合后的、共融后的“新傳統”。尋找到的是不同文化混雜、交融、和諧共存后的產物,是“本土文化”與“西方文化”混雜后的產物。
這種“新傳統”是不同文化、不同文明在全球化背景下,混雜之后的產物,那種試圖重歸傳統,尋找本真性,只不過是自身的一廂情愿和美好的想象。
五、沖突還是共存?
后殖民主義時期,或者全球化時期,文化是多元的,并不是塞繆爾·亨廷頓認為的“文明的沖突”,實際上不同文化在流動、傳播的過程中,并沒有產生對于其他文化的“戰爭狀態”,而是不同文化混雜后的共生。在后殖民主義時期或在全球化的背景下,試圖找回美好的、優秀的“遺失的傳統”只是一種想象,在后殖民主義時期或在全球化時期,文化以及體現在人身上的文化展現的都是一種混雜性,是通過對于傳統的文化與西方的文化有選擇地拒絕來組成自身的文化策略,是一種融合后的共存共生。
在全球化的時代背景下,本土文化與西方文化并沒有出現塞繆爾·亨廷頓所說的“文明的沖突”,而是在新的場景下,本土文化與西方文化在本土生根發芽,經過選擇與被選擇,重組與再重組,在本地形成了有機的文化系統,并沒有像塞繆爾·亨廷頓所說的由于文化方面的差異,當兩種不同文化形式遭遇時會產生沖突。恰恰相反,我們在不同文化的結合地、遭遇地看到的是經過選擇與被選擇,重組與再重組混雜性的文化,這種混雜性的文化是和諧的、共融的,而并沒有看到文化“侵略性”的一面,看到更多的是“溫順”的一面。我們相信全球化下的文化并不是“有你無我”的單項選擇,而是一種“有你有我”的雙向互動,當然這種互動是“和平”的,而不是“戰爭”的。
我們承認在全球化背景下,不同文化形式肯定是有強有弱,但是強勢文化和弱勢文化在不同場景下遭遇的時候,并不一定會產生沖突,在文化的世界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并不適用,文化的特性像水一樣是柔性的,獨具色彩的各種文化在遭遇的時候,只會產生更多色彩的文化,它不是互相吞噬、互相消滅,而是混雜后的和諧共存。
參考文獻:
[1]袁小紅. 對“文明沖突論”的批判與思考[J]. 長江論壇, 2004(4).
[2]亨廷頓. 文明的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M]. 新華出版社, 2010.
[3]周大鳴. 澳門的文化多元與和諧——與亨廷頓“文明沖突論”的討論[J]. 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7, 47(3):7-13.
[4]Lila Abu-Lugbod,“The Marriage of Feminism and Islamism in Egypt:Selective Repudiation as a Dynamic of Postcolonial Cultural Polictics”
[5]James L.Watson,“McDonald in Hong Kong: Consumerism,Dietary Change,and the Rise of a Children Culture”
作者單位:
上海大學社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