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EFL學習者寫作中關系副詞WHERE非空間概念用法探究

摘 要：英語定語從句關系副詞WHERE可用于表達非空間概念，本文首先結合認知語言學空間隱喻理論解釋這種用法的認知動因。然后，為了凸顯中國EFL學者寫作中WHERE非空間用法特征，我們分別考察了WHERE在本族語者和中國EFL學習者語料庫中書面語篇中非空間用法的類型和分布特征，發現中國EFL學習者的關系副詞WHERE使用分布過于單一，基本用于空間概念先行詞之后。相比之下，本族語者在使用關系副詞WHERE時呈現出多樣化的分布狀態，既修飾空間意義的先行詞又修飾非空間概念的先行詞。此外，中國EFL學習者使用WHERE非空間概念主要用于表社團、機構方面，而本族語者則用于表方面、情況的居多。本研究為英語定語從句的教學和英語寫作教學提供了啟示。

關鍵詞：WHERE；非空間概念；空間隱喻； 中國EFL學習者

中圖分類號：H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822（2016）05-0019-07

1. 引言

作為英語中重要的形容性從句，定語從句的用法及教學一直得到了國內外學者的關注。國外的研究集中在限定性和非限定性定語從句以及各種不同的關系詞用法的區分方面，如which/who和that， whom 和who及of which 和whose的差別，很少有專門針對where作為關系副詞的研究（Crompton， 2005）。國內的文獻中對關系詞的研究多集中在對定語從句的翻譯和理解上，如趙德玉等（2005）就專門研究了法律英語中where的各種用法及翻譯，卻鮮有討論英語學習者寫作中where表示非空間概念的用法。許國強（1991）探討了關系副詞where表示非空間概念的用法，但其發現僅限于對少量實例的總結概括，且不涉及中國EFL學習者書面表中where這一非空間概念用法的使用情況。本研究將借助大規模語料庫考察中國EFL學習者與英語本族語者在關系副詞where的非空間概念用法上差異，并討論產生差異的可能原因。

2. 研究問題提出

Where在英語中用法比較復雜，其詞性歸屬也存在爭議。趙德玉等把where分成四大類，即疑問副詞和代詞關系副詞、連詞和名詞。Crompton（2005）在回顧了四個主要學派觀點后，認為where的詞性歸屬存在問題，很難達成一致。因此，為了研究方便他把where的用法簡單歸為四種情況：用于疑問句中where、定語從句中的where、補語從句中where和狀語從句中where。由此可見，各種分類都有其理據和研究目的，但where作為定語從句的關系副詞在各種分類研究中都很重要。鑒于本研究的目標，我們不討論where的用法分類和詞性的歸屬問題，而是把where作為定語從句的關系副詞作為主要研究對象。

關系副詞where在定語從句中一般出現在表空間概念的地點名詞后面（張道真，1995）。然而，在語言實際使用當中，where也可以作為關系副詞修飾非空間概念的先行詞（antecedent），對于這一用法，很多語法書都沒有專門介紹。許國強（1991）對此做了詳細的分類考察，并把where的這種用法大致歸為五類：

a.表社團、機構，其先行詞可以是society， class等。

b.表活動、工作，其先行詞可以是job， game 等。

c.表方式、方法，其先行詞可以是method，example等。

d.表程度、階段，其先行詞可以是point，degree等。

e.表方面、情況，其先行詞可以是case，situation等

例句如下：

（1）I think you would get the situation where the teachers would oppose it.

（2）On the other hand， there are instances where biography can become a \" literary fact \".

基于對有限的本族語語料的觀察，許的研究描述了關系副詞where具有非空間概念的用法，但沒有進一步解釋where非空間概念用法的理據性。本研究不僅試圖解釋where非空間概念用法的認知理據，同時還考查中國EFL學習者對where的這種用法的掌握情況，具體研究問題如下：

1）關系副詞where的非空間概念用法的認知動因是什么？

2）在本族語語料庫中，關系副詞where的非空間概念用法的分布情況如何？

3）在學習者語料庫，中國EFL學習者對where這種用法的使用情況如何？

3. 關系副詞where非空間概念用法認知動因

對于關系副詞where非空間概念的用法理據性，以往文獻中并沒有作出很好的解釋。由于本研究對比本族語者和中國EFL學習者在where關系副詞使用方面的差別，所以有必要探求關系副詞where 非空間用法的動因。我們認為認知語言學中空間隱喻理論可以提供合理的解釋。自從Lakoff Johnson， 1980發表《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以來，人們就對隱喻的性質有了全新的認識：隱喻不僅僅是一種修辭手段，它是人類普遍存在的一種思維方式。Lakoff Johnson 提出三種隱喻類型，即本體隱喻，空間隱喻和概念隱喻。其中空間隱喻指我們經常使用一些空間概念去理解和表達一些非空間概念，這是因為空間概念是人類最基本的概念，出現在語言之前。如很多語言都存在CONCEPTS ARE CONTAINERS的隱喻，源域是“容器”，目標域則是抽象的概念。在從源域到目標域的隱喻映射過程中，源域的空間邏輯被保留下來，一起映射到目標域當中，如例（3）：

（3）In that theory， he proposes how to minimize the damage.

在那個理論里，他提出如何把損失降到最低。

例（3）中， 由于隱喻思維的作用，theory被隱喻化為一個container （容器）。在空間域中，in container可以表示在容器里面，隱喻映射發生后，這種空間邏輯也被保留下來，因此，在表達抽象概念theory時，就有了in theory 的搭配用法。

這種隱喻的思維方式具有普遍性，因為它來自于人類普遍的身體經驗（Lakoff， 1980）。人類有著相似的物理生存環境和身體生理結構，在與世界互動過程中逐漸形成了相似的隱喻思維模式，如沈家煊（1995）認為人類身體都是都由皮膚與外界隔絕的，自身就形成了一個容器，以此我們傾向把外部世界都看做是有界和無界的?！吨芤住分芯陀小敖≈T身，遠取諸物”的表述，這種身體經驗解釋了為什么會有CONCEPTS ARE CONTAINERS這樣的隱喻的存在。

關系副詞Where修飾的前先行詞如果是非空間概念詞，如example，case，situation等，由于CONCEPTS ARE CONTAINERS根隱喻的存在，我們就把它們當做了物理空間里的容器，所以當它們作為先行詞出現在定語從句中，關系副詞where的使用就變得合理了。如下圖所示：

由于空間隱喻思維模式的存在，我們能夠把例（3）改寫成：

The theory where he proposes how to minimize the damage is debatable.

需要指出的是，隱喻的表達隨著使用頻率的增加，其新鮮感逐漸降低直至變成“死喻”（束定芳，2000： 76）。我們認為，由于用法的常規化，關系副詞where的空間隱喻已很難被語言使用者察覺，所以已經變成了“死喻”。換句話講，本族語者對這種用法的使用已經變得無意識了。那么，由于空間隱喻思維的普遍存在，我們是否可以合理推斷中國EFL學習者的書面語中也會出現關系副詞where的非空間概念用法呢？下面我們將借助語料庫來回答這個問題。

4. 方法與步驟

本文采用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研究方法。為了考查中國EFL學習者對where這種用法的使用情況，我們選取了庫容大約100萬詞的CLEC學習者語料庫，語料主要來自中國中學，大學英語四六級和專業英語四八級作文書面表達，主要涉及社會文化和生活等方面的議論。為了更好了呈現中國EFL學習者where非空間用法的頻次和便于分析，我們選取同樣100萬詞條的FLOB英語語料庫來獲取本族語語料，它是涵蓋報刊、雜志、小說、學術等15種文體的書面語料。此外，除描述使用頻次外，我們的研究問題還涵蓋了where非空間概念用法的分布情況，但由于FLOB語料庫庫容較小，能提供的本族語者使用實例有限，因此，為了更準確地反應where的非空間意義的用法在本族語書面語篇中的分布情況，為中國EFL學習者寫作中where非空間用法分布特征描述提供參照，我們利用BNC語料庫在線搜索功能（http：//bncweb.lancs.ac.uk/），對書面語部分進行檢索。

步驟一： 使用wordsmith 5.0語料庫檢索工具分別提取where在FLOP語料庫和CLEC中的用法，然后進行逐行手動分析，去除where非定語從句關系副詞的用法，主要包括where引導的特殊疑問句，狀語從句和表語從句等 然后由兩名英語專業教師分別對這些定語從句進行分析。具體做法是：找到定語從句先行詞。如果是表空間概念詞，那么關系副詞where就是常規用法；反之，關系副詞where就是用于修飾非空間概念隱喻表達。但是利用學習者語料庫考察一個語言現象有個先天不足，那就是學習者在我們要研究的語言現象上犯下了語法錯誤。這對語料的有效性的判斷造成了一定的困難，如我們在CLEC中發現了下面這句：

you may go to the next door， where [cj1，-] it is a big kitchen， with modern appliances. Please enjoy the deli

雖然作為關系副詞的where用在這里是不正確的，但我們的研究對象不是where用法的錯誤分析，而是考察where空間和非空間用法，所以在語料分析時我們把上句看做是有效的，即where的空間用法，因為前面的先行詞是地點名詞，door。通過此步驟，我們能夠觀察到本族語者和中國EFL學習者使用關系副詞where非空間用法的頻率上的差異。

步驟二：為了進一步觀察關系副詞where在本族語語料庫和學習者語料庫中搭配情況，我們用共現次數≥5，跨距5L（先行詞出現在where之前，當然有些名詞不是定語從句先行詞，但這種情況非常少，統計上可忽略不計）、詞性為名詞、相互信息值MI≥3，（MI值大于3表明該詞與節點詞有較強搭配力（Stubbs， 1995））的標準對BNC書面語子庫進行檢索，查找where非空間用法的先行詞的分布情況，然后手動分析CLEC中where修飾的非空間概念的先行詞情況。通過此步驟，我們能夠揭示本族語者和中國EFL學習者使用關系副詞where的非空間用法的搭配傾向。

5. 結果與討論

經過步驟一，我們在FLOB中我們共找到含有where的索引行1069個，其中定語從句569個；在CLEC中共得到308個含有where的索引行，其中定語從句165個。兩個語料庫的定語從句中關系副詞where的使用情況如表一：

統計表明，where的空間和非空間用法在本族語者語料庫中都存在，比例分別為54.7%和45.3%，差別并不大。而另一個在學習者語料庫中，我們發現中國EFL學習者對where的空間用法比較熟悉，占81.3%，相比之下，只有18.7%的關系副詞where是用于非空間概念的隱喻用法。

此外， 經過步驟二， 我們發現在where前出現的名詞情況，如表二：

從以上表中我們看出，在26個名詞中，有11個名詞具有抽象含義如areas， points， cases， situation（s）， college， prison， spot， instances， device等。不考慮純粹空間名詞外，抽象概念分布如表三。

按照許國強（1991）的分類，上表說明關系副詞where用于非空間概念時，修飾表方面、情況的最為普遍， situation（s） 和cases共118例；表程度的points 59例，表機構的college和prison共33例，表方式、方法instances和device共14例，我們搜索結果沒有發現表活動的例子，原因可能是這種用法出現的頻率很低。

在考察本族語者where非空間用法分布基礎上，我們對CLEC中發現的31句where非空間用法進行詳細考察分析，如表四：

按照許國強（1991）的分類，修飾表方面、情況有circumstance， situation， cases， area， environment， place共8例；表程度的有stage，共1例；表社團、機構的有society， company， unit， enterprise， college， ivory tower， parliament， circles， market共15例；表方式、方法有sources，共2例；表活動、工作的有job， meetings， race共5例。

從統計結果可以看出，中國EFL學習者使用關系副詞where修飾空間概念遠多于非空間概念，如表一所示，分別為81.3%和18.7%，而本族語者卻相差不大，分別為54.7%和45.3%。我們前面提到where能用于修飾非空間概念的動因是空間隱喻思維的作用，而這種隱喻的思維是普遍存在的，本族語者和中國EFL學習者都有可能無意識地在語言使用中體現這種思維方式，因此中國EFL學習者在習得where的這種用法會借助于概念正遷移（positive transfer），所以會出現中國EFL學習者156個where 引導的定語從句中存在30個非空間的用法。但為什么沒有像本族語者使用頻率那么高，且沒出現case where， situation where等高頻搭配呢？我們認為有兩個原因：一是發展因素（developmental factors），發展因素會對中介語習得過程中可能發生的遷移起到限制作用（Ellis， 1999： 315）。Where這種非空間用法對中國EFL學習者是一個難點。研究表明：這種困難不是語言差異造成的，而是語言現象本身復雜性決定的。所以我們認為隨著學習者水平的提高，Where的這種用法使用頻率可能會有所提升。正如Klein （1986： 42）說到“隨著第二語言知識的增加，語言遷移的可能性在加大”。 二是教學原因，學習者在開始學習定語從句時，老師只介紹了關系副詞where出現在純粹空間地點后面情況，然后反復操練這種用法，最后導致了語言石化現象（fossilization），也就是說關系副詞where的非空間用法在教學上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

此外，對比分析后，如表三、表四所示，我們發現中國EFL學習者在使用where非空間用法時不僅頻率低于本族語者，在先行詞分布上也呈現出自己的特點，即表社團、機構的用法最多，幾乎占到總數的一半。這有可能是這些詞比較接近純地點名詞的緣故（許國強，1991）；另外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我們在本族者語料庫并沒發現表活動、工作的例子，而CLEC中卻發現了5例。這正如Crompton （2005）指出的，母語是馬來語的英語學習者在where的非空間用法上存在不可接受的問題。我們也認為中國英語學習者這種用法的可接受性是值得質疑的。

6. 結論

本文應用認知語言學的空間隱喻理論解釋了where作為定語從句關系副詞非空間的用法的認知動因，指出：由于這種隱喻思維的普遍存在，中國EFL學習者在習得where這種用法時不會遇到太大的困難，但通過對一個本族語語料庫FLOP和一個學習者語料庫CLEC的檢索對比分析，我們卻發現中國EFL學習者的關系副詞where使用分布過于單一，基本用于空間概念先行詞之后。相比之下，本族語者在使用關系副詞where時呈現出多樣化的分布狀態，既修飾空間意義的先行詞又修飾非空間概念的先行詞。此外，基于更大的樣本的語料庫BNC的調查，本族語者在使用where非空間概念時，表方面、情況的居多，然而，中國EFL學習者卻集中在表社團、機構方面。

我們認為，雖然認知隱喻思維普遍存在于英漢兩種語言中，中國EFL學習者卻沒能有效利用這種概念的正遷移，原因可能歸結于發展因素和教學因素②。所以在以后的英語教學中，教師應全面介紹where作為關系副詞的各種情況，為學習者提供更多、更全面的有效輸入。另外，where的非空間用法絕不僅限于定語從句的關系副詞上，在前面提到的where的四種用法中都可能存在。因此，今后的研究可以對where的非空間的用法進行更為全面的考察，以便中國EFL學習更加深入地了解where的各種用法。

參 考 文 獻

Crompton， P.‘Where’，‘In Which’， and‘In That’： A corpus-Based approach to error analysis [J]. RELC Journal， 2005， 36（2）： 157-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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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In attributive clauses， WHERE can be used to construct non-spatial concepts. First， this paper sought to explain this usage by drawing upon the theory of spatial metaphor. Then， to better delineate the non-spatial use of WHERE by Chinese EFL learners， two native general corpora and one Chinese EFL learner corpus were utilized to investigate the patterns and distributions of non-spatial WHERE. It is found that Chinese EFL learners are more likely to employ spatial WHERE， while native speakers tend to use both spatial and non-spatial WHERE in written discourse. When WHERE modifies non-spatial antecedents， disparity also exists between native texts and Chinese EFL texts， with Chinese EFL learners for SOCIETY and INSTITUTION and native speakers more likely to use WHERE for the non-spatial concepts of ASPECT and SITUATION. The findings shed insights into the teaching of attributive clauses and English writing to Chinese EFL learners.

Key words： WHERE； non-spatial concepts； spatial metaphor； Chinese EFL learners

作者簡介：劉立新，男，博士，東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從事語篇分析、英語寫作、認知語言學研究。

通訊地址：吉林省長春市人民大街5268號東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郵編13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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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柯賢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