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學生英語議論文寫作中的論證因素分析

摘 要：本文通過分析英語學習者議論文探討圖爾敏因素的使用與英語議論文的整體質量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學生使用較多的是圖爾敏論證模式中的兩個基本因素：主張和根據，其他圖爾敏因素（如反方主張、反方根據等）則使用較少，其中主張的使用與議論文整體質量具有相關性。

關鍵詞：論證因素；圖爾敏論證模式；議論文寫作；論據分析

中圖分類號：H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822（2016）06-0027-08

1. 引言

議論文寫作是學術寫作的基礎。各種英語水平測試，包括托福、雅思、大學英語四、六級等都對學習者英語議論文的寫作能力進行考察，因而英語議論文寫作對學習者極其重要。目前對中國學習者英語議論文寫作的研究主要是在詞匯、句法、語篇和思維模式層面。在詞匯層面，王立非、張巖（2006）發現中國學生寫作中使用的語塊種類較少，傾向于口語化，與本族語者差異較大。晏尚元（2009）運用語料庫的形式研究了中國大學生議論文寫作中因果連接詞的使用特點。在句法層面，徐曉燕等（2013）對比分析了英語母語學生與中國學生在句法使用上的差異。趙曉臨、衛乃興（2010）通過對比中英學生議論文的態度與立場表達發現中國學生傾向使用顯性立場結構（第一人稱），而英國學生常用隱性立場結構（第三人稱或立場副詞）。在語篇層面，王立非、孫曉坤（2006）用指稱理論的框架研究語篇中指示語的發展，對比了母語和二語寫作在使用指示語方面的異同。在思維模式層面。文秋芳、劉潤清（2006）認為除了語言、寫作技巧、修辭等因素外，思維能力同樣影響寫作質量，因此對于邏輯思維能力的訓練不容忽視。羅明禮（2011）從中西方思維模式的差異層面探究英語議論文的構思，他指出，中國學生通常是先用漢語思維模式構思，然后再將其翻譯為英語，這種中式思維模式的英語議論文常令人費解，論證效果也常常不如人意。以上研究多為對比分析，主要集中在議論文的語言表達層面，鮮有學者涉及議論文的內容分析。

2. 理論框架

論證能力是決定議論文寫作質量的一個重要因素。論證過程中作者首先表明自身觀點，繼而用一些證據或原因去支撐觀點，最終達到說服讀者接受自身觀點的目的。英國哲學家圖爾敏提出的論證模式（Toulmin model）被認為是議論文寫作的重要框架，對于議論文寫作具有重要指導意義。這個模式一共包含六個論證因素，即主張（claim）、根據（data）、保證（warrant）、支援（backing）、模態限定詞（qualifier） 和反駁（rebuttal）（Toulmin， 1958）。其修訂版本（Toulmin， 2003）中主要包括主張、根據、反方主張（counterargument claim）、反方根據（counterargument data）、反駁主張（rebuttal claim）和反駁根據（rebuttal data）。這些因素已被運用于多個議論文研究，具有相對的信度（Nussbaum Kardash， 2005）。其定義和示例如表1所示（Qin Kabarack， 2010）。

現有相關研究表明，修訂版本的圖爾敏論證模式具有較強的說理能力（Hitchcock， 2005），可以改善議論文寫作中結構不良的問題（Voss， 2005）。Wingate （2012）指出很多英語教師對論證（argument）的概念理解不足，從而導致教學不到位，學生很難在議論文寫作中發展論據。Stapleton Wu（2015）同樣強調議論文寫作中論據和論證質量的重要性，同時提供了一套整體評估框架和評分標準。另一方面，Liu Stapleton（2014）論述了圖爾敏論證模式中的另一個關鍵因素，即反方觀點（counterargument）的重要性。他們認為，提出反方觀點能夠進一步加強作者自身的觀點，使論證更加完整和全面。Verheij （2005）認為反駁也是圖爾敏論證模式中的一個關鍵因素，通過證據指出反方論證的錯誤或弱點，可以進一步證實自身觀點的正確性。

迄今，運用圖爾敏論證模式的寫作研究對象多為英語母語使用者，二語學習者則受到較少關注。Qin Karabacak（2010）首次采用圖爾敏論證模式的理論框架研究中國大學生英語議論文寫作的結構，分析了圖爾敏因素的運用與議論文寫作質量之間的關系。研究結果發現平均每篇議論文中至少有一個主張，由四個根據支撐；對議論文整體質量有重要影響的反方主張、反方根據、反駁主張和反駁根據卻很少被使用。為了進一步研究圖爾敏論證模式與英語議論文的結構、質量之間的關系，以及學生議論文中使用的論據類型及其有效性，本文以Qin Karabacak（2010）中的圖爾敏論證模式為理論框架，分析大學生英語議論文寫作的結構，探究圖爾敏因素的使用與議論文整體質量之間的關系。

3. 研究設計

3.1 研究問題

本文的研究問題如下：

1）學習者英語議論文包含了哪些圖爾敏因素？

2）圖爾敏因素的使用對英語議論文的整體質量有何影響？

3.2 數據來源與收集

本研究的對象為中國某大學英語專業二年級36名學生，其年齡在19-21歲之間。 在進行本研究時，他們已學習英語七年左右，無人有出國學習的經歷，英語水平無顯著差異。本研究的語料來自于題為“Should smoking in public places be illegal？”的寫作任務，受試需按照題目要求在課堂35分鐘內完成一篇200字以上的英語議論文。受試在本研究之前沒有接觸過任何圖爾敏論證模式相關知識。

3.3數據分析和評分

本研究主要分析以下六種圖爾敏因素：主張，根據，反方主張，反方根據，反駁主張和反駁根據。三個最初屬于圖爾敏論證模式中的因素（保證，支援，模態限定詞）在本研究語料中極少出現，因此本文對其不作分析。

這些圖爾敏因素主要通過一些語義結構和語言因素來識別（Stapleton， 2001）。例如，識別主張有兩種語言模式：（1）以“I think”，“I believe”，“In my opinion”為標識的陳述句；（2）主張句，如“On the whole， smoking in public places should be banned”。識別根據有明確的主從連接詞如“because”，以及介詞短語“for that reason”、“for one thing”等。Counterargument和rebuttal的陳述通常是一起出現的，常由以下句式和短語引導，如“It is said that...but...”，“Some people claim that...however...”，“although”，“despite”，和“even though”等等。然而，需要說明的是，這些語義結構和語言元素只是有助于識別各個因素，并非適用于所有情況。例如，有時學生并沒有使用這些標識詞，但卻在表達中暗含了他們的主張，根據，反方觀點和反駁，這時分析者就需要根據其自身的論證結構知識做出判斷。

本研究參考Nussbaum Kardash（2005）使用的5分制整體評分標準，分值為1、2、3、4、5分。此評分標準包括以下三個方面：論證的整體有效性，整體結構和語言能力。以上三個方面的評分標準是基于一篇有效的議論文應具備的基本因素提出的。此評分標準并不強調圖爾敏論證模式的使用，而是注重結構的層次性和論證的有效性。兩名經驗豐富的英語寫作教師首先分別對36篇作文進行整體評分，二人在協商之前一致率達到0.89。然后，兩位評分者基于整體評分標準的要求對分數差異較大的作文進行討論協商，從而達成一致。

4. 研究結果與討論

4.1 圖爾敏因素的使用情況分析

研究語料包括36篇英語議論文，本文采用描述性分析回答第一個研究問題，即中國大學生的英語議論文中包含了哪些圖爾敏因素。研究結果如表2所示：

分析結果表明，平均一篇文章至少有3個主張，3個根據。然而，極少數文章中包括反方主張，反方根據，反駁主張和反駁根據，這些因素的平均數都低于1。由此可見大多數參與者已掌握一篇議論文的基本因素，即主張和根據，這與Qin Karabacak（2010）的研究結果相吻合。以下示例節選自一篇議論文，其中包含圖爾敏因素的句子已作標記。

【示例1】First of all， smoking is harmful for not only smokers but also those people who beside the smokers. [主張]The air is absolutely polluted while people smoke in the public. It is estimated about 5.4 million people die of disease related to tobacco in the world every year while in China there are about 10 thousand people die of second-hand smoke every year. The statistic obviously shows that it is of a great harm since it has affected other nonsmokers’ health. [根據]

Secondly， smoking in public has bad influence on teenagers. [主張]Teens nowadays like fashion and seek for excitement and new things. Smoking in public provides chances for them to imitate if out of question. So it is easy for them to follow the adults who are smoking. [根據] There is an undeniable fact that more and more teenagers smoke. [根據]

Last but not the least is that smoking in public has made quite a negative impact on social civilization. [主張]Smoking in public not only is an uncultivated behavior but also shows that the smokers lack of morality. [根據] Our society has always been calling for a healthy and civilized lifestyle. [根據]

在上文節選的作文中，共有三個主張，每一個主張后都運用了根據進行論證。我們通過對語料的分析發現，學生使用較多的圖爾敏因素主要是主張和根據，這是最基本的兩個因素，而對其他圖爾敏因素的使用則較少，如反方主張，反方根據，反駁主張和反駁根據。在36篇議論文中，只有8篇文章提出了反方主張，其中僅有3篇使用了反方根據去支撐觀點。此外，僅有一篇文章使用了反駁主張和反駁根據，但其論證依據不夠充分。

4.2 圖爾敏因素和議論文的整體質量之間的關系分析

第二個研究問題調查圖爾敏因素和議論文整體質量之間的關系。在本研究語料中，議論文整體質量分數呈正態分布，平均分為3.81，標準差為1.95，如表3所示。

通過表4表5中的SPSS數據顯示，36名大學生的議論文中主張的使用與文章整體質量在.05水平上顯著相關，顯著性為.044，相關系數為.338。議論文中根據的使用與文章整體質量在.05水平上不相關，顯著性為.073，相關系數為.302。由此可見，中國大學生英語議論文的整體質量與主張的使用有關，即議論中作者觀點的表達有助于提升整體質量；然而其整體質量與根據的使用卻無太大關聯。這有別于Qin Kabarack（2010）的研究結果，即主張和根據的使用與文章整體質量沒有相關性。由此說明，雖然大多數學生議論文中都僅使用了圖爾敏基本因素主張和根據，但其文章整體質量卻不盡相同，這與其所使用的根據類型及其有效性有關。

在圖爾敏論證模式中，根據可以是“口頭的證言、實驗觀察、常識、眾所周知的事實或共同的觀察、統計數據、歷史報告、法律先例的準確陳述、先前已建立的主張或其他可參照的‘客觀資料’ （factual data）” （楊寧芳，2012，p.13）。經過整理分析，本文所研究的議論文中根據類型主要包括：事實、統計數據、 研究結果和常識。研究數據中4篇總體評分為5分的文章中均使用了事實和統計數據。因此，這兩種根據類型在論證方面的有效性較高，這對學生英語議論文寫作具有指導意義。然而，論證不充分的數據也廣泛存在，很多學生在論證觀點時都使用闡述解釋的形式，嚴格意義上這些闡述并不屬于根據，即不具有效性。如示例2所示：

【示例2】Secondly， smoking pollute our air and influence our normal social life. [主張] Today， we have a strong desire to live in a fresh air without the car pollution， the dirt and the sandstorm. Of course， we also can’t tolerate the air full of smoke. If we allow smoking in public place， we may feel more sad and angry.

在上例中，第一句為主張，表明本段論點。然而，其后的句子并沒有以事實或數據證明其觀點，而是以自身闡述和假設句為主，導致其論證效果不佳，文章整體質量也不高。多篇學生的議論文中都存在此類現象。由此可見，雖然有些議論文中使用了主張表達論文觀點，但學生使用的根據有效性不強，說服力欠佳，從而削弱了其文章整體論證效果。因此也就解釋了根據的使用與文章整體質量不相關的現象。

此外，在所有語料中，僅有一篇完全使用了圖爾敏論證模式的六個因素，然而其分數卻只有3分。如示例3所示：

【示例3】Maybe most of people care more about their health. We could see smoking is forbidden in public place by any point of view. [主張]Smoking causes pulmonary diseases to both the smokers and the people stand by. More and more people die from these diseases. We do care our health the same as the environment situation. [根據] Why shouldn’t it be forbidden？ [主張]

There are about 1.1 billion smokers， 47% men and 12% women are smokers. [反方根據] Sometimes， people consider smoking as a way of relax. Sometimes， to give a stranger a piece of cigarette is a way to show friendly to him. [反方根據] Sometimes， people smoke just because it’s part of their daily life， as a habit. [反方根據] How can smoking be forbidden？ [反方主張]

Somehow， smoking can not be totally forbidden. Maybe we can say it is a cultural product or part of life. But it does harm to our human’s health. [反駁根據]So it should be partly forbidden， especially in public places.[反駁主張]

由上例可見，盡管六個圖爾敏因素在學習者語料中均有涉及，但其論證效果欠佳。首先，在句首提出論點之后，其后的根據論證不充分，多為解釋論點，缺乏有力證據。其次，在其后一段的末句以反問句的形式提出反方觀點，同樣的，其支撐反方觀點的論證不足，勉強算作根據。最后，雖以反駁的形式展開，但駁斥論據不足，論證不到位，結論模棱兩可，即部分禁止吸煙，尤其是在公共場所。由此可見，論證根據的有效性極其重要，充分確切的根據才能為論點提供有力支撐，進而提升文章整體質量。

5. 結語

本研究表明，大多數學生的英語議論文包含圖爾敏論證結構的兩個基本因素，即主張和根據，但很少使用其他圖爾敏因素。因此在寫作教學中，可適當為學生增加圖爾敏論證模式的相關知識，使其認識到圖爾敏因素的使用對議論文論證結構的作用，尤其是主張，即文章觀點的表明對議論文的質量至關重要。同時，由于圖爾敏因素的使用數量與議論文整體質量并不是正相關的關系，只有在了解圖爾敏論證模式相關知識的基礎上，正確有效地使用根據才能使論證效果更佳，從而提高議論文的整體質量。

值得指出的是，本研究中大多數議論文都沒有使用反方主張、反方根據、反駁主張，反駁根據，這些圖爾敏因素與議論文總體質量的關系尚待考證，可在教學中適當加入圖爾敏論證模式相關知識后進一步探討。本研究對根據的分析發現，支撐文章觀點的根據類型及其論證的有效性對議論文寫作具有重要意義，將來的研究可以對此進行考察。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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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Analysis of Argument Elements in Chinese Students’ English Argumentative Essays

LIU Yingliang CHEN Yu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Wuhan 430070）

Abstract： This study investigat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use of Toulmin elements and the overall quality of argumentative essays written by Chinese students. Thirty-six argumentative essays written by sophomore students of English majors from a Chinese university were analyzed. The results show that most students’argumentative essays include the two basic elements of Toulmin argument model， namely， claim and data， but very few present other elements such as counterargument claim and counterargument data. Moreover， the use of claim is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the overall quality of the essays.

Key words： argument elements； Toulmin model； argumentative writing； argument analysis

作者簡介：劉應亮，女，博士，武漢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應用語言學、二語寫作研究；

陳愿，女，武漢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應用語言學研究。

通訊地址：湖北省武漢市洪山區珞獅路122號武漢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郵編430070

E-mail：yliu@whut.edu.cn

（責任編輯：柯賢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