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武梁祠屋頂祥瑞形象的內涵

【摘要】：祥瑞形象是漢人天命觀的一個重要體現。武梁祠內部的畫像藝術的完美和主題的豐富，可以稱之為那個時代的典范。其屋頂祥瑞形象設計的藝術風格及其含義，精確地反映了武梁這一退隱的儒生的學術傾向和政治態度。

【關鍵詞】：武梁祠;漢代;祥瑞形象;儒生

一、東周至漢代祥瑞形象的演變

祥瑞圖在古代中國反應的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從東周時期人們傾向于從凌駕于動物之上到西漢人們強調動物與人類協調發展，這一變化與當時的時代背景是分不開的。

東周分為春秋、戰國兩個時期，春秋戰國時期是中國歷史上一個大動蕩的時期。這一時期最大的特點是王室衰微、諸侯并起。在此背景下， 青銅器不再是神權和王權的象征， 而逐漸審美化和實用化了。所以這個時期青銅器上的人物畫像紋飾主要是以寫實的手法描述社會生活場景，其中以描寫戰爭、狩獵和祭祀場面為多， 人和動物常常表現為直接的對抗。

漢代是我國封建制度鞏固和發展的時期，歷經四百多年。這一時期中國封建社會制度逐步完善，生產力得到長足發展，經濟富庶，國家強盛。所以這個時期“藝術品中表現人獸對抗的場面減少了，人類以強力降服動物的情形漸漸被平靜和諧的場面取代。”

漢代的政治體制和道德原則建立在天命觀的基礎之上。漢代人們期望死后不朽，然而死亡是永恒的恐懼之源。因此，針對死亡的巫術儀式非常盛行，從瀕臨死亡時的招魂，到最終的成仙，漢代人懷著對死后未知世界的信念，升仙的追求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人們在死前為自己營造墓室的做法在當時蔚然成風。深邃豪華的墓室除隨葬各種用品外，還用大量內容豐富的壁畫進行裝飾，其題材豐富，充斥著羽化成仙、天象星宿、祥云、瑞獸等各種內容。

二、武梁祠祥瑞形象出現的背景

祥瑞形象是漢人天命觀的一個重要體現。被人們認為代表“上天垂象”的某些自然現象，主要由動物、祥云、神山等圖式組成。祥瑞形象的出現代表當時的統治者治理有方、國泰民安，預示著未來將有更美好的前景。與此相反，漢代人認為諸如颶風、日食、洪水、冰雹等自然現象代表災兆，預示上天對凡間世界的不滿，或將產生某些變革。

漢墓形制與構造的發展也是漢畫像石祥瑞圖像產生的重要原因。西漢早期，漢墓還多是承襲傳統形制的槨墓，后來槨墓自身的變化導致了由槨墓向室墓的轉變，經中期逐漸完善至后期走向定型化，西漢后期以后槨墓完全為橫穴式墓取代，這種轉變始于王侯級大型墓，隨后這種墓葬新形制又影響到中小型墓葬。這大致可以解釋多數為中小型墓的畫像石墓在東漢最為興盛。因此，為了鎮墓辟邪、升仙等目的，畫像石墓的門扉、墓頂等處多裝飾有祥瑞圖像。

武梁祠，建于元嘉元年，是位于山東省嘉祥縣城南15公里處武氏墓葬群中的一座祠堂。是東漢末年武氏家族墓地上的石構裝飾建筑。但是，武梁祠是武氏墓葬群中唯一可以完整復原的祠堂，并且，它是唯一保存下來的2世紀祠堂，而2世紀又是中國古代修筑祠堂的黃金年代。這一祠堂規模不大，為單開間挑山頂式房屋建筑，前面敞開，未設門扇，屋面雙坡，瓦楞是在石板上刻出來的。整個祠堂由五塊石板搭建而成，其中三塊作墻壁，兩塊作屋頂。盡管年代久遠，武梁祠內部的畫像藝術的完美和主題的豐富，可以稱之為那個時代的典范。

三、武梁祠屋頂祥瑞形象出現的原因及其目的

完整畫面時期的武梁祠， 刻畫的祥瑞圖像可能有很多， 但到了清代晚期， 因為人為和自然的原因， 許多畫像殘泐嚴重， 模糊不清， 當阮元編寫 《山左金石志》的時候， 其祥瑞內容就僅剩二十幾個。現存的兩塊武梁祠屋頂畫像石長期以來被稱為“祥瑞石一”和“祥瑞石二”。它們已不同程度地受到損壞，目前可以確定的只有二十四個祥瑞圖像，這二十四個形象從左至右依次是：

祥瑞石一

第一列：浪井、神鼎、麒麟、黃龍、蓂莢。

第二列：六足獸。

第三列：白虎。

祥瑞石二

第一列：玉馬、玉英、赤羆、木連理、璧流離、玄圭、比翼鳥、比肩獸、白魚、比目魚、銀甕。

第二列：后稷誕生、巨暢、渠搜獻裘、白馬朱鬣、澤馬、玉勝。

從以上這些祥瑞形象可以看出， 這些形象中既有動物的如馬、鹿、熊、魚， 也有植物的如蓂莢、連理樹， 還有器物的如璧、圭、勝， 當然也少不了神異的黃龍、麒麟。這些祥瑞形象為什么出現在武梁祠中，巫鴻先生曾經指出，東漢喪葬建筑的裝飾并不總是由死者的后人或故交來決定，有的人在生前為了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也會參與其設計，他們可以為自己的墓祠訂做所鐘愛的裝飾主題與畫面。這種意義上講，他們便是這類工程的“設計師”。那么作為“作品”的祠堂必然反映著“設計師”的意圖和抱負。所以，要探究這些形象出現的原因，就要從武梁本人談起。

根據墓碑記載，武梁是個儒生。從西漢末到東漢初，在儒家思想中產生了一個怪胎，就是所謂的“讖緯之學 ”。公元56年，光武帝劉秀“宣布圖讖于天下”，讖緯神學由此成為后漢的思想正宗，作為其主要內容之一的符瑞與災異地位也得到鞏固。當祥瑞與災異不再單純地被看成天對現實政治的審判，還被認為可以預告將要發生的事情，這種觀念就是讖緯思想。漢代的儒生，常用讖書干預政事。而武梁碑銘的記載，也證實了他曾“辭疾不就，安橫門之陋，樂朝聞之義”。另外，武梁的碑文也證實了武梁正屬于東漢的“今文學派”，此派學者認為他們能夠借助讖緯之書發現儒家經典的奧秘，借此預示未來。這也毫無疑問的影響著武梁祠中會出現的畫面。

而且這些祥瑞圖并不是武梁自身創造出來的，而是從來就有。所以，這些祥瑞圖像是根據“設計師”的需要，認真選取的，并且對這些祥瑞出現的條件作以注釋。如“白虎，王者不暴虐則白虎致，仁不害人”;“玉馬，王者清明尊賢者則至”。很明顯的是，武梁祠中出現的瑞圖與當時的長生不死和羽化升仙是不相關的，而是與政治意識相關的。

武梁祠就像一位隱居山林的儒士，在那個動蕩不安的時代，他有自己的理想抱負，有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當我們觀看這些畫像石的那一瞬間就是走進了他的心靈深處，我們在感悟他的人生，傾聽他對子孫后代的告誡的同時，也為漢代王朝粗獷豪邁的藝術風貌贊嘆不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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