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程度副詞加名詞結構

【摘要】：近年來漢語中出現了很多像“很中國”等類似的程度副詞修飾名詞的結構，由于這種結構存在爭議較大，因此本文以《現代漢語常用詞表》為基礎，采用計量統計的方法對這種結構的特點、成因及語用價值進行初步探索。得出程度副詞修飾名詞結構形式上主要以雙音節名詞為主、多為很加名詞結構、修飾特殊名詞時結構穩定，語義上有很強的感情色彩且含類別屬性義和描述義。

【關鍵詞】：副詞;名詞;結構;現代漢語常用詞表;

一、副詞加名詞結構的特點

《現代漢語常用詞表》中共有名詞985個，這其中能進入程度副詞加名詞結構的共有255個。下面從形式和語義兩個方面對這255個名詞的特點進行簡要歸納。

（一）形式特點

1.以雙音節名詞為主

在所統計的255個名詞中，能進入程度副詞加名詞結構的雙音節名詞有194個，占總數的76%。這種情況一方面是由現代漢語的特點（以雙音節詞為主）決定的。另一方面，雙音節詞和單音節相比包含較多的意義內涵。而雙音節詞和三音節詞相比有比較簡練，符合語言經濟原則的要求。

2.以“很”加“名詞”為主

經統計，收集的255個名詞，一半以上能進入“很”加“名詞”結構。這種特點很有可能與現代漢語中副詞的使用頻率有關的。經查證“很”在《現代漢語常用詞表》中排38位，“最”排119位，“更”排152位，“真”排196位，“非常”排433位，“挺”排1420位。其他的像“十分”、“太”、“極”、“夠”等等都沒有出現在《現代漢語常用詞表》中。

3.程度副詞加特殊名詞結構穩定

經統計可以發現特殊名詞進入程度副詞加名詞結構所占的比例是較高的，占28%，僅次于指人的名詞。其中，“時間名詞”、“處所名詞”、“專有名詞”主要和“很”搭配使用，而“方位名詞”主要和“最”搭配使用。這種結構相對于其他結構來說是比較穩定的。

（二）語義特點

1.含較濃的感情色彩

在所整理的255個名詞中，不管名詞是褒義、貶義、還是中性，在進入副詞加名詞結構以后，大多數都具有了褒義或貶義，很少有是由中性的色彩。例如：

①“我們的調研在北美地區很權威。”（新浪網 2008年4月22日）

2.含類別屬性意義

這在“具體名詞”、“特殊名詞”和“網絡新詞”中有很好地體現。這幾類名詞都是用來指稱事物共有的特性，因此它們本身就具有類別屬性義。經統計他們共有219個，占總數的85%。其實也可以說這是他們能夠進入程度副詞加名詞的結構的“許可證”。一旦他們進入程度副詞加名詞結構后，類別屬性義就會凸顯出來。例如：

“印度其實很癟三：中國已看穿印空軍最惡心的謊言”（騰訊網 2009年6月29日）

3.含描述意義

施春紅說：“對名詞的語義成分的內部組成進行定性分析，可以粗略劃分出兩類語義成分：關涉性語義成分和描述性語義成分。”[1]這里所說的描述性語義成分，就是名詞進入“副詞”加“名詞”結構的一個重要語義基礎。這在指物名詞中表現的尤為突出。這時理解這個結構時，就可以簡單地解釋為像……一樣。例：“很火”可以理解為“像火一樣熱烈”（由于“火”還具有類別屬性義，所以加熱烈）

4.含較模糊的意義

在傳統語法學看來，語言具有兩種屬性，一是指稱，二是描述。名詞本身具有指稱作用，當進入副詞加名詞結構后，名詞取代了形容詞的地位，也就是說要充當描述的作用。而名詞本身又不具有這個特點，這就需要使用者在指稱義的基礎上加一個聯想成分。使用者不同聯想的方向也就有了差異，這也就導致了副詞加名詞結構意義的模糊性。

二、副詞加名詞結構形成的原因

（一）從副詞名詞特點角度看

按照傳統語法的要求，副詞是不能修飾名詞的。但是從現代漢語中總結的副詞加名詞現象來看，這類結構不僅有很強的表達效果，而且在新興一代中使用頻率很高。根據統計分析可以知道副詞加名詞結構不僅可以表達很濃的感情色彩義，而且意義較為模糊。這樣的特點是它存在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

從副詞角度來看，它是用來修飾和限定的，和形容詞類似。更重要的是副詞（尤其是程度副詞）它能表示一個“度”的意義。有了這兩個條件不僅為它進入副詞加名詞結構鋪平了路，而且通過“度”的意義能表達出說話者不同的高清態度。

從名詞角度來看，名詞不僅有名物義又具有性狀義。這個特點一方面和形容詞的語法意義相似，另一方面它和形容詞的不完全對等性又增加了意義的委婉模糊性。

（二）從語言的發展演變看

“語言共時的變異（variation）現象是歷史演變（change）過程的反映，如果共時研究的自標不僅是描寫語言現象，還要解釋語言現象，那就不能不把共時研究跟歷時研究結合起來”[2]因此我們首先要對副詞的來源做一個比較深入的探索。1.通過詞義的演變虛化而來

例①：“早”“晨初為早”（《詩經·召南·小星》）

“延伯膽略不群，威名早著，為國展力，二十余年”（《洛陽伽藍記·洛陽大市》）

“媳婦兒守寡又早三個年頭，服孝將除了也。”（關漢卿《竇娥冤》）

第一個“早”為“早晨”之意，是名詞。第二個“早”是“很早”、“較早”之意，含有形容詞的味道。第三個“早”是“本來”、“已經”之意，就有了副詞的味道。

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出通過詞義演變方式虛化到副詞的過程是：名詞——形容詞——副詞

2.通過假借虛化而來

例①：“真”“真，仙人變形而登天也”（《說文解字》）

“此真先君之言也。”（《荀子·非十二子》）

“這個面包真好吃”（口語）

第一個“真”是名詞，第二個“真”是形容詞，第三個“真”是現代漢語中的副詞。

這個例子可看到通過假借的方式虛化為副詞，都經過形容詞的環節。

總之，從這兩種演變方式可以知道，實詞虛化為副詞都會經過形容詞環節，也就是說在古代的某個時期是出現過“現在所謂的副詞”加名詞的現象。

三、副詞加名詞結構的語用價值

語言是人們交流的工具，因此所有的語言現象也都是為交際服務的。因此只有具備相當充足的語用價值，這個語言現象才能夠得以存在和發展。這種語用價值不僅要符合語言本身的要求，而且也要適應時代和人們的需要。

（一）印證了話語交際的原則

語言雖然一直在不斷地演變發展，但是有一點是沒有改變的，那就是話語交際的原則。這里需要提到兩個原則，一個是“經濟原則”，一個是“禮貌原則”。

最先提出“經濟原則”這個詞的是法國的語言學家馬丁內。這和刑福義版《現代漢語》中所提到的“信息適量原則”有相似的地方。

（二）順應了時代的要求

各個時期的語言特點都是不一樣的。當今社會語言表達的主體和渠道日益多元化、大眾化。以往以文學作品語言為主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而更多新興的語言，像新聞廣播語言、電視語言、法律語言、口頭語言等，已經占據了社會的主流語言。副詞加名詞結構的語言是一種簡單明了、自由靈活、幽默風趣、口語色彩較濃的一個組合。它的這些特點讓它在日常生活交流和廣播電視等文藝語體中使用相當普遍。

（三）表達上的補償性與新異性

語言的使用最終還是要落實到個人，運用何種表達的方式進行交際就要和具體的語境以及各人的特點相結合了。在具體的語言環境中，很多時候一些事物的形態表達，是無法找到合適的形容詞的。而副詞加名詞的結構就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白。名詞的外延意義是非常廣泛的，這就為它能夠進入到副次加名詞的結構提供了一個條件。像“最西邊”、“很君子”是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和它對應的。即使有也不能充分表達思想。

現實的交際中，很多人為了特殊的表達效果，像表現自己特立獨行、有文化等特點，會尋求一些特別的形式來完成自己的表達需要。而副詞加名詞結構一方面是和傳統與發習慣相違背的，在加上它追求一個模糊的意義，這正好和中國傳統的“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詩意思維模式相對應。

[1]施春紅.名詞的描述性語義特征與副名組合的可能性[J].中國語文，2001年（第3期）：37頁.

[2]方光濤.語言學論文集[C].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53頁.

參考文獻：

[1] 現代漢語常用詞表[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8年.

[2] 刑福義.“很淑女”之類說法的語言文化背景思考[J].語言研究，1997年（第2期）.

[3] 王群力.“副詞+名詞”討論補議[J].遼寧大學學報，2007（第5期）：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