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學反映著思想的變革,生態文學的發生一定程度上反映著中國社會對生態理念的關注與認可。中國生態文學的發生很大程度上與二十一世紀客觀的社會經濟發展有關聯,中西結合的生態思想、政治體制的大方向引導使生態文學在中國的蓬勃發展有了肥沃的土壤。從生態文學的概念認定,中西生態思想的合流以及這思想合流對中國生態文學的影響,分析中國生態文學生發的內在動力,對于發揮生態文學的文學史與社會意義將有一定的學術價值。
【關鍵詞】:生態文學;天人合一;詩意棲居;思想源流
“人類文明的歷史是一部人類與自然的關系史。”[1]“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的性質面貌都取決于種族、環境、時代三大因素。”[2]文學向來與環境脫不了干系。至于生態文學,由于工業革命的地域性分布的東西差異,在文學作品以及文學理論方面西方是走在前面的。1962年《寂靜的春天》讓瑞秋·卡森成為“多嘴的女人”的同時也讓西方人們“不得不看見”世界生態的悄然惡變;1975年,海德格爾對荷爾德林的詩歌《人,詩意的棲居》進行了哲學升華,認為“只有用仁愛的心來對待世間萬物,……人便有了詩意的本性,那么人將人性地棲居于此大地上”[3]近年來我國環境狀況的頻出讓國人把目光聚焦在了中國生態,中國生態文學的發生一方面是作家對生態關注的文學表述,另一方面,也是中國傳統思想與西學共振的結果。
一、中國“生態文學”的生發與源流
基于對生態文學所闡發的理念即人與環境和諧共生的重視,部分學者懷抱對人類的終極關懷對生態文學的研究傾注了極大熱情。其中一方面體現在學界對“文學生態關注”這一現象的概念總結上。
就目前來說,除去生態文學這一相對普遍性的稱謂來說,還有環境文學、綠色文學、公害文學、自然寫作等概念也頗為常見。就以上這些命名而言,其中“公害文學”在日本比較通用,“自然書寫”則常見于美國學者的筆下,“環境文學”則來源于德國,自然寫作多見于臺灣文壇。在我國學人筆下,生態文學、環境文學、綠色文學則較常見。環境文學在中國的命名來源于作家高樺,其于1984年《中國環境報》“綠地”副刊上提出來,她認識到中國實際與日本、英國等的不同,認為環境文學不僅要揭露破壞環境的人和事,而且要歌頌為環境保護做出貢獻的人和事。 “綠色文學”的提法有童慶炳等,他強調人與自然相處中的生命意識,綠色文學就是一種崇尚生命意識的文學,崇尚人與自然生命力活躍的文學,崇尚人與自然和解的文學。
生態文學是王諾在《歐美生態文學》中定義的,“生態文學是以生態整體主義為思考基礎的,以生態系統整體利益為最高價值的考察和表現自然與人之關系和探尋生態危機之社會根源的文學。生態責任、文明批判、生態理想和生態預警是其突出特點。”[4]王諾對生態文學的定義是通過對比分析來詮釋的,其中便是對環境文學的否定。劉文良對王諾觀點的解釋恰如其分,“王諾認為環境文學這一術語的最大問題在于隱藏在它下面的思想,它的邏輯起點不是生態整體觀或生態中心主義,而是人類中心主義的自然觀。”[5]
就當前來看,生態文學相對于其他稱謂,有更廣泛的認可度。孫燕華在《當代生態問題的文學思考——臺灣自然寫作研究》這本書中,就比較認可王諾的看法,認為其對于生態文學的定義以及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較大的參考價值”,并且將大陸相關的生態抒寫稱之為“大陸生態文學”。為了加強概念的準確性與研究的方便,已有越來越多的學者統一使用生態文學,就如臺灣“自然寫作”這一稱謂的形成過程一樣,大陸的這一文類現象已逐漸獲得一致的稱謂,中國的生態文學研究將走的更遠。
二、“天人合一”中的生命守望
在中國哲學史上,對“天”的解釋其中就有“天是指廣大自然。”關于“合一”,張岱年認為,“合一并不否認區別。合一是指對立的雙方彼此又有密切相聯不可分離的關系。”[6]古代的“天人合一”思想對于當今生態的積極啟示便是——“既要改造自然,也要順應自然,……以天人相互協調為理想。”[7]把哲學考量融入現實生活,那么“天人合一”便給與了生態文學所立足的根基即人與自然諧和以古典認可。
“天人合一”思想自發生特別是在當代,大部分時間只在國人的精神底層游蕩,卻在潛意識之中支配著國人對環境的良知。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我國的生態文學不僅在體裁上逐步完善,在數量上也越來越可觀。比如沙青的《北京失去平衡》,于堅的長詩《哀滇池》,姜戎的《狼圖騰》等等都頗受關注。不可否認,種種關注以及健全完善生態文學的學術操作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諧和人與自然的關系。在關于“天人合一”思想的生態價值方面,有些學者已經對此有所論述和強調。比較有代表性的,如錢穆在晚年所強調的,“人文自然相互調適之義”,季羨林認為“天人合一就是人與自然的合一”等等,前輩的這些思想在中青年學者中也有所闡發。如方克立認為,“天人合一”是中國古代的生態智慧,“在這種天人觀指導下,我們的先哲提出了許多善待自然、保護生物資源的樸素生態智慧,對于解決當今人類面臨著的日益嚴峻的生態問題不無啟發意義。”[8]
“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莊子·齊物論》)“天人合一”的傳統思想為我國生態文學的生發提供了精神底蘊。
三、“詩意棲居”的現實努力
生態哲學思想是生態文學誕生的最重要的思想理論背景。]前人的哲學智慧為生態文學的生發提供了哲學依據,但若從深層面考量支配生態文學的思想水源,恐怕并不僅僅應該停步于中國的“天人合一”思想,其思想源流的一部分水源是來自西方的“詩意的棲居”。正是精神上的共鳴使“天人合一”和“詩意的棲居”得以合流,形成了中國生態文學的思想主流。
如何使人的本質按其本然狀態顯露出來并使人的生存獲得其原初的基礎這是中國傳統思想與海德格爾共同關注的問題。“詩意的棲居”是出自德國詩人荷爾德林之手的詩行,喬納森·貝特則從真正的生態學的角度提升了它的價值,“棲居意味著一種歸屬感,一種人從屬于大地,……與大自然共存的感覺。”并在接下來的文本中向人們闡釋了獲得這種歸屬感的前提,即“必須尊重大地,對所棲居的大地負責任。”[9] “詩意的棲居”是一種生態理想,是作家在關注現實的基礎上,追求天人諧和的浪漫情懷的抒發。
生態文學的產生是作家對工業革命背景下環境以及人的精神變異的自覺反思,海德格爾曾提到,現代技術“向自然提出蠻橫要求,要求自然提供本身能夠被開采和貯藏的能量。”[10]正是現代技術所造成的現代困境的凸顯才讓“詩意的棲居”成為人們的生存追求,而生態文學的出現便是這種追求的審美表述。如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用滿懷詩意的筆觸抒寫了鄂溫克族人與額爾古納河右岸的詩意共存。王曉明曾經試圖用文學來解決社會問題,關于這一點,生態文學的實踐已經走在了路上:生態文學呼吁人與自然的和諧,倡導詩意的棲居,并將反作用于社會。
結語:
中國生態文學的發展是一個過程,過程是需要積累,需要醞釀,需要觸發的。從其誕生的思想層面考量,正是一代代學人立足現實,對傳統進行解讀,對西學進行借鑒的同時催生了這一新的價值觀念的產生。現實條件的觸發、生態環境的惡化以及文學史的必然走向,給予生態文學的發生以外在動力。但學界對其概念廓清的過程、“天人合一”與“詩意棲居”思想合流的過程是生態文學之所以產生的不可替代的內在動力。
注釋:
[1]孫燕華. 當代生態問題的文學思考——臺灣自然寫作研究[M]. 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 2009(1):3.
[2][法]丹納. 藝術哲學[M].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1981:2.
[3]Martin Heidegger. Poetry, Language, Thought [M]. tr. Albert Hofstadter, New York: Harper Collons. 1975年版。
[4]王諾. 歐美生態文學[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3: 6—11.
[5]劉文良. 近年來生態文學研究述評[J]. 貴州社會科學. 2006(1).
[6][7]張岱年. 中國哲學中“天人合一”思想的剖析[J]. 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1985(1).
[8]方可立. “天人合一”與中國古代的生態智慧[J]. 社會科學戰線. 2003(4).
[9] Jonathan Bate. The song of the Earth[M].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258一260.
[10] 海德格爾:海德格爾選集(下冊)[M]. 孫周興選編. 上海:三聯書店. 1996:932—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