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央視紀錄片《園林》看中國紀錄片的懷舊情結

【摘要】：紀錄片《園林》是央視紀錄頻道2015年重點推出的原創大片之一，這是國內第一次以紀錄片的方式、從歷史的跨度探究解讀呈現中國千百年來獨特的園林文化，從精神上探尋一個重要的文化命題：園林里的中國與美學人文價值、生活方式、審美情趣。而作為一部人文紀錄片，它依然保留了中國紀錄片的一個顯著特征：懷舊。本文試圖以《園林》為案例，通過懷舊在紀錄片中出現的原因、懷舊在紀錄片中的表現形式和背后的問題這幾個方面來對中國紀錄片的懷舊情結進行探析。

【關鍵詞】：紀錄片;懷舊;商業化;歷史傳統;符號;電視文本;過度煽情

懷舊從環境、社會、生活的物質表層以及社會主體、個人這兩個層面進入文化表現的各個領域。在電視中，它激發了對傳統文化的追尋、對歷史中隱藏的秘密的探索、對個人根源的追溯。

中國紀錄片的發展經歷了巨大變遷：文化大革命期間，中國的電視紀錄片受到蘇聯紀錄片形象化政論的影響;進入80年代后，思想自由使得紀錄片煥發勃勃生機，法國電影理論家巴贊的“紀實美學”思想也傳入中國，并涌現了如《話說運河》、《話說長江》、《讓歷史告訴未來》等一大批優秀作品，使得中國紀錄片更富于藝術性;到了90年代，紀錄片的商品價值開始得到認同，紀錄片的創作形態也發生了巨大變化，這一時期人們迫切地想要尋找回被遺忘的個性，急匆匆地從整體性的社會生活中抽身出來，返回到更安靜也更安全的內心世界中去。懷舊情結便在處于急劇變化的社會轉型時期中產生了。

一、懷舊情結出現在紀錄片中的原因

中國紀錄片的形態和制作手段日新月異，懷舊情結卻未曾被拋棄，存在即合理，懷舊在紀錄片中的存在，是現實和傳統雙重作用的結果。

（一）抽離娛樂化敘事

當今媒體競爭如此激烈，為了賺取更多的商業利益和收視率，許多電視傳播者都喪失了媒體理性。大眾崇尚娛樂和狂歡，喜好追逐時尚和潮流。娛樂化敘事的過度聲張，滋生了電視創作的浮躁媚俗、粗制濫造的風氣，中國紀錄片也呈現出了“泛娛樂化”的特征，而紀錄片《園林》則跳出了娛樂化的集體狂歡。

在電視節目樣態上看，節目娛樂化、同質化十分嚴重，論娛樂、論信息，各類新媒體客戶端占有絕對優勢，所以如果想要在娛樂或者現實題材上面分一杯羹，對紀錄片來說其實是有很大難度的，而歷史題材則具備了無限魅力，隨著各類信息的解禁，歷史留下許多謎團給后人去述說，正如園林背后潛藏著無盡的人和事在等待著現人去展現和發掘，這也是對古今的一種維系。

（二）傳統文化牽引

中國人自古就依賴于“黃土地”，和外向型的海洋文明不同，這種陸地文明是聚攏型的，中國文化的根就扎在這種“聚攏”中，“家”就是這種聚攏力的歸宿圓心。正如《園林》第八集中講述的那個在國外住了30多年后回來用中西結合方式做園子的繪畫家，他回到中國的理由就是他父親一句“家里的園林需要有人繼承”，這種發源于西周的血緣和宗族文化是每一個中國人與生俱來的。人可以在地理上玻剝離，但是這種“子承父業”、“家業不可后繼無人”的宗法觀念是無法剝離的，所以即使過去了30年，他也依然會放下自己在國外積累的一切，回到家里的園林里，去盡他作為一個兒子，一個家族傳人與生俱來的“繼承”的責任。

二、懷舊情結在紀錄片中的表現形式

（一）整體以歷史脈絡呈現

在電視中，懷舊話語體系能夠激發人們對傳統文化的追尋、對歷史中隱藏的秘密的探索、對陳舊之物的崇拜、對去留彷徨的文化價值的再度詮釋。正如前文所說，歷史和傳統是懷舊的淵源，是對今人形成牽引的根源所在，所以想要懷舊，就要梳理歷史脈絡，從歷史中去尋找今天的答案。

紀錄片《園林》總共8集，第一集《仙境在人間》開篇便說\"從歷史與傳說，沿著花園的小徑，尋找我們的來處與歸處，隨后一直到第八集依次講述了一池三山的蓬萊仙境、漢代的上林苑、魏晉的桃花源、唐朝的輞川別業和微縮的園林盆景、宋朝的艮岳和明朝與園林相關的書籍，接著講到現在園林藝術最典型的蘇州，最后講到國外。正是遵循著歷史的發展線，才能從這根線索中牽引出一山一石背后的一人一事，才能通過展現古代的造園思想和造園技術來給予今人精神上的啟發和慰藉，讓觀眾對古代園林建筑保持好奇，對古代人的文雅細膩保持欣賞。

（二）局部以符號呈現

文字、影像、交通標志、花卉、語言、音響、音樂、建筑、人類自身等組成符號系統進而結構成傳播文本、呈現文化意義與內涵。符號學的主要創始人皮爾斯認為：符號包括了使意義產生聯系的東西，從廣義上說，符號使得文化與傳播行為具有了意義。因此在紀錄片中，符號的運用對于懷舊呈現是至關重要的。

《園林》第二集《村莊里的上林苑》沿著漢武帝劉徹的生平歷史與藝術家李小超在村莊尋找歷史遺跡的步伐，講述了上林苑，這個中國歷史上最龐大的苑囿的誕生與覆滅。關中人血液中一脈相承的文化情感依然在流傳。片尾李小超作上林苑長卷，將歷史與現在交織。最后關中老人唱人面桃花，叫人不勝唏噓。

一幅上林苑長卷，是一個連接古今的圖像符號，那首觀眾老人吟唱的《人面桃花》更是因其出處中那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成為了經典的懷舊符號。懷舊，在歷史發展到今天的過程中已經形成了屬于自己的符號體系。

三、紀錄片懷舊背后的困局

（一）各級電視文本的內容差異化

紀錄片的初級和次級文本一般都是一致的，但是在傳播到三級文本的時候就會呈現出明顯的差異化：《園林》在正式播出之前發布了一支堪稱極致精美的宣傳片，各大官方微博的褒揚之聲也不曾絕斷，但是在正式播出之后，人們對這部片子的評價卻呈現出了明顯的兩極分化，甚至有很多批判的聲音說：“還不如多拍幾支宣傳片。”說明各級電視文本內容水平層次不齊，受眾往往受二級文本的影響去關注一級文本，而有的時候二級文本比一級文本更容易受到受眾的肯定和青睞。

（二）過度煽情是紀錄片懷舊的嗜痂之癖

懷舊難免抒情，抒情難免煽情，但是煽情也因當保持理性：情感最飽滿的時刻并不是頂點，而是達到頂點之前，但是中國的紀錄片創作往往喜歡越過情緒頂點。創作者一味地想要將某種情感全面的展現出來的時候，對解說和畫面的把控就會喪失媒介理性。從《舌尖上的中國2》到《穹頂之下》，對中國紀錄片過度煽情的批判從來沒有停下，《園林》也沒有幸免。

過度煽情往往讓觀眾混淆片子想要表達的重點，比如第八集《墻內的花園》開篇展現了一個非常講究精美的園林，但是敘述的重點卻落在了這個園林主人的兒子的故事上，講述他回國以后如何善待那個在外國給予了他很多恩惠的比利時老婦人，那個老婦人又是如何感激他。又如同一集中講述的那個對臺灣玉山圓柏充滿向往的盆景師，即使身患重病依然做著師法自然的盆景，這種苦情故事總給人一種過度渲染的感受，帶給本就偏愛大團圓喜劇的中國觀眾一種不適的觀感。

可以預見，在傳統文化和現實的雙重作用下，紀錄片的懷舊情結還會保持很長一段時間，在展現紀錄片懷舊上，鏡頭畫面的功底已經越來越深厚，也越來越得到受眾的認可，在宣傳片的制作和剪輯上也越來越成熟，但是在如何讓原片和宣傳片一樣吸引人，如何讓敘事、抒情和結構更好地為懷舊服務，還有很多的功課要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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