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先秦時代女子被記錄在冊多參與了重大歷史事件,推動或制約時代的發(fā)展,或個性極其鮮明,或優(yōu)或劣,注定在一生中所作所為令后世念念不忘。而南后鄭袖正屬于二者結合體。鄭袖在《羋月傳》中雖為配角,卻入木三分。據史書記載,南后鄭袖確為一代美人,美貌與機靈令楚懷王傾心不已,但“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在政治才干上南后與宣太后不可同日而語。最著名的案例莫過于《戰(zhàn)國策·楚策四》中《魏王遺楚王美人》中鄭袖對魏美人的“所作所為”,而這樣跌宕人心的故事在《戰(zhàn)國策》中才可以欣賞到。
關鍵詞:鄭袖;《戰(zhàn)國策》;女性形象
作者簡介:吳晛(1990.9-),男,北京市西城人,北京市朝陽區(qū)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古代文學專業(yè)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20-0-01
戰(zhàn)國時代,各諸侯為國保全自身,維持這種表面上一團和氣內里卻如履薄冰的外交關系除武力壓制外,聯(lián)姻事半功倍,“枕邊風”甚至敵過千軍萬馬。媵嫁制度也成為戰(zhàn)國時期“王綱墜”的周王室保全自身所能依賴的唯一途徑了。魏楚兩國聯(lián)姻,不僅僅是魏國向楚國示好,也是兩相聯(lián)手從而獲得在強秦眼下求全制衡的手段,于魏于楚都是長久之計。魏王也算得上投楚王所好,楚王果然為魏美人傾倒,然這條美色的飄帶卻被鄭袖親手剪斷。南后一改往日凌厲之風,對魏美人的“關愛”無微不至,甚至這“豬油蒙心”的楚懷王竟慨嘆:“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鄭袖知寡人之說新人也,其愛之甚于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戰(zhàn)國策》中記錄下的人物都是“會說話”的人物,而這一段話只有從懷王口中說出才符合了《戰(zhàn)國策》說話藝術的精髓——語言與人物形象的高度契合。
若鄭袖選擇魏美人入宮時便加拔弩張,那懷王必將棄之,畢竟魏美人天生麗質楚宮無出其右。花無百日紅,色衰而愛弛,作為宮斗經驗豐富的南后,隱忍是其殺手锏也是南后“克敵制勝”之道。于是“聰明”的鄭袖避其鋒芒,與魏美人姐妹相稱,可溫柔刀,刀刀致命。情商“欠費”的魏美人竟傾心相交,讓鄭袖省去很多麻煩。鄭袖兩面三刀,借懷王之手斷送了魏美人性命卻令懷王對自己的愛更上一層樓。每當提及“劓”刑時,人們往往只會記得這個被外交與后宮戲弄一生的犧牲品魏美人。
《戰(zhàn)國策》到此就暫無下文了,然在歷史上此事卻成為一系列大事件的導火索:魏國因此遷怒楚國,而秦國趁此機會令張儀游說楚國,自己卻暗中聯(lián)手魏國,楚魏聯(lián)盟的小船就此傾覆,而這一切竟源于南后那無以復加的妒恨,楚國滅國已不遠矣。
鄭袖將一切才智用在了楚王與后宮女人身上,身為后宮之首卻毫無政治遠見,這也是因何同處一個時空,秦宣太后名垂史冊,而南后卻淪為千古狠辣妒婦的原因。可諷刺的是,當鄭袖遇到靳尚,不亡國天理難容。視財如命的靳尚收下秦國大禮,準備為秦國的財富而再次幫助秦國營救張儀。但再次維護張儀已是萬難,靳尚卻不忍心丟棄唾手可得的財富,于是,靳尚想起了一個絕對可靠之人南后鄭袖。《楚懷王拘張儀》記載靳尚“謂王之幸夫人鄭袖曰:‘子亦自知且賤于王乎?’鄭袖曰:‘何也?’尚曰:‘張儀者,秦王之忠信有功臣也。今楚拘之,秦王欲出之。秦王有愛女而美,又簡擇宮中佳麗習音者,以歡從之;資之金玉寶器。奉以上庸六縣為湯沐邑,欲因張儀內之楚王。……曰:‘子何不急言王,出張子。張子得出,德子無已時,秦女必不來,而秦必重子。子內擅楚之貴,外結秦之交。畜張子以為用,子之子孫必為楚太子矣,此非布衣之利也。’鄭袖遽說楚王出張子”。靳尚作為楚國大夫也算是“機靈人”,可這機靈同樣只用給自己的榮華,絲毫不考慮作為大夫的國家責任。靳尚將鄭袖的軟肋與優(yōu)勢牢牢掌控,為己所用。鄭袖在聽到靳尚編造的秦國美人一事后竟毫無疑竇,“愿委之于公,為之奈何?” 曾萬般心機兩面三刀的南后瞬間消失,一個熱鍋上螞蟻般的小女人形象卻躍然紙上。張儀之于秦國乃為國士,秦孝公與秦惠文王時期秦國的異軍突起正是憑借著商君之法與張子連橫。二人不知放走張儀如縱虎歸山;倘虎狼之師南下,那表面歌舞升平,實則危如累卵的楚國將無力回天。《戰(zhàn)國策》之妙,其一就在于點到為止,不在一篇中講完所有故事,而將“下回分解”放入其他章節(jié),讀罷其他相關國策才會掌握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評書藝術的雛形在此窺見一斑。
鄭袖可謂“聰明反被聰明誤”。然而親手打造出這樣一位歷史、文學史上極具代表性的狠辣毒婦形象的正是楚懷王。“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妒者,其情也。今鄭袖知寡人之說新人也,其愛之甚于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雖然讓鄭袖立即知曉大王此時對自己的全盤信任,卻徹底點燃鄭袖心中無法熄滅的妒火,內心深處對失寵的恐懼以及對于新寵入宮的悍妒造就了鄭袖在政治上的智商“常年欠費”。鄭袖只是一個女人,縱然執(zhí)掌后宮,卻也無奈多情總被無情誤,無時無刻不被夫君的愛與后宮的“滿園春色”所扭曲著。若是在尋常人家,鄭袖無非就是一狠毒婦人,她想做的,無非就是留住夫君對自己的愛。然戰(zhàn)國后期天下形式朝夕變遷,后宮、前朝一體,夫君首先屬于這個國家,其次才屬于后妃們,可一代南后雖冰雪聰明卻不諳這一道理。如今讀來不得不被《戰(zhàn)國策》語言的魅力所折服,故事的情節(jié),人物的心理對號入座,入木三分,的確是一本教人“說話”的縱橫奇書。
參考文獻:
[1]《戰(zhàn)國策》,繆文遠、繆偉、羅永蓮譯著,中華書局2012年6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