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陳染作為女性主義寫作的重要代表,以個人化的女性視野關注現代女性的生存狀態,筆觸細膩敏感而富于自覺意識,突顯了對菲勒斯中心主義的抗爭以及女性純粹存在的追求,然而在凡塵世俗中女性主義理想無從實現,只能以孤獨的姿態行走在自己內心的世界。
關鍵詞:陳染;女性視野;孤獨;菲勒斯中心
作者簡介:陳佳佳(1987.9-),女,漢族,湖北黃岡人,云南民族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23-0-01
20世紀90年代的陳染的“女性寫作”以獨特的姿態步入文壇,試圖打破長期處于傳統文化和男性本位的束縛,真正關注女性獨特的審美經驗、女性文本的建立以及話語的訴求。陳染的女性敘事有著鮮明的個人化色彩,從女性視野出發,表現自我的生命體驗與女性本體欲望。其邊緣化的女性經驗文本中,有對菲勒斯中心的叛逆與驅逐,同時也滲透了對女性生存理想狀態執著探尋之中的無奈與孤獨。陳染的女性書寫背離了我們傳統的閱讀經驗,往往是神秘、私欲、欲望化的,充滿著赤裸、自戀的女性情結。
一
“我想作為一個女性作家,我的立場、出發點、我對男性的看法,肯定都是女性的,這本身就構成了女性主義的東西。”[1]陳染的這句話明顯地表達了對菲勒斯中心主義(男權文化)的抗拒已經建立女性獨特審美經驗的精神譜系與話語結構的愿望,她的《私人生活》、《無處告別》、《與往事干杯》等把女性獨特的幽隱之門徐徐推開,將女性潛意識、欲望狂想、心靈隱秘、生命孤獨通過個人化、私欲、隱喻意象等女性視野率真地表達出來,體現了女性意識的自覺。
女性意識的自覺首先要從菲勒斯中心主義中跳出,把女性從父權社會對女性規定的角色中分離,陳染的小說側重對父權的顛覆,文本中的父親從來都是模糊的,或者是缺失或者透明的存在,從而小女孩未能完整地體驗成長,在心里留下永遠的創傷。自小喪父的陳染永遠也走不出父親的陰影,她眼里的父親由具象轉化為抽象的概念,只作為空洞的性別代碼。她的作品中很少有父親出現,即使存在,那么被輕描淡寫,要么是極其兇惡,父親永遠處在被“放逐”的狀態。《與往事干杯》中,肖濛得不到父愛,作品中提及的父親卻是個殘暴、兇狠的嗜酒之徒;母親生活中出現的昔日戀人被當作父親一樣被描寫,與年長二十多歲的鄰居的曖昧,體現了她內心深處對父親矛盾的心理:既有依戀的情結又有“弒父”之心;后來與老巴的跨國戀情居然被“父親”的魔咒而置于亂倫的深淵。《私人生活》中父親有著絕對的權威,其狂妄與神經質讓拗拗對家庭有一種強烈的抗拒,滿懷對父親的仇恨,剪了母親剛剛為父親熨的褲子。陳染筆下的男性作為一種空洞的性別代碼,肉體的滿足取代了對情感的撫慰,解構了兩性交往的意義基礎,是一種對峙寫作,她用這種形式上孤獨來保持內心的孤獨,建立一個獨特的女性視野下的世界。
二
陳染筆下的女性在面對世俗世界時,有著強烈的女性意識,以一種個人化的語言和態度來體現對男性中心文化的決絕、背離的精神,呈現出遺世獨立的姿態。其主人公美麗憂傷、孤獨無助,在世俗的嘈雜場所往往無所適從,甚至格格不入,而渴望著在“自己的一間屋子”中自由呼吸、思想和愛。
“人類有權利按自身的心理傾向和構造來選取自己的愛情,這才是真正的人道主義,這才是真正符合人性的東西!異性霸權地位將崩潰,從廢墟上將升起超性別意識。”[2]《麥穗人與守寡人》中的我與英子、《私人生活》中倪拗拗與敬愛的禾寡婦、《另一只耳朵的敲擊聲》中的伊墮人與黛二、《潛性軼事》中的李眉與精神錯亂的雨子,她們在男性文化中心的世俗社會中受夠了男性的虛偽與折磨,對現實的存在否定的態度,只有同性才能相互理解,才能安定我們不安的心靈,再造我們的靈魂。陳染以獨特的女性視野,真誠地書寫了女性羞于言說的同性戀,是對傳統文明禁忌的一種挑戰,是女性實現自我解放的一種開創性進展,讓女性意識在走出男性文化中心的局限,也同時超越了性別達到了對人類整體命運的終極關懷。
三
陳染小說中生活著的都是一個個孤獨的人,女主人公通常是塵世邊緣高貴而獨立的女性,其生命個體都處于一種孤獨的境遇中,固守著某種純粹精神,執著與某種不懈的追求,飽經生活的磨難與世事的滄桑,洞穿繁忙表象背后的空虛冷漠,鄙夷卻又無力改變,一再從現實中逃避卻無法逃離自己孤寂的內心,只有“安靜的隱廬”和“尼姑庵”才是心靈澄凈的最佳境地。通過對孤獨人生的書寫,立足于人性的提升與女性意識的解放,表達對日益媚俗現實世界的一種消解與超脫,追求人格獨立與精神自由。《私人生活》里,作者絲毫不掩飾對城市文明的厭惡,這種與世俗社會背離的生存方式有現實性的限制,但更多的是心靈自由的選擇,是精神上的自覺放棄,是女性意識指引下對現代人精神和情感困境做深刻思索之后的明智抉擇。在《時光與牢籠》中水水抗爭道:“我不是一個小對勾而是一個人,我不是一個小按釘,被按在哪兒乖乖的釘住,為什么總是讓我們去看官人的臉色?”孤獨是一種獨立,也是一種逃避,更是遠離遮蔽走向澄明之所的心靈突圍。北島說:“在沒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個人。”陳染即是一個平凡而敏感、真實而孤獨的靈魂,她是一個清醒的靈魂拷問者,讓我們意識到女性生命的殘缺、卻依舊追尋著“安靜的隱廬”,如同古希臘神話中的西西弗斯一次次地將命運的巨石推向山頂,把追尋本身作為對虛無和荒謬的反抗。
注釋:
[1]林舟、齊紅:《女性經驗的書寫與超越——陳染訪談錄》,《花城》 1996年第2期,第11頁。
[2]陳染:《超性別意識與我》 轉引自陸孝峰:《女性文學視野中的陳染林白小說創作》碩士論文第3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