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為人類帶來了創新的理念,創造了無窮的財富。然而,近年來硅谷因其在經濟中的壓倒性優勢地位和對就業造成的破壞性影響而受到爭議和批評。對此,美國《新聞周刊》6月17日發表暢銷書作家凱文·曼尼撰寫的封面文章。
新羅馬帝國
硅谷現在成為了一個新的羅馬帝國。就像在凱撒大帝時代一樣,現在世界正在競相構建能夠統治地球的先進城邦,將自己的科技和理念播撒到涉足的所有地方,同時將巨大的財富攫取到自己手中。
Facebook公司因封殺保守派的信息而遭到譴責,引發了人們對社交媒體控制和審查信息的更多擔憂。與此同時,Facebook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花費了3000萬美元買下并推倒自己住所附近的4棟住宅,僅僅是為了使別人無法從中窺視自己的生活。Salesforce公司首席執行官馬克·貝尼奧夫威脅要將公司撤離印第安納州,導致該州否決了一項原本旨在排斥LGBY人群(女同性戀者、男同性戀者、雙性戀者與跨性別者的統稱)的法案。那些對工作機會被高科技一再擠壓感到憤怒的選民是特朗普現象的有力助推者。
類似的對硅谷的憤怒已經在全球范圍內引起了強烈反應。歐洲委員會正在對谷歌公司和Netflix公司發飆,中國已經阻止了蘋果公司的進一步“入侵”。由于擔心可能會失去對本國無線網絡基礎設施的控制,印度最近制止了Facebook公司一項提供免費互聯網服務的計劃。班加羅爾智庫ISpirt的專家沙拉德·夏爾瑪說:“印度必須遵循一些必要的規則,這樣才不會淪為數字殖民地。”
盡管如此,硅谷王國的大船已經正式起航。主要由硅谷的公司研發的新一代技術,如人工智能、3D打印和區塊鏈技術,即將從原型技術走向主流技術,并將對人們所熟知的制造業、金融業、服務業、國家主權和人們生活中的大部分事物產生革命性的影響。如果說自2007年以來以智能手機、社交網絡和云計算為主要內容的技術時代已經使你頭暈目眩,那么未來十年將要發生的變化會直接使你的大腦皮層短路。
這一切到底是好是壞?這個問題就好似在兩千年前詢問羅馬帝國到底是好是壞。對一些人來說是好事,但對另一些人來說則是不折不扣的壞事。也許從長遠來看對人類是有益的,但我們可能需要數百年的時間才能真正知道答案。
硅谷喜歡“破壞”事物。現在,它正在“破壞”整個世界。本月,著名的華爾街證劵分析師和投資銀行家、被巴倫周刊評為“網絡女皇”的瑪麗·米克爾發表了她關于技術行業的年度數據分析報告。米克爾列舉了2015年全球最有價值的20家科技公司。其中12家是美國公司,7家是中國公司,1家是日本公司。美國公司占市場總資本的76%和總收入的87%。而美國這12家公司中只有1家沒有位于硅谷。
原子美國和比特美國
現在,我們擁有兩個美國:原子美國和比特美國。原子美國指的是制造業、零售業、服務業和飯店等你能看到和觸及的實體美國。原子美國正處于危機之中。根據聯邦政府發布的數據,美國今年5月的就業增長是五年來最低的。約1萬個制造業就業崗位消失了。幾年里中產階級的工資停滯不前,許多人發現自己的工作已經被自動化所取代。特朗普的支持者說他們感到既憤恨又無助,投特朗普的票就是他們的回擊之舉。
另一個美國是比特美國。比特美國人編寫代碼、分析數據、出售應用,對創業公司進行投資。全美有許多比特美國人,他們高度集中在波士頓、紐約、華盛頓特區和西雅圖,這些都是重要科技公司的棲身之所。盡管如此,他們還是無法與硅谷相媲美。那里遍地都是億萬富翁,房價高不可及,公路上隨處可見特斯拉,斯坦福大學不斷為這一地區制造著技術天才。
在硅谷,越來越多的公司獲得投資。今年一季度,加州的公司絕大多數都位于硅谷獲得了3.96億美元的風險投資,幾乎是名列第二的紐約州的3倍和名列第三的馬薩諸塞州的4倍。硅谷產生的財富幾乎都留在了硅谷內部。即便硅谷的公司上市,其財富也不會惠及全國的人民。Facebook股票的前40位持有者幾乎都生活在硅谷。
當全球的技術精英想要創建一個技術公司時,他們都會來到硅谷。科林森兄弟原本生活在愛爾蘭的一個小村莊。后來,帕特里克·科林森離開愛爾蘭進入麻省理工學院,約翰·科林森則進入哈佛大學。2010年,這對兄弟創建了數字支付公司Stripe,2011年從硅谷三位風險投資者手中獲得200萬美元的資金?,F在,Stripe公司市值超過50億美元。這不是一家愛爾蘭或波士頓的公司。這是一家硅谷的公司。
硅谷的強勁勢頭并未減弱。十到十五年前,舊金山灣區的投資者往往飛到中國和印度尋找投資機會,并在全美范圍內設置一些分支機構。現在,他們中的許多人認為甚至無需走出以硅谷中心帕羅奧多為圓心的50英里范圍的區域。大多數技術精英已經在這里或者將會來到這里。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經濟學教授恩里克·莫雷迪的著作《新就業地理學》在對經濟數據進行研究后發現,與這一相互連通的時代人們的直覺相反,地理位置在技術行業中產生重要影響。莫雷迪寫到:“在創新中,一個公司的成敗不僅依賴于其員工的素質,更依賴于其周圍的整體生態環境。與傳統制造業相比,這一特性就使技術行業更難以去本地化。”鋼鐵行業或制鞋行業的公司可以搬遷到那些勞動力和資源更便宜的地區。但技術公司卻需要集聚在某些特定的地方聯合發展,而硅谷正是這樣一個最具吸引力的地方。
改變硅谷主導的時代
我們這個高度聯網的時代創造了一種環境,使某一家公司能夠開發和主導某一個新型的商業領域,如Facebook,Airbnb和VMware。硅谷是產生這些領域主導者的最佳地點,而這些主導公司將成為下一代中最有價值的企業。
這一趨勢的影響是如此巨大,著名風險投資公司合伙人赫曼特·塔內加說,我們正在進入一個全球應用重構的時代。我們將要把世界上所有的產品和服務拆開,再使用數據、人工智能和其他新技術將它們重構起來。如果拿起手機,你會發現過去你需要花很多錢才能得到的東西現在變得很便宜甚至免費。
這些只是技術和全球化影響的一個例子。越來越多的東西正在變得廉價甚至免費,這在很多方面降低了我們的生活成本,在實物產品方面也是如此。技術和全球制造使你能以比二十年前更便宜的價格在HM買到稱心的衣服。未來,技術還將加強這一趨勢。
然而,正如莫雷迪的數據所顯示的那樣,正是這種趨勢減少了就業機會,降低了工資,造成了中產階級的破產。如果更多的東西是免費或者廉價的,就意味著更少的人能夠從生產和銷售這些東西中掙錢。當某些東西被集中到了基于云的應用當中,制造這些東西的人也就要失業了。地圖就是個例子。谷歌賺走了地圖行業的所有鈔票,與地圖有關的多數傳統就業崗位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我們把所有這些趨勢放在一起看,就會發現硅谷將成為地球上最有權勢的地方,而代價就是其他地方都變得無足輕重。這當然不是人們希望看到的結果。數十年來,技術大咖們唯一關心的就是創業和創新。未來,他們也必須確保除硅谷以外的世界能繁榮昌盛。
(摘自《社會科學報》2016年6月30日 熊言志/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