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襠褲”與“紙尿褲”

克莉斯蒂娜?阿倫特

早就聽一位教授說，在中國，外國人常常爭相給穿“開襠褲”露屁股的小孩兒拍照。因為學的是人類學，我想我應當以一種研究的態度，好好考察一下這個吸引外國游客眼光的景觀——露屁股的小孩兒。

在中國，有很大一部分孩子是不穿紙尿褲的。這怎么可能？難道還有什么別的東西能代替紙尿褲的功能嗎？不錯，中國小孩子的秘密武器就是穿“開襠褲”。“開襠褲”讓孩子的父母或祖父母能隨時發現孩子想上廁所的跡象，避免弄臟衣服。很神奇！

你可能會問，這能行嗎？我也曾擔心會碰上那些制造“突發事件”的小孩子。可是在中國的三個星期里，我只看見了一個蹲在旅館樓梯上撒尿的小孩兒。可見情況相當不錯。

我向我們的向導、北京大學的學生打聽這個問題。當她搞清楚我的問題時，竟然大笑起來。她告訴我說，在孩子們很小的時候，大人們就開始訓練他們在有需要的時候，要主動引起大人的注意。可我覺得這種回答也太簡單了，就接著問：“小孩子怎么能那么早地被訓練得會坐尿盆呢？”她說這要歸功于孩子的祖父母。在中國，當孩子的父母上班時，祖父母通常會在孫子孫女身上花很多的時間，全權負責孫子孫女的各種問題，同時完成孩子們坐尿盆的訓練。

在一次以“婦女和家庭”為內容的課堂上，授課老師曾提到中國婦女既要工作又要做母親的問題。我們美國把這種情況稱為“雙重負擔”。當經濟發展情況好的時候，工作機會多，美國婦女也和現在的中國婦女一樣，會走出家門去參加工作。20世紀80年代以后的中國，由于男人們在工作中的競爭越來越激烈，家務事幾乎都落在了妻子身上。而且，現在中國的祖父母們也已經不像以前那么愿意照看小孩子了。可是，上星期訪問西安和平遙的時候，我還是看到了許多被祖父母照看的小孩子，在商店和餐館門口也常能看到祖父母們腿上坐著個小孩子。每每碰到這種情況，我就向那些小孩子招招手，說聲“你好”。孩子的祖父母會逗著孩子沖我笑，或擺個姿勢讓我拍照什么的。我知道中國城市化的迅速推進，對中國的家庭生活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也許相對落后一點兒的平遙，會更多地保留一些中國人撫養孩子的傳統做法。在這里，祖父母們在家庭生活中仍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在美國是絕不會允許這種不穿紙尿褲的做法的。通常小孩子在出生六個月后，就被送到托兒所去。托兒所的工作人員根本不會給孩子像中國祖父母那種密切的關照。即使孩子被送到某人的家里照看，也不可能采用不讓孩子穿紙尿褲的方式。無論如何，美國的文化和衛生標準都不允許孩子不穿紙尿褲。但是通過調查，我個人倒覺得不穿紙尿褲的做法是有益的，一來對環境保護有好處，二來紙尿褲并不便宜。

在中國的家庭，特別是農村家庭，祖父母仍然是舉足輕重的重要成員，所以，小孩子不穿紙尿褲的做法才行得通。北大的臧老師預言，隨著中國現代化水平的不斷提高，祖父母在家庭生活中所起的作用會逐漸減弱。或許伴隨中國經濟的進一步發展，婦女和祖父母在家庭中的狀況會繼續改變，小孩子也不得不穿紙尿褲了。

（摘自“豆瓣讀書” 圖/胡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