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伯渝，攀巖老人挑戰(zhàn)不可能

◎文/陳明

夏伯渝，攀巖老人挑戰(zhàn)不可能

◎文/陳明

2015年8月2日的《挑戰(zhàn)不可能》節(jié)目中，一位66歲的老人帶來的攀巖項目，讓董卿、周華健、李昌鈺三位評委多次淚灑現(xiàn)場，全場觀眾集體起立鼓掌，大呼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他，就是夏伯渝。

他，足以讓你震撼

百度視頻，敲上《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永遠(yuǎn)不會想到無腿登山是多么艱難》這個標(biāo)題，一個3分零9秒的視頻會立刻映入你的眼簾。

鏡頭中，巍巍大山銀裝素裹，天空被灰蒙蒙的云層遮蓋著，呼嘯的冷風(fēng)夾雜著雪粒一齊襲來，一位雙腳和小腿被假肢取代，穿著紅衣的登山者，拄著手杖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前行……

突然，他被掩于雪中的一塊大石頭絆倒，但他很快起身：整個人先趴在地上，用雙手撐起半個身子后，再雙膝跪地、手腳并用地站起來，重新拄好手杖、調(diào)整好腳步繼續(xù)前行，后面的同伴不斷向他提醒“慢慢走，不要著急”。

這就是夏伯渝攀登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格峰的一個片段。

看到這一幕，無數(shù)人潸然淚下，直言，“這就是正能量，這就是榜樣的力量”。

如今夏伯渝已經(jīng)步入花甲之年，登山成了他生命中分量極重的事情。23歲之前，夏伯渝在青海體校踢足球，身體倍兒棒，而且因為特別不怕冷，即使在寒冬臘月也穿得很少，一年四季都是冷水洗澡，別人都叫他“火神爺”。那時的他對于登山還一無所知。

1974年，中國登山隊去青海挑隊員，他被招入其中。

“那時候根本就沒想到我要登山，登山有什么危險，就想到免費檢查身體了。后來選上了，問我愿不愿意去北京，我覺得可以免費游一次首都，就來了。”夏伯渝選擇登山的目的就是如此簡單。

到了北京之后，負(fù)責(zé)人說要登珠穆朗瑪峰，他樂了。他說，這個詞只在書本上看過，很高很高。“珠峰培訓(xùn)是一次難以想象的艱苦訓(xùn)練，要求每人負(fù)重30公斤去登香山，一天就要上下四次，倘若實在走不動，減輕背包里的重量也得繼續(xù)爬。”在訓(xùn)練間，夏伯渝表現(xiàn)出了極好的高原適應(yīng)性，他是惟一一個第一次就能適應(yīng)7000米以上高度環(huán)境的人。正因為如此，他被分到了突擊頂峰的隊伍中，成為最有希望登頂?shù)娜诉x之一。

第二年的5月27日，中國登山隊再次從北坡登上珠穆朗瑪峰，登山隊員是潘多、羅則、索南羅布、侯生福、桑珠、大平措、貢噶巴桑、次仁多吉、阿布?xì)J，九個人中八人是藏族。

或許很多人會疑惑，為什么這里面沒有夏伯渝的名字。原來在海拔8600米的生命禁區(qū)，突擊隊遭遇了連續(xù)的惡劣天氣，他們不愿意放棄，硬是堅持了兩天三夜，導(dǎo)致7名隊員被凍傷，無奈下撤。那一刻，夏伯渝心有不甘，一直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反正后面還有機會”。誰也不曾想到，這個機會一等就是30多年。

那次的攀登珠峰中，下撤的路異常兇險，隊里一個叫小次仁多吉的隊員體力耗盡，步伐緩慢，站起來都很困難，最糟糕的是他的背包丟在半路上，睡袋沒有了。

晚上在海拔7600米宿營時，氣溫急劇下降，在零下數(shù)十?dāng)z氏度的嚴(yán)寒中，小次仁多吉凍得瑟瑟發(fā)抖。夏伯渝有些不忍，把自己的睡袋讓給了他，自己蜷成一團，坐在冰冷的地上。

“回到6500米營地時，我怎么也脫不下腳上的靴子。兩個隊員來幫我拉，才好不容易弄下來。等把襪子脫下來一看，腳都硬了，完全沒有知覺。隨隊大夫趕緊用45攝氏度的水給溫敷，那時候我才開始害怕，心想腳凍壞了，以后怎么能再上珠峰？”夏伯渝說。

原以為休息一陣，運動運動，腿就好了，遺憾的是凍的地方變成紫紅色，然后變成黑色，逐漸收縮，當(dāng)夏伯渝住進醫(yī)院的時候，聽到廣播里傳來隊友成功登頂?shù)南ⅲ俑薪患貏e高興，卻又十分失落。高興的是付出總有了回報，終于完成了任務(wù)，失落的是沒有他。

而最讓他感到恐懼的事情是醫(yī)生說要截肢，“當(dāng)時完全接受不了，太可怕了，我從一個運動員，國家隊運動員，一夜之間變成一個殘疾人。”憶起這段往事，夏伯渝的音調(diào)高了起來。

他，足以讓你感動

“因為登山我失去了很多，可以說失去了我。那一次，我還失去了父親，連最后一面也沒有見上。”夏伯渝說，“但我知道，不能這么消沉下去。你把我腳凍掉了，是不讓我再登你嗎？我是一個很倔的人，越是如此，我就要登山，我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來，我一定要再登珠峰。沒有腳，我也要登。”

醫(yī)生們沒有見過如此堅強的患者，住院期間，他就開始鍛煉，在腿上綁沙袋，躺在床上練習(xí)蹬腿、抬腿……

安裝上義肢后，受傷部位因為運動經(jīng)常被磨破，結(jié)疤后又被磨破……如此反復(fù)，磨破后還老流血，夏伯渝就是這樣強忍疼痛堅持鍛煉。回到家里，他每天會進行一個小時的肌肉和耐力鍛煉。為了檢驗自己的訓(xùn)練效果，夏伯渝開始轉(zhuǎn)向殘疾人體育運動，在國內(nèi)、國際的殘疾人運動賽場上，夏伯渝在輪椅籃球、乒乓球、坐式排球、標(biāo)槍、鉛球、鐵餅等項目上，收獲了20多塊獎牌。“因為一比賽就能拿到牌子，成績還挺好的。”

讓人難以想象的是，即使這樣，老天還在考驗他。由于凍傷截肢部位的血液循環(huán)差，傷口長期不能愈合，產(chǎn)生了癌變，他不得不經(jīng)歷了多次手術(shù)和放療。在癌癥的沉重打擊下，夏伯渝也有過崩潰的時刻，但是冷靜下來后仍舊積極地配合醫(yī)生進行治療。

大夫說他的癌癥進入中晚期，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其實，我最大的擔(dān)心就是生命進入倒計時后，再也不能登山了。”他說，“我之所以能活到現(xiàn)在，就因為一直堅持著，我要再登一次珠峰。要不然，我早垮了。”

有夢想就有奇跡，夏伯渝的癌癥沒有擴散，也沒有復(fù)發(fā)。多年以來，每當(dāng)陷入困境時，他總會下意識地找出當(dāng)年穿過的登山服，從那段歷經(jīng)生死考驗和未完成的珠峰夢想中汲取勇氣和力量。“從珠峰絕壁上死里逃生之后，就再沒感到過害怕！”夏伯渝這樣說道。

2003年，中國登山協(xié)會組織了紀(jì)念人類登上珠峰50周年的攀登珠穆朗瑪峰行動。那段時間，只要有條件，夏伯渝就坐在電視機前專注地看直播節(jié)目。這一年的7月，夏伯渝參加了中國登山協(xié)會組織的攀登霧靈山活動，克服重重困難，直達(dá)峰頂。或許從那一刻起，他心中的珠穆朗瑪夢復(fù)蘇了。

為了夢想，他一直在努力鍛煉身體。每天早晨5點起床，進行一個小時的肌肉力量和耐力的鍛煉，然后騎一小時自行車去上班。一年四季，都堅持冷水浴，以保持身體的耐寒能力。

又過了四年，機會終于來了，某公司在體育總局召開“珠峰志愿者”新聞發(fā)布會時，夏伯渝來到會場。在提問階段，夏伯渝拿起話筒，簡單介紹了一下自身的情況后說：“雖然我年事已高，且腿部也有殘疾，但我也很想為‘綠色珠峰、環(huán)保奧運’貢獻(xiàn)自己的力量。”遺憾的是由于當(dāng)時的招募名額已滿，夏伯渝沒能如愿。第二年再次招募志愿者時，品牌推廣總監(jiān)主動找到夏伯渝，表示愿意支持他登山。

時隔30多年之后，夏伯渝再次站在珠峰腳下。

那一刻，興奮的他不知該如何表達(dá)自己的心情，“我只知道自己真的又回來了。雖然這次行動主要是為奧運火炬?zhèn)鬟f助威，但是可以真正體驗登山的感覺了，到達(dá)大本營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換上特制假肢，拿著雪杖，去攀登附近的一個山頭。盡管山不高，但都是由碎石構(gòu)成的，非常不利于攀登，走一步滑半步。”夏伯渝干脆把雪杖扔到一邊，心想，就是徒手也要爬上去！“我在山頂，整個珠峰大本營盡收眼底。盡管呼吸急促，但我感到心情舒暢，特別開心。”

夏伯渝說：“通過這次檢驗，我對登珠峰的信心有了很大增強。我做運動員的時候，從北京到珠峰大本營用了兩個多月適應(yīng)氣候，慢慢走，慢慢走。而這一次從北京到大本營只用了兩天半時間，而且沒有一點不適反應(yīng)。我覺得鍛煉效果挺好，耐寒能力挺強，我?guī)Я锁喗q服但是從來沒有穿，到了唐古拉山口特別冷的時候也沒穿，只穿了一個背心。”

這就是夏伯渝的堅持。2011年7月，在意大利舉行的攀巖世錦賽上首次設(shè)立了殘疾人組，來自11個國家和地區(qū)的33名殘疾人選手角逐8枚金牌。60歲的夏伯渝憑著過去攀登的基礎(chǔ)和良好的身體素質(zhì)，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僅訓(xùn)練了兩個月，就奪得了雙腿截肢項目男子組難度賽和速度賽的兩項世界冠軍。

這個冠軍是多么來之不易。一對假肢，要想攀巖，談何容易，這同行走完全是兩回事情。用腿登巖壁時沒有感覺，用力大了還容易滑下去，不能像正常人那樣用前腳掌內(nèi)側(cè)或腳趾的蹬力把身體支撐起來。所以他主要得靠上肢和雙手的力量。訓(xùn)練中他主要加練單杠和握力，練得手上起了許多大大的血泡。

夏伯渝說：“人要快樂地活著，首先得有個目標(biāo)、有個夢想，要為能實現(xiàn)它去努力奮斗，這樣你才會覺得生活充實。”夏伯渝天天堅持力量、耐力、冷水浴等鍛煉。他的夢想就是，“沒有腳，也要登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