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谷
文超勝先生是一位民俗文化家園的忠實守望者。我與先生相識于上世紀80年代初期,那時他已是川北地區資深且有一定影響力的民間文藝研究專家,其儒雅的氣質與治學的嚴謹、做事的專注執著曾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一晃30多年過去,馥郁桂香中品讀先生最近主編的《川北薅草鑼鼓》,在勾起對川北山區漸行漸遠的獨特農耕生活美好回味之余,更為先生在人生晚秋老驥伏櫪、繼續煥發光彩而欣喜。
“川北薅草鑼鼓”是農耕文明的產物,起源于民間,曲譜、唱詞大多以口頭傳承或即興創作,且隨時代變遷已在農耕生活中消失了較長時間,其搜集、整理、研究難度自然不言而喻。文超勝先生在古稀之年厚積薄發,傾其才智與熱情,藉多方支持將這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整理編著成書,可謂畢一生心血,功莫大焉。我以為,《川北薅草鑼鼓》承載了川北眾多農家子弟的鄉情別緒,留住了行將消失的文化背影和川北人文風情,其獨特價值有二:一是體系完備,內容豐富翔實。文超勝先生悉心撰寫的3篇文章可視為概論,著力研究川北薅草鑼鼓的起源、特色和本質,體察其人文精神,勾勒其傳播過程中的傳承變異和發展軌跡;而主要部分則整理收錄了韻文、段子、歌頭、扎蓋子唱詞和正歌長篇故事唱本、正歌中篇唱本、耍歌唱詞,同時也收錄了經典唱腔選段和主要鑼鼓牌子,堪稱集研究大成,融學術性、知識性、可讀性、資料性于一體。二是深度挖掘了川北薅草鑼鼓的非遺文化內涵。這一方面體現于編者對研究重心的把握,無論是講述川北薅草鑼鼓起源的神話傳說,還是對這一傳統文化習俗的梳理分析與唱詞賞析,都準確還原了川北薅草鑼鼓由川北農人世代相襲,不斷創造,不斷豐富,經久積淀的本質特征,還原了川北農人在農耕文明進程中的堅韌質樸品性和浪漫主義精神;另一方面則體現于編者精心挑選與整理的唱詞、唱本,從中凸顯了川北薅草鑼鼓蘊藏的教化、審美和娛樂功能——唱詞、唱本或敘歷史,或講故事,取材于廟堂鄉野,立意于揚善懲惡,有的勸導勤儉孝悌,有的褒揚忠厚仁義,有的贊美忠貞愛情……而幽默風趣的語言,一波三折的情節,活靈活現的描述,戲說歷史的想象與夸張,則表現了說唱歌手的機智與技巧。這些都為今人研究傳統民俗文化并賦予時代特色帶來有益的啟示。
國學大師梁啟超先生曾說:“凡一國之能立于世界,必有其國民獨具之特質,上自道德法律,下至風俗習慣、文學美術,皆有一種獨立精神,祖文傳之,子孫繼立,然后群乃結,國乃成,斯實民族主義之根底源泉也。”民俗文化不僅承載一個民族的傳統與習慣,還包含一個民族最根本的精神基因,與今日與未來息息相通。辨析其缺失,弘揚其優長,對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意義重大。愿《川北薅草鑼鼓》展示的文化魅力和編者身上所體現的文化自覺與文化自信,能影響川北新一代民俗文化工作者接力發掘本土地域文化寶藏,在時代浪潮中不斷創造新的記憶,續寫新的篇章。
(本文系作者為《川北薅草鑼鼓》所作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