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小院

李好好

時間不僅把黑發(fā)漂白，也把我童年小院里的木香沖淡，連小院也蒼苔斑駁，終日寂靜，爺爺總是半躺在老椅子上，望著夕陽，看時光慢慢涼下去。

聽爺爺說他的父親是有名的木匠，爺爺從小就跟著他學(xué)習(xí)，那些年月，父子倆憑借著精湛的手藝和樸素的藝德，聞名鄉(xiāng)里。

太陽火辣辣的掛在天空，沒有云朵來遮擋它，它就是這世界的主角。爺爺坐在木墩上，身邊放著各色的斧、鋸、刨和墨線盒。我坐在旁邊，玩著截下來的木頭邊角料，搭建著自己的小世界。爺爺一伸手總是精準拿到自己需要的工具，而且型號也不會錯，視線從來沒從手上的活計移開過。

小院子里，微風(fēng)拂過爺爺?shù)念^發(fā)，但依舊可見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淌下，刨子在木頭上“吱吱”地唱著歌，片片刨花，潔白地綻放，飄落在身邊的地上，散發(fā)出新開木頭的芳香，就好像剛剛出鍋的饅頭，熱熱的香氣彌漫小院。在刨花歌聲的旋律里，爺爺?shù)氖智扒昂蠛螅簧弦幌拢话匆惶幔Χ葎倓偤茫瑺敔斪鲢T合時，從未用過一根釘子，兩塊木頭總能剛好拼接，用天衣無縫、巧奪天工來形容，毫不夸張。原本粗糙臟亂的木頭，就這樣光鮮起來，巧妙地組成一把小凳子，我高興極了。爺爺擦一下額頭的汗水，說，搬著凳子，上學(xué)去吧。

爺爺攤開手掌，掌心一排排數(shù)不清的老繭，看的讓人心痛，大小不一，使爺爺?shù)恼菩目雌饋碜兞诵巍＞駮r，指甲溝里磨出的血泡破了，晶瑩而又帶著血色的液體從泡里流出，爺爺?shù)拿碱^微蹙，但手上的活計，頭上的白發(fā)，額頭的汗水，都被小院的風(fēng)吹著。時間很慢，我等得肚子咕咕響，夕陽也只下去一半。可爺爺說，時間很快，眨眼就是幾十年。

時至今日，爺爺也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動家伙了，手藝也不如當(dāng)初，也戴上了老花眼鏡。凳子年老了，人坐上去，就會唧唧哇哇地響，爺爺有時拿起錘，“砰砰”敲打幾下，那凳子就會幾天不叫，可是，它的身子骨畢竟不如從前，過不了幾天，凳子，就又會哀嘆如初。

我站在蒼苔深綠的小院里，再也聞不到昔日的木香。風(fēng)在空蕩蕩的小院里，在爺爺身邊，無聊地游蕩。

點 評：本文通過對爺爺昔日精彩制作木凳和今日半躺在老椅子情景的對比，表達出對爺爺衰老以及手藝荒疏的惋惜。文中的細節(jié)描寫非常成功，尤其是對風(fēng)，對時間的感悟，很老成。

（指導(dǎo)教師 閆繼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