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現代鄉土小說的精神流脈延續了將近一個世紀,不同時期的鄉土小說,同一時期不同作家的鄉土作品,都呈現出了迥然相異的風格。然而撥開表象,我們不難發現,在“變”的同時,廣大鄉土作家們又有著共同的堅守,那永恒存在的“常”,是所有以還鄉為人生大業的創作者共同的追求。
關鍵詞:鄉土小說;鄉風民俗;感傷情緒
作者簡介:于宏偉(1981-),女,河北承德人,鞍山師范學院講師,文學碩士,主要從事現當代文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05-0-01
鄉土,因為植根于人性中永恒的還鄉情緒,成為了現代小說創作史上一條不絕如縷的精神流脈。從魯迅先生起筆勾畫落后、麻木、隔膜的“魯鎮”開始,到王魯彥被資本主義經濟沖擊的人性惡劣的“陳四橋”,蹇先艾封閉、荒蠻的“文明的桐村”,及至沈從文優美、純凈的湘西世界,蕭紅的“對于生的掙扎,對于死的堅強”的呼蘭河,他們雖然并非因為一個自覺的目的而進行同一類型的創作,然而,正是這樣的發自本心的對故土的懷戀情緒,使得他們在風格迥異的文字表象下,全都攀援著鄉土的精神內質,意即“變”與“常”的辯證統一。
一、濃烈的鄉風民俗
這是一個人的作品是否“鄉土”的最為鮮明的標簽,是他的“鄉土”在群體中突圍的必要途徑。對故鄉民風民俗的追認,也成了鄉土作家們循著記憶的脈絡,雖身在異地而得以準確找到故鄉坐標的一條捷徑。
王魯彥在《菊英的出嫁》里以極其渲染的筆法為我們展示的“冥婚”習俗,有評論家認為他是本著“批判”的態度去寫這個故事的,其實未必如此。拋卻閱讀中的輿論導向和想當然的判斷,僅就故事本身而言,與其說他在寫當地結鬼親的風俗,不如說他在鋪敘一種感人至深的母女情懷。菊英的懂事、孝順,菊英娘的勤儉、淳樸,世間一切常態的母女親情皆在二人身上得以顯現。而陰陽兩隔后,菊英娘的嚎哭,為了女兒的婚事奔走勞碌,窮盡所有為女兒置辦的嫁妝,也都體現了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永生懷想。王魯彥借“冥婚”這一風俗,續寫了一個母親異于常人的悲苦,讀來感人至深。
蕭紅的鄉土里,有一個非常鮮明的點,可以說,這個點是呼蘭河之所以是呼蘭河的一個必不可少的條件之一,那就是跳大神。誰家有個病來災去,一切人力不能及的范圍,全都求助于這樣的一種心理上的安慰。《呼蘭河傳》里老胡家對跳大神的精神依賴,周遭人對這一情景的沉醉,都是一種真實客觀的生存圖景的展現。叮叮咚咚的鼓響,大神、二神花紅柳綠的裝扮,一應一答的唱和,穿越了時空的阻隔,在鄉土小說長長的流脈里,已成一副恒久鮮活的圖景。
同樣的,沈從文的湘西世界之所以是湘西世界,莫言的高密東北鄉成其為高密東北鄉,無一例外地都是因為其鮮明獨特的地方風俗。
二、傷感的思鄉情緒
從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源頭魯迅先生開始,我們順著中國現代鄉土小說這一脈絡一一數起,以王魯彥、彭家煌等人為代表的鄉土小說作家無需多言,沈從文的湘西、蕭紅的呼蘭河……賈平凹的商州及至莫言的高密東北鄉,在因為各種創作手法的介入而呈現出的紛繁多樣的表象下,又都堅守著對鄉土的眷戀,以及因為身在異鄉而使得這眷戀呈現出的傷感情緒。
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鄉土作家,細數開來,絕大多數都經歷過對故鄉從逃離到回歸的過程。無論是出于主觀還是客觀,這些作家們都只能在離開故土之后,憑借文字踏上自己的精神還鄉之旅。因此,他們加諸文字之上的情感,雖各各有別,深入探究起來,“感傷”卻是殊途同歸之處。
蕭紅文字里浸染的惆悵情緒自然無須多言,呼蘭河的清冷、寂寞、人生式樣幾十年來已經深入讀者內心,那猶如墻頭上的一朵紅花越鮮明就越荒涼的呼蘭河的世界,承載了太多后花園逃荒的小主人的愁緒。
而與之相對的沈從文,則熱烈地贊美他的湘西世界,人情的淳樸、天然,有如化外之境的田園牧歌的生活,看起來一派祥和、歡樂的景象,如果閱讀的深度僅限于淺表的話,未免辜負了從文先生對讀者“越過那條間隔城鄉的深溝,從一個鄉下人的作品中發現一種燃燒的熱情”的期待。誠然他有燃燒的熱情,可同樣也有深深的憂愁,試想假如湘西真的像沈從文描述得那么純凈天然纖塵不染,人性忠誠敦厚發乎自然,那當初為什么還要拋卻所有北上去尋找人生新的出口?由此可見,他的湘西是被美化了的湘西,或者說是他向往的一個美好的湘西夢境,這夢境與現實的距離,便是他隱藏在文字背后的感傷和憂患的由來。
現代鄉土小說流脈延續百年,期間名目繁多各不相同,然而撥離附著其上的諸多名頭,不難發掘到“還鄉”的精神內核,以及由此延伸出的“鄉風民俗”和“感傷情緒”的兩大常態的存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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