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神話作為最早的文學形式。詩人通過運用神話情節、意象、系統,領悟到先民獨特的情感體驗。本文以屈原、陶淵明、秋瑾為例,探討神話對中國古典詩歌情感體驗的影響。
關鍵詞:神話;屈原;陶淵明;秋瑾
作者簡介:王舒語(1986-),女,蒙古族,遼寧凌源人,碩士,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05-0-01
神話是最早的文學形式。“任何神話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①詩人個體與神話對話中,必然會呈現出迥異的表現形態。其意義不僅在于作為文學素材,更重要的是作家通過對神話原型的運用,進入到先民曾經有過的獨特情感體驗之中。本文以屈原、陶淵明、秋瑾為例,探討神話對中國古典詩歌情感體驗的影響。
一、以神話意象構筑巫性天堂
楚地濃烈的巫風與中原的理性文化存在巨大差別,其培養楚人對于神靈頂禮膜拜之情和非理性浪漫情懷。楚風投射到屈原的詩歌中,就形成了大量遠古神話傳說與香草美人象征系統共同形成的獨特意象。
“香草”與上古神話中植物崇拜密切相關。《山海經》中,以草木花樹為飾,體現出對山神崇拜的特殊內容。作為以花木為神的原始思維,注入屈原潔身自好甚至孤傲自賞的性情,為屈原的詩歌提供了獨特的文化內涵。《九歌》、《離騷》中對花木的神化、美化甚至人格化,體現作者的文化品格,傳遞出屈原借花木抒發理想情懷這一重要內容。“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荷衣兮蕙帶,儵而來兮忽而逝”(《少司命》)……蘭的出現最為頻繁,荷花、桂枝次之。香草越是頻繁出現,越是證明詩人對現實的失望與焦灼之感,越是證明詩人對高尚品格的孺慕之思。屈原的草木世界極為復雜,花木的自然屬性被賦予社會內容。如詩人崇尚的“蘭”,意義在于高雅、淡泊、純潔,這是詩人的自況。詩人自己駐足于花海中尋找真正的芬芳卻不可得,結束在“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城之所居”的嘆息之中,使得戀花情結格外深沉,憂憤也格外寬廣。花木變成了屈原自我形象不可分割的部分。
“美人”意象源于對神話的繼承與改造。據《山海經》所載:“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勝……”屈原拋棄了獸性特征,在性格上賦予女神以人性,“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湘夫人》)女神走下神壇,充滿了脈脈溫情。湘夫人、宓妃,無不具有人的秉性,“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湘君》),這分明是平凡的思婦情懷,更是詩人思君的愁腸。
二、以神話體系詮釋另類“桃花源”
魏晉戰亂頻仍,陶淵明沒有像同時代的文士那樣整日憂傷時世、高蹈遺世,而是以《山海經》的神話體系為精神家園,展現其自由隱逸背后,那份完整而不可多得的內心寫照。
《讀<山海經>十三首》第一首,便給人以洞察世事的感覺。“泛覽周王傳,流觀山海圖。俯仰終宇宙,不樂復何如。”世事冷暖,牽動著詩人對人生的思索。“王母之山,鳳自歌,鸞自舞……不屬王母山中,卻拈來合詠,直欲將山川世界更移一番,以他處所有,添補仙神地方之所無”②,詩人暫時忘卻了現實黑暗和丑惡,幻化出一個神仙世界,讓自己的心靈徜徉其中,享受著片刻的寧靜。“我欲因此鳥,具向王母言。在世無所須,惟酒與長年。”(其五)陶淵明在情感世界里,構筑了一個五彩斑斕的神仙世界,而在理智世界中,又一下把它擊個粉碎。
“除論客所佩服的‘悠然見南山之外,也還有‘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之類的金剛怒目式。”陶淵明表達出戰斗的渴望,于是“夸父誕宏志,乃與日競志”(其九)、“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故常在”,(其十)成為《讀<山海經>》最響亮的聲音。在專制統治下,詩人思想常常是矛盾的,在出世與入世間徘徊,時而悲憤交加,時而欣喜若狂。他借助《山海經》描繪的心靈圖畫,才是他詩作中最可寶貴的精神。因為任何一個偉大的詩人都不會超脫地高居云端,而是以獨特的方式,讓詩意的心靈通向現實。
三、以神話情節書寫炙熱戰場
秋瑾的詩與民族危機密不可分。清朝末年經學式微,而詩壇卻用遠古神話表達民族危亡感,形成濃郁的民族情結。秋瑾便是杰出的代表。秋瑾通過神話抒發作者對時代、民族、人生的感受,如火一般炙烤著近代中國茫茫眾生的心靈。
秋瑾常常以神話情節進行詩文創作,以化用“補天”“填海”最為精妙。“煉石無方乞女媧,白駒過隙感韶華”(《感時》),秋瑾在詩篇中對這位救世女神表現出敬仰的神態,抒發出自己扭轉乾坤的豪情壯志。“填海”是“精衛”神話中最悲壯的情節,引申為崇高的象征,構成了中華民族千百年來為正義事業而赴湯蹈火、舍生忘死、舍生取義的傳統,成為一種與補天相對應的濟世、救世獻身精神。秋瑾的神話世界里有一種特殊的文化氣氛,那就是心中對民族祖先的愧疚,即何時達到知恥而后勇的民族崛起。
詩人不僅僅將神話感情看作素材,更是當成精神寄托,是對現實世界的厭棄和對神話情感的皈依。正如榮格說的那樣,“一個用原始意象說話的人,是在同時用千萬個人的聲音說話……他把我們個人的命運轉變為人類的命運,他在我們身上喚醒所有那些仁慈的力量,正是這些力量,保證了人類能夠隨時被擺脫危難,度過漫漫長夜。”
注釋:
①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②《陶詩析義》卷4,轉引自《陶淵明詩文匯評》[M]北京: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