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偉
摘 ?要:《古詩十九首》中的思婦詩體現了獨具特色的“男子作閨音”現象。漢末文人以女性的口吻、身份和心境進行創作,對女性豐富敏銳的心靈和情感進行深入的剖析,傳達出作者的人生感受和精神苦悶,為此后擬女性創作的發展與成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關鍵詞:《古詩十九首》;男子作閨音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02-0-01
東漢末年,社會動蕩不安,底層知識分子的人生理想得不到實現,他們往往將內心的愁苦以詩歌的形式表現出來,其代表作《古詩十九首》不僅呈現了漢末時期文人士子的生命意識,而且突出了其獨特的藝術手法,尤其是在寫離別、失意的思婦詩中集中出現了獨具特色的“男子作閨音”現象。
一、《古詩十九首》中“男子作閨音”現象產生的原因
東漢中后期政治腐朽,宮廷爭斗不斷,黨錮之禍更甚,外族入侵,戰亂頻繁,無辜生命被屠殺,加之自然災害不斷,致使社會動蕩不安。在桓靈時期尤為嚴重,外戚、宦官更是“舉動回山海,呼吸變霜露”[1](41),官僚集團壟斷仕途,社會買官公行的黑暗現象,下層文人無法躋身廟堂,使得大多數士人政治出路日趨狹窄,由此產生的必然結果是士人“兼濟天下”的美夢也隨之變為泡影。這一時期的黨錮之禍對文人的打擊甚是沉重,就第二次“黨錮之禍”而言,前次的眾多黨人都被折磨致死,“妻自皆徙邊,天下豪杰及儒學有行義者,宦官一切指為黨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眥之忿,濫入黨中,州郡承旨,或有未嘗交關,亦離禍害,其死、徙、廢、禁者又六七百人。”[2](p132)由此可以更為清楚地了解到漢末黨錮之禍對文人身心的傷害之深。
政治上外戚把持朝政,所實行的選舉制度,實為豪強把持。因而也就導致了中下層知識分子無緣被選舉的現象。“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如泥,富第良將怯如雞”的童謠真實地表現了當時選舉制度黑暗的程度。政治、社會及自然重重因素使士人追求功名的理想在現實中被擊碎,政治抱負無法伸展,加之殘酷的黨錮之爭,使得文人對自己的人生理想產生迷茫感。
《古詩十九首》中出現男子作閨音的現象,除上述社會政治思想原因外,還與創作主體有關。在封建宗法社會中,女性社會地位低下,受封建思想的壓迫,不得參與政事,因此她們只能把自己全部的人生意義寄托于愛情和婚姻。而古代社會“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風氣,直接導致了女性生活環境與心靈世界的狹小封閉,使她們只能在孤獨中無止境地咀嚼體味相思的痛苦,這種反復體味之后的愁苦使其感情的深婉細膩,超出男性所能體會的情感。然而女性豐富的情感和敏銳的觸角,又與其生活環境中的種種事物相交織,使得這些事物成為女性心理最為動人的物化形式,于是便為詩人的創作提供了意蘊豐厚的意向和意境。更為重要的是,漢末文人尤其是下層文人由于仕途的坎坷,壯志難酬使他們在相當的程度上具有了與女性世界作心靈溝通的現實基礎,因此他們在抒寫女性的不幸時,既有真誠的理解與同情,也將自己飽經風霜的人生體驗融入其中,通過女性的口吻表述自己的愁苦。
二、“男子作閨音”現象在《古詩十九首》中的體現
《古詩十九首》的語言“篇篇都表現出文人詩的特色,其中思婦詞不可能是本人所作,也還是出于游子的虛擬”[3](p18)。因而這一時期的思婦詩并不真是那些在家盼夫的妻子所作,而是失意文人以女性的獨特視角進行寫作,真實地反映特定時期女性的心理,從中折射當時文人的心理特征。如《行行重行行》中的“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表現了生離比死別更痛,卻只能想念彼此的情感。但詩中是一個男子的口吻還是一個女子的口吻,令人深思。
《古詩十九首》的作者以女性的口吻進行寫作,生動地表現了東漢末年底層文人對政治的冷淡,對坎坷命運的感慨以及在經過血與火的洗滌之后對女性安定生活的羨慕。這一現象對后代的文人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并且在后代的文人筆下得到更好的發展與完善。清人朱彝尊論詞即曰:“蓋有詩所難言者,委曲倚之為聲,其辭愈微,而其旨愈遠。善言詞者,假閨房兒女之言,通之于《離騷》《變雅》之義,此尤不至于時者所宜奇以情焉耳。”[4]即是對閨音詞的產生發展及創作特點的理論概括。“男子作閨音”這一寫作范式不僅為后世的詩歌風格、抒寫角度提供了更廣闊的空間,更為重要的是,也對后世的易性文學抒發自己的思念之情,通過作者自身的感受設想他人的幽思,以女性的心理、口吻和情感表現一個時期文人的人生感受和精神苦悶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使得思婦形象不斷出現在文學作品中,成為了中國文化人物長廊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使得“詩緣情”這一理論得到更為充分的展現。
參考文獻:
[1](南朝宋)范曄.后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82
[2](晉)葛洪.抱樸子[M].上海:上海書店,1986
[3]馬茂元.古詩十九首初探[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1
[4]黃霖.《閨艷秦聲》與“易性文學”——兼辨《琴瑟樂》非蒲松齡所作[J],文學遺產,2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