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約翰?多恩愛情詩中的生活化比喻

摘 要：約翰多恩是英國著名的玄學派詩人，在其近百首的詩歌作品中，以愛情詩最為著名。多恩善于把生活中風馬牛不相及卻又及其常見的事物與一種感情聯系在一起，產生極不尋常的效果，引起讀者的共鳴。在其幽玄卻又飽含情感的詩歌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多恩率性的人生態度及其內心真摯自然的思想感情。

關鍵詞：約翰·多恩；生活化比喻；愛情詩

作者簡介：吳思萌（1989-），女，研究生，天津市人，單位：天津外國語大學比較文學研究所，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29-0-02

約翰多恩是英國十七世紀的著名詩人，因其詩中充滿玄學詭辯的色彩，被冠以“玄學派詩人”的稱號。他也是十七世紀英國玄學派詩歌的開拓者和主要代表人物。多恩的作品包括3首長詩、55首愛情詩、37首書信體詩歌、20首哀歌、40首左右宗教詩等等。其中以愛情詩最為著名。

艾略特評價多恩說：“多恩，運用一種有時被認為是具有‘玄學特點的技法；一個修辭格被精煉到智巧所能達智的最遠地步……但是在別處我們發現，并非僅僅一個類比的內容的闡釋，而是一種通過迅速聯想的發展，這要求讀者方面有相當的靈敏。”[1]（p23）這里指的就是玄學的獨特比喻，把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卻又在某些方面有著獨特共通的東西鏈接在一起。在多恩的愛情詩作中，這種玄學化的比喻表現得淋漓盡致，喻體往往是生活中最普通的事物，然而在多恩的筆下，卻因比喻而散發出獨特的光彩。我們這里暫且把它們稱為生活化的比喻。

一、把愛情比作圓規

在其作品《贈別：禁止傷悲》中，詩人用生活中慣常使用的圓規來比喻被無數人所謳歌向往的愛情。兩個看似毫不相關的事物被詩人巧妙地結合在一起，二者在彼此的烘托中更顯光彩。在詩中，詩人對兩個人的靈魂這樣描述到：

即便分成兩個，它們也好比

圓規的雙腳緊固相連；

你的靈魂，那定腳，堅定不移，

但另一腳若移動，它也旋轉。

……

你對我就將會如此，我必得

像另一個腳，環形奔走；

你的堅定使我的圓畫得正確，

使我回到起始之處結束。[2]（p93）

詩人將女子比作定腳，將男子比作圍繞定腳轉動的圓周角，在圍繞女子轉動的同時，也堅定的守護著對方。二者相互依存，相互融合才能畫出一個完整的愛情的“圓”?！澳愕膱远ㄊ刮业膱A畫得正確，使我回到起始之處結束?！备佑骋r出二人愛情的矢志不渝。

事實上，圓的意象遠不止應用于愛情中，詩人在本詩的開篇也用圓暗示了人生?！熬秃孟竦赂咧税苍斵o世，只輕輕地對靈魂說一聲：走，哪管悲哀的朋友紛紛議論，這個說斷氣了，那個說沒有。”人生也如一個完整的“圓”，從出生開始下筆，慢慢行進，直到生命的盡頭。由起點始，自起點終。

生命的圓與愛情的圓完美呼應，它們正是用生活中慣常使用的圓規把生命與愛情的內涵緊緊系在一起，散發出熠熠光彩。在詩人的筆下，“圓規”已經超出其原本的意義而帶有了某種象征的意味，深深刻在讀者心中。

二、把“跳騷”比作愛情的載體

多恩作品中的巧妙比喻不僅體現在其《贈別：禁止傷悲》中，在其作品《跳騷》中，多恩再次把其生活化比喻發揮到了極致。

在十七世紀的歐洲，色情詩中使用“跳騷”這個題材十分常見。詩人大多借跳騷可以自由趴伏在人身上這個特點抒發其羨慕之情，羨慕其可以自由接近心中的愛人。但在多恩的筆下，“跳騷”題材的使用卻沒有簡單停留在這些顯而易見的特點上。詩人把“跳騷”比作承載男女雙方愛情的載體，所有的感情都在“跳騷的體內孕育”。

光看看這只跳騷，看看在它體內，

你拒絕我的東西是多么微乎其微；

我，它先叮咬了，現在又叮咬你，

在這只跳騷肚里，我倆的血混為一體；

……

呆著吧，三個生命共存在一只跳騷里，

在其中我們幾乎，不，更甚于婚配。

這跳騷就是你和我，它的腹腔

就是我們的婚床，和婚慶禮堂；

盡管父母怨恨，你也不從，我們照樣相會

且隱居在這活生生墨玉般的四壁之內。[2]（p77）

在一個小小的跳騷體內，男女雙方的血液融為一體，活生生的四壁就是阻隔外界一切阻礙的壁檣。男女二人在這溫馨的小世界中自由的享受愛情。跳騷是大膽的，它“不經求愛便享用，腹中飽脹兩人的血混成的一種?！彼翢o忌憚的向整個社會宣告愛情，使男女雙方的愛情顯得格外勇敢和寶貴，有了一種分外的美。

跳騷在人類的生活中，本是一種令人厭惡的昆蟲，人們避之而不及，更何況是用它來表達一種歌頌之情。而正是這樣一種昆蟲，經過多恩的巧妙描寫，反而顯得格外與眾不同，把所要表達的感情描寫的精準而不落俗套。也因為這種不假任何浮夸的詞語，更能為讀者所理解，所切身的感受到愛情的偉大。

三、把“太陽”比作愛情的障礙物

太陽在人類的生活中，是人們生活中光明的源泉，是人們對于正義和美好的全部向往。在文學作品中，太陽也是文人謳歌的對象。有太陽的地方，基調總是明快而溫馨的。太陽光是那樣的明艷而有力量，它不似月光那般憂傷而溫婉，總是給人以希望，給人以無窮的力量。這種美好的意象在多恩的筆下卻有了根本的改變。

在《上升的太陽》中，詩人把太陽作為抨擊的對象，仿佛愛情之火在太陽的照射下會逐漸熄滅。詩中這樣描述到：

忙碌的老傻瓜，不守規矩的太陽，

你為什么要如此，

透過窗戶，透過簾櫳來把我們探視？

……

沒禮貌又愛教訓人的家伙，去呵責

遲到的小學生，和慢吞吞的伙計，

去告知宮廷獵手，國王將要馬上出獵，

去召喚鄉下的螞蟻去干收貨的活計；

愛情，全都一樣，不知什么季節、氣候，

也不知時刻，日子、月份，這些不過是時間的碎布頭。[2]（p30）

多恩把“太陽”比作“忙碌的老傻瓜”，他是那樣的不解風情，在愛情正枝繁葉茂的時刻透過窗簾來把愛人打擾，破壞了原本溫馨甜蜜的時刻。愛情不是“遲到的小學生”、不是“宮廷獵手”、不是“鄉下的螞蟻”，它超越了一切時刻、日子、月份，它圣潔而至高無上，任何人任何事都顯得毫無意義，在它面前都變得黯然失色。

詩人用了一系列名稱來描述太陽，它是“忙碌的老傻瓜”、是“沒禮貌又愛教訓人的家伙”、是“時間的碎布頭”。這種顛覆性的敘述給人以一反常態卻又震懾人心的力量，讓讀者沿著詩人的敘述角度去重新思考“太陽”的含義，重新反思其特性與愛情的隱秘性之間的矛盾，從而達到其思想中對于愛情的謳歌和對“太陽”的批判的效果。

太陽本是生活中再常見不過的意象，無論怎樣去謳歌都很難再有新意，而正是多恩的寫法，是整個詩歌散發出別樣的光彩。這正是多恩奇特想象的成功之處。

三、結語

除了以上三首詩歌以外，多恩對于愛情詩中的奇特想象比比皆是，例如在其作品《歌》中，詩人引用的“流星、曼德拉草、逝去的歲月、魔鬼的雙蹄、美人魚的歌聲”等意象；《垂雙淚》中的“淚珠、鑄幣、地球和象征完美的團圓。”；《圣謚》中“鳳凰”的意象等等。無不是把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物連在一起，創造出新奇的感受，在人們更好的理解詩歌所傳達出來的思想感情的同時，給人以震懾人心的效果，從而更加深化詩歌本身的主題，讓人過目不忘并始終回味。

綜上所述，多恩詩歌的生活化比喻開創了英國詩歌的新路徑，他善于把生活中慣常的事物比作一種深刻的思想感情，也正因為人們對于生活中常見的本體非常熟悉，因而可以更加深刻的理解詩中所傳達出來的思想感情。

意大利中世紀詩人但丁也善于使用這種生活化的比喻，他常常采用來源于日常生活和自然界的極其通俗的比喻，產生極不尋常的藝術效果。例如：在其代表作《神曲》中：“地獄里的幽靈遇見陌生來客維吉爾和但丁，驚奇的盯視著他們，好像老眼昏花的裁縫凝視針眼兒一樣”；“形容枯瘦的幽靈兩眼深陷無神，好像一對寶石脫落的戒指”。[3]但丁的這種生活化比喻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和多恩一樣，是一種尋常的事物傳達出來一種極不尋常的思想感情。在理解了但丁寫作藝術的同時，也就更好地理解了多恩的詩歌。

約翰·多恩的這種耳目一新的玄學詩風，為英國詩壇增添了一抹清新的空氣，二十世紀英美詩人們大都受到過多恩的影響。他通過詩歌中各種奇特構思塑造出來的詩歌，傳達了其自身率性本真的個性，讓讀者可以“讀其詩，知其人”。他的這種生活化的比喻、詩歌中真摯深刻的思想感情以及詩歌中營造的幽玄的氛圍，使得多恩的詩歌成為詩歌史上一道永恒的彩虹。

參考文獻：

[1]艾略特.“玄學詩人”[M].牛津： 牛津大學出版社，1962.

[2]約翰·但恩著，傅浩譯.英國玄學詩鼻祖約翰·但恩詩集[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6.

[3]但丁著，朱維基譯.神曲[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