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阿恩海姆的運動理論

陳影河

摘 ?要：阿恩海姆在《藝術與視知覺》一書中，基于格式塔心理學理論原則，論證了運動這一最容易引起強烈注意的現象的視覺體驗方式和認知手段，闡述了“運動”作為視覺元素在藝術作品的形式構建和內容（主要是情感）傳達過程中的重要作用。運動作為視覺元素在書法中的應用，則顯得更加微妙。書法家基于創作需要，在長期的實踐中摸索出駕馭作品中運動的技巧和理論。由于理論基礎和研究方式的差異、表達方式的不同，許多書法家的論調從表面上看與阿恩海姆的理論大相徑庭，但是，經過細致的梳理，卻發現兩者的理論在核心觀念上不謀而合，殊途同歸。

關鍵詞：阿恩海姆;運動;物理力;書法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02--01

阿恩海姆對運動做出這樣的解釋，一般意義上講，運動是指一種涉及體力和技巧的由一套規則或習慣所制約的活動，通常具有競爭性。運動是物質的固有性質和存在方式，是物質固有的根本屬性，沒有不運動的物質，也沒有離開物質的運動。運動是最容易引起視覺強烈注意的現象。當一些事物不動的時候，那些動物們一般不會作出反應，是因為這些事物對他們不能造成強烈的印象，可是，當事物動起來的時候，它們的眼睛立馬就會盯著。甚至會隨著它們的動而動起來。動，其實就意味著周圍環境的變化。變化既可預示著某種危險的逼近，還可預示著朋友的出現或盼望已久的事情的發生。這些現象一般是將自然物的形狀多半是物理力作用后留下的痕跡。正是物理力的運動、擴張、收縮等活動，最終才能把自然物的形狀創造出來。人們才能通過眼睛直接知覺到自然物體的形狀所存在的運動和張力。

在視知覺形式動力作用下，意義、表現等在形式創造中所必須具備的東西也都得以產生。視知覺形式動力是藝術家的創作目的。“藝術家的目的就是讓觀賞者經驗到‘力的作用式樣所具有的那類表現性質。”而“力”正是書法作品的靈魂。在書法藝術中，運動存在于書法創作和書法作品的每一個角度，可以從書寫前進行作品構思，到書寫時的腕肘以至于全身的物理運動，最終在作品中的體現，始終貫通著書法作品的運動。每一點畫的下筆力度、速度、線條的運動軌跡、字的結構穿插平衡以及通篇的布白，都不是隨意性，而是書家的設置，是通過心理視知覺經驗自覺形成和思考創新作品所需要視知覺形式動力的體現。

這和在書寫中所用的工具有關，古人云：“唯筆軟，則奇怪生焉”①。當書寫者構思好整幅作品以后，下筆前就要做到胸有成竹，掌握好力度，然后運動手腕來表現出線條的使轉活動。每個字每筆當中、通篇的字與字當中都貫穿著力度，使得通篇的節奏鮮明，氣息相通，這就要書寫者決定線條的力度和輕重緩急的節奏。

用視知覺來分析，我們還可以在書寫的筆跡中直接知覺到手的動作。書寫的過程，實則是用內在的力量將那些標準化的字母構成再制造的過程。在筆跡家們看來，由力的運行所造成的筆跡，與那種力忠實地復制字母模型的方法，是不相同的。如果書寫時運力充分，就會使字母向著運動的方向傾斜（大部分是向右方傾斜），還會使字母中的拐角消失，字跡模糊，細節部分也會被刪略掉。在這樣的字體中，由于每一筆畫幾乎是一氣呵成的，就會使得字體失去原來的形狀，變得難以辨認。因而不同的運動形式在實際書寫過程中便可能產生變化無窮的節奏樣式。不僅僅如此，由于受到筆毫的彈性、墨水的濃淡、紙張的不同等諸方面客觀因素的影響，不同的書家在不同的書寫環境下，書寫的節奏和選擇力也會不盡相同。從章法上感受線條的不同布局所產生的形式美感，不同的形式產生不同美感，這正是古人云：“疏可走馬，密處不可通風”。②如楊凝式《韭花帖》和徐渭的《草書千字文》二者對比可以發現，楊凝式的韭花帖整體氣息蕭散空靈，布白舒朗，節奏輕盈自由;而徐渭的草書千字文整個氣息豪邁而放逸，章法上密不透風，穿插分布，整體節奏鮮明、揮灑自如。這都是線條的運動所產生不同的力，相互作用，富有生命氣息，給人以視覺的張力。不同的書家，其筆跡也各不相同。筆跡學家還能從筆記的諸種特征中，間接的量度出一個人的氣質（或沖動力）與這個人的意志力間的力量對比。這種力量對比，就決定了這個人是否能夠按照規定去完成任務。因此，書法一般被人看做是心理力活的圖解。

綜上所述， 阿恩海姆認為物理運動完全可以賦予那些能夠呈現他們的力量和軌跡的形狀以生命感。當然，即使創造這些式樣的力與傳遞到眼睛里的信息之間沒有關系，但在這些式樣中仍然是能展示出強烈的緊張了。這些理論同樣在書法中也是適用的，也許由于書法藝術是中國傳統藝術之一，西方藝術理論的引入還沒有相對重視，因此將兩者結合起來研究有重要意義。所以我們不僅要將傳統的文化加以吸收和理解，還要在理解的基礎上加入對外來文化的藝術理論進行相互聯系，相互吸收和學習。

注釋：

[1]蔡邕《九勢》說曰：“勢來不可止，勢去不可遏。惟筆軟，則奇怪生焉。”

[2]魏錫曾《吳讓之印譜》跋“完白書從印入，撝叔語其云：‘字畫疏處可走馬，密處不可通風，即印林無等等咒。”

參考文獻：

[1]《藝術與視知覺》 魯道夫 阿恩海姆著 滕守堯 朱疆源譯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8年第1版

[2]《歷代書法論文選》 崔爾平選編 上海書畫出版社 2007年12月第1版

[3]《晉.唐.五代墨跡選-歷代名家墨跡選-3》 孫寶文編 吉林文史出版社 2009年9月第1版

[4]《徐渭草書千字文》 公輸翰編 黃山書社出版社 2008年1月第1版

[5]《歷代印學論文選》 韓天衡編訂 西泠印社出版 1999年8月第2版